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人兴致大起,纷纷走近石碑瞻仰观摩起来。
第十三章 周史
大周的第二代皇帝周威帝并未太宗皇帝亲生儿子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数十年前天下还是姓梁,可惜连接数代皇帝都是昏庸残暴的君主,苛捐杂税繁重,百姓苦不堪言,更兼外敌入侵,内乱不止,已经是典型的末世气象了。
大周的开国帝后在当时还只是一对平凡的新婚夫妇,入山里朝拜求签,结果在这个寺庙里捡到了不知被谁丢弃的一个婴儿。两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这个婴儿收为养子,细心抚养教导。
想不到这个婴儿天资聪颖,长大之后文武兼备、智勇双全。后来各地英雄并起,大梁江山风雨飘摇。太宗皇帝趁乱起兵自立,征战天下。这个养子更是战功无数,数次危急关头力挽狂澜,为平定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到了太宗皇帝晚年的时候,子嗣单薄零落,唯一的昭珉太子年龄幼小,就干脆将皇位传给了养子威帝。
而威帝感念太宗皇帝和萧皇后的养育之恩,即位之后立刻将昭珉太子立为皇太弟,昭告天下,说等昭珉太子成年,就将皇位禅让给他。
可惜昭珉太子身体单薄,运气也不佳,就在要成年的时候,却在北地出巡的途中遭逢了意外,被烧死在馆舍里,连刚刚出生的儿子也没有幸免。
这些当然是大周历史的官方记载,而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怕早已经湮没在重重的迷雾之后了。
三人走近了石碑看去,石碑之下不过是一片碧绿的草丛。绿油油地叶脉上悬着几滴清新的露珠,点点水光反射着晨曦的辉煌。
历史往往在最微小地地方决定它日后的轮廓走向,当日谁能够料想到。后来征战天下,成为一代明君地周威帝就是在这里走出属于他人生的第一步的呢?
雁秋禁不住感慨道。“也不知道威帝真正地亲生父母是谁,若威帝当皇帝的时候他们依然在世,知道了被自己扔掉地是真命天子。岂不是要活活后悔死。早知道,无论怎样艰难也要好好抚养长大才行。”
叶薰摇摇头:“若威帝没有被扔在这里。还是跟着他地亲生父母的话。长大了也不过是个山野农夫之辈,怎么可能当皇帝呢?”
“威帝乃是帝星转世,受天命代梁,怎么可能不当皇帝?”雁秋振振有词地反驳道。“连太宗皇帝都是因为在这里捡到了威帝,才会一路战无不胜。最后取得天下的,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在临终前将皇位传给威帝呢?”
“如果不是因为昭珉太子年龄太小的话,皇位也落不到威帝头上了。”叶薰不以为然地说道。
太宗皇帝驾崩地时候,昭珉太子才不过三四岁,只怕继承了皇位也守不住。将皇位传给威帝,是最恰当的决定。
“太宗皇帝是知天命所归,才将皇位传授给威帝地,与昭珉太子有何关系?再说,昭珉太子是命中福薄之人,不然怎么会在继位之前又发生了意外呢。”雁秋依照着大周的官方说法反驳道。
叶薰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开口。她对这些什么“帝王天命”、“皇权天授”不屑一顾,但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这些都是深入人心的理念,而且现在正是大周的天下,正统宗室已是威帝的血脉,她贸然反驳这种观点,有所不妥。
更何况昭珉太子之死,也是大周历史上一段人人避之不及的无头公案。民间虽然也有“威帝派人暗杀昭珉太子”,以及“当初太宗皇帝就是想传位给昭珉太子,威帝是谋逆篡位之类”的谣言流传,但也仅限于隐秘的流传而已。无论如何,相对于那位传说中的昭珉太子,威帝确实是一位文武兼备的千古明君,以叶薰的观点来看,就算他真是舍不得皇位而痛下杀手也是人之常情,虽然昭珉太子一家冤枉了点,可怜连刚刚出生的孩子都一并挂掉。卷入这种皇权斗争,最是容不得情意。
那边雁秋自觉占了上风,难得有轮到她展示“才学”的机会,正要再说几句,沈归暮却打断了她的话,转头向知客僧笑道:“大师先回去吧,不必招待我等了。我们自由走走看看即可。”
知客僧便合掌告退。
待人走的远了,沈归暮看着两人无奈的摇摇头。
雁秋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话题是犯了忌讳,竟然妄议天家,该当着外人的面,赶紧噤若寒蝉地闭了嘴。
沈归暮转头看着石碑叹道:“威帝一代雄才圣君,有些手段也是迫不得已,天命也罢,天下百姓受益才识最实在的。”
叶薰点头笑道:“就是这样的道理,天家无父子,非我等小人物能够体会的。”
沈归暮复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这些话在心里说说也就罢了,回到家里千万不要再提起了。”
叶薰愣了愣,忽然之间想到,与夫君一起被烧死在驿站馆舍的那位昭珉太子妃。不就是姓沈吗?
心里一突,猛地反应过来,“昭珉太子礼聘文信侯女为妃”,那位太子妃正是沈家上一代家主的亲妹妹。这么算起来,应该是沈雁的亲姑姑,沈归暮的祖姑姑才对,难怪他提醒自己。
…
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沈归暮已经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了。叶薰轻咳了一声,低下头去。贸然议论这种话题确实有些唐突了,事情都过去三十多年,叶薰并无探索历史真相的兴趣,便重新低头去观赏石碑。只是心里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
这时候,一声低呼打断了叶薰的思索,“这石碑上是什么字啊?怎么还涂抹着白泥呢?”是雁秋又发现了石碑上的不妥当,出声问道。
叶薰顺着她指点的方向看去,原来是石碑下半部分,似乎是被人用调和好的白泥涂抹上去,掩上了原来的字迹。
两人正看的奇怪,身后缓缓响起沈归暮的声音:“这里原本写着的是石碑镌刻的署名。就是捐银子修建这座寺庙的人的名字。”
“为什么。。。。。”叶薰刚要询问,猛地想起来,记得在哪本文献上看到过,崇明寺是百年前萧家刚刚北上的时候捐银子建造的。
原来如此,看这白泥的痕迹,涂上去总也有两三年了。只怕是萧家刚刚抄家灭族的时候就被涂上了吧。
萧家权势如日中天,连一尊石碑也跟着光彩,而一旦败落,连一座寺庙都要迫不及待地与之划清界限了。世事人情,冷暖自知,虽然对萧家并无太深重的感情,但叶薰也感到一阵悲凉。
“东家方起西家败,世事本就如此。”无所谓地叹息道,“上一个是萧家,日后说不定就是我们沈家呢。”
“少爷!”雁秋忍不住惊叫起来,“这种话怎么能说呢,我们沈家是萧家能比较的吗?”
“如何不能比较?”神色平常地反驳道,“不都是女儿宠冠后宫,男儿劝倾朝野。而且。。。。。。如果单论权势,沈家此时只怕还及不上当年的萧家呢。”
叶薰也有些惊异,这些都是事实不错,只是先个不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露骨。
雁秋更是被唬地垭口无言。
第十四章 求签
大周的皇族元氏一族本来只是大梁分封到北地的一个世袭三等候爷,几代过后,门第萧条冷落,早就沦落地与一般贫民无异了。
而萧家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权贵名门,只因为前梁京城内乱不止,不得不远遁北方避难,若非如此,堪为当时名媛的萧家小姐也不会匆匆下嫁给了一个空头土候爷。而太宗皇帝如果不是因为有幸娶到萧家长女为妻,根本不可能有钱粮招兵买马,走出征战天下的第一步。
后来太宗皇帝起兵反梁,得萧家助力极多,正因如此,就算是开国称帝之后,太宗对萧皇后也极为畏惧尊崇,甚至后宫妃嫔如果不经萧皇后同意,也不敢随意宠幸。连昭珉太子,还是在萧皇后薨逝后,太宗才宠幸汶贵妃所出的。
“少爷,萧皇后专横跋扈,刁蛮任性,而当今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岂是萧皇后可比较?”雁秋着急地说道,“萧家后来落败,只怕也是因为历代皇后专宠善妒,全无妇德的缘故。”
沈归暮点了点头:“萧皇后确实太过于善妒了,她自己几次诞孕的皇子都没有成年,偏偏又不准太宗宠幸别的妃嫔,若非如此,又岂会导致太宗皇帝膝下空虚。驾崩之时,昭珉太子年方四岁。这才让皇位落入威帝之手。”说着叹道:“只怕萧皇后在天有灵,也会后悔自己当年的专宠擅断,害得自己夫君绝后。”
“有什么好后悔的?难不成还要她贤惠地给自己地夫君引介别的女子不成?”叶薰冷冷地哼了一声。
沈归暮愣了愣,想不到叶薰的反应这么激烈。随即笑道:“我不过是说一句而已,不必当真,太宗皇帝在萧皇后过世之后。还不是立即下旨选秀,征召天下美女入宫。可见早有此心,只是被萧皇后威势所阻而已。”
“所以说,男人啊……简直……”叶薰撇了撇嘴,懒地评述了。
“萧家失败。正是他们不知惜福,自取其唇。”雁秋安慰道。
“将军大人他立下无数军功。民心拥戴。当今皇上又是圣明天子,与大人君臣相得,怎么会有意外呢。
圣明……叶薰无语了,当今在位地这位皇帝陛下。距离圣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吧。就算是在遥远地凉川,皇帝陛下又要新选美女。又要改造猎场,又要扩建园林的消息也不绝于耳。甚至听说最近皇上又突发奇想,要为新选入宫中的美入们再建一痤宫殿,仿照传说之中月宫地模式,均用美玉水晶装饰,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做广寒宫。
总之,每次听到关于那位皇帝陛下的消息,都会让叶薰更回赞美自己当初翘家地英明决定。
不想在这些历史话题上面纠缠下去,破坏难得地出游心情,叶薰建议道:“听说崇明寺的签文出奇的灵验,我们不如去求一卦。”
“好啊,好啊。”听到感兴趣的话题,雁秋顿时来了精神,沈归暮也无异议,三人转身向寺庙前堂走去。
庙里正堂香烟缭绕,烛火点点,虽然是冷落地时节,也有不少人在堂前跪拜礼佛、求签批命,其中尤其以各家小姐夫人为多,济济一堂。
叶薰和雁秋排在后面,等了些计时候才各自求到一卦。
叶薰捡起摇出的签子,是一根看起来颇为古旧地签子了,连上面的字迹都有些不表楚,只能依稀分辨地出是“风起发霄凰展翼,往处长轮回大梦归。”十四个字。猜不透是什么意思,叶薰又偏头去看雁秋的签文,她手里的签子却崭新的一根,上面以工整的梅花小篆写着“一杆明月钓秋风,萧瑟不知何处去。”两句诗文。
“难得来一趟,少爷不求一签吗?”叶薰转头问沈归暮。
沈归暮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接过签筒,笑道:“那就也求一签吧。”说着摇了摇签筒,落下一根签子来。
叶薰捡起来一看,也是两句诗文“坐看半枝春景,遥念三分尺素。”她不禁摇摇头,三人求的这三只签文,竟没有一只是上上的。
三人起身向解卦的侧殿走去,进了门却发现负责解卦的僧人不过两三位,但每一位面前都有数位香客排队等候着。
站在旁边静候了片刻,叶薰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她本来对这些求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