“别！别！我说！”范老顿时焦急，赶紧道，“这草庐是炎寒小子收集多年的灵草所筑，珍贵无比！你千万别毁了它！”
冷胤天收回手，静待下文。
“炎寒小子选在这里建筑草庐，是因为此地阴寒，适合灵草发挥药性。”范老突然飞身上了屋顶，抽了一根草翻身而下，“你们看，这就是灵草。”
“野草一株，平凡无奇。”冷胤天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淡淡地道。
“野草？你这混小子！”范老不由地怒骂，“上万株灵草在你面前，你居然当成野草！炎寒那小子的怪病，如果不是被灵草抑制住，他早就癫狂失控了！”
冷胤天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狭眸微眯，懒洋洋地搂着上官茗。他很了解范老的性情，别人越不好奇，范老就越想说。
“总而言之，这药屋能够使人静气凝神，纾缓暴戾之气。”范老骄傲地介绍，仿佛这草庐是他筑造似的，“天底下，大抵也就只有这么一座药屋了。想要采集万株灵草，必须得有惊人的耐性才行。灵草生于悬崖边，子夜才可采摘，而每处悬崖又只生长十株灵草而已。”
冷胤天和上官茗均是点头，表示明白。
“你们就这样冷淡的反应？”范老不满地瞪着他们，“还不快把病丫头带来长住在这里！”
“病丫头？”上官茗不解地接话。
“就是服食了‘无心草’的那个病丫头啊！”范老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生气道，“你们这些小辈整日就知道谈情说爱！什么都不懂！”
冷胤天皱起长眉，范老说的是灵儿，真有此需要吗？
“冷小子，你忘记我告诉过你了？无心草会吞噬人的善念，使人变得心狠手辣！”范老见只有自己一个人干着急，不由地愠怒，“罢了！我懒得管你们了！”话落，一个纵身飞掠前去，瞬间便就消失踪影。
而此时身在冷府的殷灵儿，忽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今日是中秋，她打算前往别院竹屋与夫君一起过节。但不知何故，她的眼皮直跳，似乎有人在算计她？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在竹屋庭院里，冷胤天用稻草烧瓦罐，待瓦罐烧红后，放醋进去，慢慢的，香味飘满四周。
“胤，你在做什么？”上官茗站在旁边，好奇地探头朝瓦罐内看去。
“这是我娘家乡的习俗。”冷胤天简单地解释。
上官茗轻轻点头，没有再多问。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提过他的爹，他把全部的亲情都寄放在已逝的娘亲身上。
冷胤天亦是不语，沉默地望向被余晖染红的半边天空。
“胤。”她轻轻地唤。他此刻的神情显得分外孤寂，像一个落寞的孩子。
“嗯？”他转眸望她。
“以后的每一个节日，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她的声音温软，清澈眸光中氤氲着丝丝的柔情。
他无言地抬手轻抚她的脸颊。以后……没有以后了……
暖人的温柔和隐隐的感伤，无声地弥漫。
“夫君。”殷灵儿伫立在篱笆墙外，轻轻地出声。夫君和上官茗相视而立的和谐画面，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灵儿？你怎么来了？”冷胤天转头，见殷灵儿脸色不佳，关怀地问道，“近日身子还好吗？”
“我很好。”灵儿徐徐绽开嫣然笑容，掩去了低落的情绪，脆声道，“今日是中秋，我想和夫君一起过。”
上官茗静静地站着，不吭声。灵儿的到来，让她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并非她度量小，而是灵儿的眼神让她觉得怪异。
“姐姐，你不会介意吧？”殷灵儿见冷胤天点了头，转而微笑着向上官茗询问。
“不介意。”上官茗笑得有点勉强。灵儿巧妙地避开了冷胤天的视线，直视着她，美眸中毫不掩饰地浮现憎恶和凌厉光芒。
“那么晚上就由我下厨吧，夫君和姐姐都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呢。”灵儿娇笑着旋身，径自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夜幕降临，浮云遮月。夜空中，不见明月，也没有一颗星星。黑暗如网笼罩大地。
这样的中秋夜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凉寒阴森。
“哎，看来是无法赏月了。”灵儿惋惜地喟叹。
庭院石桌上，摆着满满的佳肴，全是殷灵儿独自一人下厨煮出来的。
“也许一会儿云散去，就能看到月亮了。”冷胤天边食边道，“灵儿，原来你的厨艺这么好。”
灵儿微微一笑，俏皮地回道：“以前你都不让我下厨，说我身子弱，所以你就没口福了。”她又看向上官茗，柔声道，“姐姐，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菜式不合你的口味？”
“不是，我不太饿。”上官茗淡淡地摇头。是否她多心？她总觉得灵儿的眼神隐含着凛冽的深意。
“菜快凉了呢。”灵儿温言劝道，殷勤地替上官茗舀好一碗汤，推到她面前，“姐姐，先喝碗汤吧。”
“好。”上官茗虚应一声，用汤匙搅着汤，却并不食用。就当她多疑吧，她不担心灵儿会害冷胤天，但是难保灵儿不会害她。
殷灵儿没有再催促上官茗，而是自若地下筷用膳。她自然看得出来上官茗起了防备之心，但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上官茗一心怀疑菜肴，便就会忽略了另一处……
直到亥时，月亮都没有拨云出现。夜，依旧很黑，很暗。
三人没有赏到月，便就回去屋内。殷灵儿还是住以前的睡房，而冷胤天和上官茗如常睡主卧房。
“胤，无心草很奇特吗？”上官茗躺在冷胤天的怀里，轻声问。
“就如范老所说，药性难以控制，也不知会侵蚀人的心性到怎样的程度。”冷胤天微微皱眉，明日该和灵儿提一提送她去草庐居住的事了。
上官茗轻轻地把脸贴在冷胤天的下巴，柔柔地摩挲。她心里莫名地不安……却又找不到头绪……
“茗儿，怎么了？”冷胤天细心地察觉她的情绪。
“胤，连范老都对‘情毒’束手无策吗？”她幽幽地问。
“别想这些事了，夜很深了，快睡吧。”冷胤天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胤，”她抬起眼眸，与他凝望，语气认真地道，“其实，之前我说我爱上了炎寒，是骗你的。”
“嗯。”他淡淡地点头，波澜不惊。
“胤，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我信。乖，睡吧。”他在她洁白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用手掌温柔地盖住她的眼睛，“我累了，陪我一起睡吧。”
他不想去分辨她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许她是同情他命不久矣而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其实他宁可事实就是这样。因为假如她不爱他，那么待他死时，她不会太过伤痛难过。
屋外，瓦罐里的醋香仍然在袅袅飘散，仿佛带着令人安眠的作用。房内，两个相拥而眠的人，沉沉入睡。
危险，在不知不觉间，侵袭而来……
第二十八章：以身为药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一轮明月终于拨云而出，皎洁的光辉无声地映照大地。
庭院里，淡淡的醋香味依然在弥漫，隐约中似乎蕴含着一股极浅的药味。
房中，冷胤天和上官茗都睡得十分沉，沉得有点不寻常。
“上官茗……上官茗……”
飘忽的唤声轻轻地传入房内，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在暗夜里蛊惑人心。
“上官茗……上官茗……”
幽幽的召唤声在继续，犹如鬼魅低泣。上官茗忽然坐起身子，缓慢地睁开眼睛。
她的眼眸空洞无神，瞳孔中没有一丝光亮。她翻下床，脚步轻轻地推门而出，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殷灵儿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等待上官茗的到来。
“上官茗……进来……”她极低声地开口。
上官茗顺从地走入殷灵儿的房内，神情一片茫然空白，双目直视前方，却涣散没有焦距。
殷灵儿轻巧地关上房门，在上官茗的面前站定，凝望着她的眼睛。
“看着我……然后按我的话去做……”殷灵儿的嗓音嘶嘶哑哑，低沉而诡异。
上官茗不说话，面无表情，身躯僵硬。
“吃了它……”殷灵儿摊开右手，掌心里赫然是一颗墨黑色药丸。
上官茗慢慢抬手，被催眠般地接过殷灵儿手中的药丸，放入口中。
“吞咽下去……”殷灵儿抬手，轻点上官茗的喉咙。
她的动作一做完，上官茗就咽了口口水，药丸即刻下腹。
“现在回房……重新躺下……”殷灵儿打开房门，轻声地下达指令。
上官茗依言转身，离开走出去，轻飘飘地回到自己的睡房，躺下，闭眼。
屋外的醋香味渐渐淡去，仿佛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过。
殷灵儿斜倚在自己房中的床边，脸色泛白，额上涔涔冷汗滑落下来。催眠之术太过耗费心神，她一直不敢轻易使用。不过，这一次，非常值得！清晨的阳光照耀进房间，温暖宜人。
冷胤天醒来时，有几分诧异。为何昨晚睡得这么好？自从他中毒之后就不曾如此好眠过。
“茗儿，你醒了？”见上官茗伸着懒腰爬起来，他抛开脑中的疑惑，倾身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胤，早。”她温柔应声。忽然间有一幅画面闪过脑海，顿时浑身一凛！
昨夜……殷灵儿使了催眠术？她给她吃了什么药？
“茗儿，你怎么了？在发愣？”冷胤天边起床穿衣，边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事，我还有点困。”上官茗定了定心神，若无其事地回道。不要给胤添麻烦了，等她自己去查清楚再说吧。
“那你再睡会儿，我有事出去一下。”冷胤天虽觉这个早晨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未及深思。今日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上官老贼随时会抵达，他必须把五行阵布置得天衣无缝！
“好。”上官茗点了点头，又躺回被窝里。
等到冷胤天出房门走远了，她才一骨碌爬起来。不行！她得去向殷灵儿问个清楚！
匆匆梳洗完毕，还不等她去找殷灵儿，殷灵儿已主动来了。
“灵儿！昨晚你给我吃了什么？”上官茗怒视着她，质问。
“姐姐，你应该也已知道夫君中了‘情药’之毒吧？”殷灵儿不疾不徐地开口，美眸流转着潋滟光华。
“知道，那又如何？”上官茗紧蹙眉心。
“夫君的毒是为了姐姐你而中，那么，姐姐是否该想想怎么救夫君呢？”殷灵儿不答反问。
“请你一口气把话说完。”上官茗无心再与她客气，直言催道。
“姐姐别急，听灵儿慢慢解释。”殷灵儿神色泰然，盈盈笑道，“昨夜我给姐姐吃的是‘解情丹’。”
“解情丹？”
“是。此药正是能解夫君‘情毒’之药。”
上官茗凝眸，并不相信。连范老和炎寒都解不了情毒，殷灵儿又怎会有此能耐？
“姐姐不信？”殷灵儿笑得嫣然，语气自信而笃定，“服食过‘解情丹’的人，体内具有特殊药性，只要与中‘情毒’之人行房事，便可解其毒。姐姐和夫君早已有夫妻之实，若是姐姐照我所说的话试一试，并不会有任何损失。”
上官茗抿唇不语。如果真如灵儿说的这般简单，那为何她要鬼鬼祟祟地使用催眠术？
“姐姐，我就坦白告诉你吧。”殷灵儿微微一叹，做无奈状，道，“如果姐姐愿意救夫君，那么就要付出一些代价。待姐姐与夫君行房之后，夫君身上的毒素就会转移到姐姐你的体内。到时毒素会慢慢凝集于你的脸，你绝色的容颜便就毁了。”她故意顿了顿，而后一字一句清晰说道，“还有，夫君毒解之后，他就会彻底忘记替他解毒之人。他的记忆里，从此就没有你这个人。”
上官茗怔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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