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弦濯香令之胭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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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弦濯香令之胭脂雨-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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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陶夜稀看见伞下的郁妆,面容哀戚,杏眼含愁地望着他。
  郁妆一把抓起陶夜稀的手。你跟我走。
  陶夜稀不明就里,城墙上突然刮来一阵狂风,那些垂直下落的胭脂雨顿时改变了方向,散逸横飞。郁妆解开颈上的丝带,披风张开,挡着雨来的方向,吼道,再不走,你我都会死在这里。陶夜稀无可奈何,只好任由郁妆拖着他,躲进了城楼底下的一家棺材铺。

  到黄昏时候,胭脂雨停了。
  整整两个时辰的恣意,樱素镇已是哀号一片。那些被雨水淋到的人,身体和意志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其状况很惨烈。
  郁妆掀开棺材铺的窗户,看着街道上或死或伤的百姓,眼眶一红,竟是哭了。
  陶夜稀忍了右手的疼,急忙问,你是不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先别哭,赶紧告诉我啊?郁妆幽幽地回头看着他,正欲开口,却突然觉得脸颊奇痒无比,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陶夜稀见她那样,也有些慌乱,低身扶着她,问,你怎么了?
  郁妆忽然抬头。
  陶夜稀吓得啊的一声松开了她,退后三步:你的脸——郁妆的脸在瞬间生出了腐肉,像被刀子刮烂了,也像被油炸过,丑陋甚至狰狞。她再不复片刻之前的美貌,而是变得比妖魔更恐怖。她知道,要发生的,终于还是发生了。


【腐骨花颜】

  作为巫衣教圣女,郁妆有一项特殊的本领,是与生俱来的。她可以在某些不可预计的时候,看到未来发生的,不可预计的事情。
  她曾经看到陶夜稀追杀石猴,而当他达到目的,石猴临死之际引爆了自己,陶夜稀会随着石猴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最重要的是,石猴本身就一场灾难的导火线。若石猴死了,整个樱素镇都会落起胭脂雨,雨水导致无辜的百姓受难,可谓惨烈,生灵涂炭。
  郁妆想要阻止这一切。
  所以,她必须阻止陶夜稀杀掉石猴。
  当郁妆第二次与陶夜稀交手,为石猴挡去了濯香令的冲击,石猴趁陶夜稀不备带走了她以后,他们去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在那里,郁妆和石猴做了交易。石猴说陶夜稀之所以紧追它不放,是因为它体内受到邪气感染,所到之处都会有黑雾缭绕。
  石猴想解除这团邪气。
  有一种办法,就是将邪气转移到稍有承受能力的妖或人的身上。石猴看出了郁妆的不寻常,它也知道,郁妆那样誓死如归的帮它,完全是因为它体内引爆胭脂雨的封印。它道,你既然不想整个樱素镇都为我陪葬,那么,就让我逃出陶夜稀的追捕,我不死,樱素镇的厄运就永远不会降临。
  郁妆将信将疑,你真的可以将邪气移到我的体内?
  石猴得意,别人是否能做到,我不敢肯定,但我一定可以。只要你是心甘情愿将你的身体交给我来操纵。心若不诚,邪气就不能在你我之间传递,这也是我一直没能摆脱邪气的原因,但我想,你比我更希望我活着。
  郁妆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后来,陶夜稀追踪黑雾,追不到石猴,却只看到郁妆。石猴以为自己摆脱威胁,正值得意忘形之际,却又不想在山中遇见了斩妖师。
  斩妖师和陶夜稀不同,但对于妖孽,他也是一样杀无赦。
  石猴还是死了。
  陶夜稀站在城楼上看到的烟尘,正是石猴的身体爆裂所产生的,紧接着,天空被染红,胭脂雨落下,樱素镇难逃劫难。
  郁妆没有想到她的一番苦心最后还是白费,她知道只要尽量少地接触雨水,就有更多的可能避免受到伤害。看见烟尘的那一刻,她也看见城楼上的陶夜稀,她知道胭脂雨即将袭来,她匆匆地抓了身边仅有的一把伞,直奔陶夜稀而去。
  那一刻,她顾不得别人。
  只能顾着他。
  后来甚至为了替他挡雨,而将自己的脸暴露在雨幕里,便那样受到腐蚀,她的脸毁了。胭脂雨对每个人造成的伤害是因人而异的,陶夜稀只是右手受到轻微的麻痹,就好像被掌力震伤,稍稍修养便能好,可郁妆的脸却再也难以复元。
  泪水深深地嵌进双颊的道道沟壑。
  只有一双明眸。

  陶夜稀听罢郁妆的讲述,已是后悔得无地自容。郁妆却柔声道,这不怪你,其实,在我的预见里,你和石猴同归于尽,而胭脂雨落下来,我也躲避不及,会被雨淋伤,我的脸就和现在一样,所以,我也是有私心的。我那么费力想阻止你,不光是为了樱素镇,也是为了自己,是怕自己应了劫,真的容颜尽毁,可如今看来,我救了你,却还是没能救我自己。
  陶夜稀沉默着。
  沉默如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只让郁妆觉得自己的容貌更加丑陋,她转过脸去,拿袖子挡着,轻声道,请你,别看我的脸。
  陶夜稀问,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郁妆黯然摇头,没有。这场劫难,能渡过的便是万幸。以后这里不会再有那样骇人的雨了。而眼下的樱素镇,要抚平这道伤口,只能靠着时间,靠着他们自己了。


【天涯海角】

  寂寂暗夜,郁妆听见一声凝重的叹息。
  对不起。
  这三个字就像刚才的胭脂雨一样噬进她心底,她强颜欢笑,道,我是宁可听你对我说声多谢。——可是到如今,岂是几声抱歉或感激可以弥补,美貌之于女子,堪比性命一样重要,她却为了他而丢失,他心中愧疚不已。

  那几日,郁妆脸上的伤口时有泛疼,陶夜稀都陪着她,照顾她。她说你其实不必理我,你应该回濯香门复命了。
  陶夜稀顽皮地笑,没关系的,我闲人一个,在外多逗留几日也无妨,濯香门人才济济,不会独缺我一个的。
  郁妆以轻纱遮面,只露出水灵灵的眸子,道,你该不会是还想着如何从我身上拿走那团邪气吧?如今石猴以死,你我都束手无策了。陶夜稀揉了揉鼻子郁姑娘见外了不是,咱们也算经历生死,我若还把你看做我的一个任务,那也太没有良心了,我陶夜稀怎么说也是个重情义知回报的人。
  郁妆的明眸忽然变做一汪深潭,朦胧暧昧,似是装起了谁也看不懂的忧伤。

  巫衣教的教徒仍然死守着教主的命令——捉拿叛徒——他们要活捉郁妆。尽管胭脂雨淋坏了不少追兵,但前仆后继,他们还是又找到了郁妆和陶夜稀。
  霜风阵阵。
  已是寒冷的严冬天气。
  陶夜稀端了一碗又一碗热腾腾的粥,从客栈的厨房回来,忽然感到刺骨的杀气,他将粥碗向柱子上一摔,飞溅的粥水炸出了躲藏的官兵。客栈顿时混乱,陶夜稀冲入房间,一把抓起郁妆的手,两个人越窗而走,正落在一匹拴在路边 的马背上。
  马蹄急急。
  一路向西飞驰。
  巫衣教似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早已料到他们会乘马飞逃,因而黑衣的骑士早就严阵以待,一直穷追不舍。

  出来樱素镇,从茫茫的官道,到崎岖的山路,陶夜稀一直紧紧地勒着缰绳,他看得出郁妆的眼睛里有痛意,知道她的伤又在作祟了,他无暇分身一面照顾她,再一面对敌,因此只想带着她摆脱巫衣教的追捕。
  郁姑娘,你再忍忍。
  郁妆咬紧了牙,我拖累你了。
  陶夜稀摇头,怎么说这样的话,我岂是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辈。正说着,前方只见茫茫山尖,原来他们已到了悬崖边。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夺命的弓箭已经如雪片般簌簌飞来,陶夜稀舞开长袍,如布下一道防护的网,将弓箭纷纷斥退,可他却没有留意到胯下慌乱失神的马,箭刺入马的后蹄,那马儿突然狂奔乱跳,拉不住,一用劲儿,将陶夜稀和郁妆抛出几丈远。
  陶夜稀在半空翻了两个筋斗,借着一丛茱萸的尖,踩回地面,手中玉笛抛出,直撞上郁妆的后腰,打了个回旋,也将郁妆稳稳地托起,安然落地。他们彼此相看一眼,马蹄声夹着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紧紧逼近。
  他们各自向左右站开,衣襟猎猎,已是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

【无量献祭】

  陶夜稀没有想到,那场仗,还没有打就已经终结。他只感到胸口的大穴一阵酥麻,惊愕之中意识到竟然是郁妆对他用了隔空点穴,他一心注视着前方的敌人,完全没有防备自己身边的女子。他后悔太迟,只觉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朦胧中,陶夜稀好像看到了他的师姐沈月蛮,女子赤着脚坐在树上,纤细的小腿一晃一晃,快乐地朝他招手。那是濯香门的后山。他们时常在那里赏月观景,也时常对饮练剑,总之,只要有沈月蛮的地方便是光彩旖旎。
  陶夜稀痴痴地笑了起来。
  突然所有的景色一黑,瞬间消失不见,陶夜稀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一场梦。他依然还在最初昏倒的地方,那个悬崖边,周围干干净净的,既没有人影,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陶夜稀似是明白了什么,拔腿便朝山下而去。

  巫衣教离樱素镇大约有三四天的路程,陶夜稀马不停蹄,赶到巫衣教所在的幽霞岭,暗中捉了一名教徒审问,郁妆果然回来了。
  是被迫的。
  因为,当日在悬崖上的时候,郁妆和带人追捕她的左护法商议,只要她乖乖地跟他们回巫衣教,他们便放过陶夜稀,不伤他毫分。
  陶夜稀觉得自己欠了这女子实在太多的情。大概是这辈子也还不清的了。他向那名俘虏逼问出入教的捷径,幽灵城堡一般的巫衣教,处处充斥着淫邪的鬼魅般的潮气。陶夜稀小心翼翼地躲开了巡逻的卫兵,朝着地牢而去。
  经过第三重石门的时候,光线陡然增亮了不少。
  头顶传来一个朗朗的声音,陶夜稀,当日在山顶,我念在圣女替你求情,放过了你,没想到你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陶夜稀抬头一看,长长的石阶顶端,说话的是独眼的左护法。而他的右边,像龙床般的椅子上,正坐着巫衣教的教主,萧如令。
  
  萧如令的身旁,还有一个人。
  郁妆。
  不戴面纱的郁妆。
  她的脸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光彩,如无暇的白璧,美艳绝伦。只不过眸子里的哀戚犹在。只听她悲声一叹,陶夜稀,你还来做什么?
  来救你啊。陶夜稀揉了揉鼻子,你可以舍身救我,我岂能丢下你独自偷欢?只不过,美人娘子,你的脸怎么好了?是这位英俊潇洒的大叔治好你的吗?他指着萧如令,萧如令的眼角轻抬,微微看向郁妆,郁妆会意,低头解释,教主毋须担忧,陶夜稀唤我娘子,只是嘴上占些便宜,我与他并无越轨的行为,我至今仍是完璧之身,教主大可放心地将我献祭给无量神。
  何谓献祭给无量神?陶夜稀听郁妆那样说,急忙问道。
  急躁的左护法尤其不耐烦,喝道,教主,何必跟这小子多费唇舌,不如杀了他?刚说完,犹在已是抢先一步,挡在左护法面前,教主,献祭的仪式即将开始,何必再这个时候动血腥,我答应你的事,言出必行,我只希望教主能念在我们主仆一场,答应我最后的心愿。
  你要我放过他?
  是。
  萧如令看了看陶夜稀,嘴角浮起阴险的笑,我何必跟一个后辈计较?陶少侠,你既然来了,便是我无意间的客人,和不留下来观赏我教中最盛大的仪式?话毕,两旁的教徒已是握紧了刀剑,恶狠狠地瞪着陶夜稀。

  陶夜稀知道,萧如令这样做表面看来是邀请,实则软禁,想防止他破坏献祭。他便暗暗地握紧了吹魂笛,真气流转,准备大战一场。
  郁妆看出陶夜稀的意图,忽然朝着台阶下走来,一边走一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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