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A 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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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A MON-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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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感觉到的时光是不是美好的时光?“米斗姑娘”却说她早已观察到西二环外有一家小饭馆,她很想吃一种很长很长的东西。我说是不是所谓的什么面条?她说她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长的面条没有终点。

  这里我必须记载吃面条的冷清场面。我说冷清仅仅是指我们在吃面条的时候无人在场。那家小饭馆其实是兰州拉面馆,生意是不错的,我们到达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黄金档期。“米斗姑娘”说她觉得美好时光就是吃一根没有终点的面条。但是她吃面条时不想让别人看见,又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其他顾客主动避让,而且不用向店主付钱。我问她是否会把面团拉成面条,她说她的高超技术恰恰相反,千万头绪能揉成一团!

  拉面师傅看到我们站在他旁边学艺,就有点卖弄和炫耀的意思,速度和力量都加足一倍。我说师傅我们这位踢踏舞女孩刚从两千里外的南方来。师傅却立即说你不是“一天七十二小时”吗?好久不见了,怎么又重复三年前的那句话?你是不是还要说这姑娘在火车上钱包行李弄丢了?亿万富翁了,是不是还象三年前那样两人合凑五块钱共吃一碗面条秀恩爱?

  我说不是这样,现在有所不同,这位踢踏舞女孩饿坏了,她要吃两千里长的面条。师傅说恐怕十年前预约也做不成,没办法,手艺有限,不管是谁,我白发三千丈了都做不成两千里长的面条。我说能不能打个赌,我做成了两千里长的面条就免费让这位踢踏舞女孩品尝。师傅不以为然。我说案板上的一堆面团足够了。

  我和师傅谈交易的时候,有个小眼睛顾客一直盯着我看,那眼神好象是发现了警方悬赏重金缉捕的嫌疑犯。就在师傅对我开出的条件不置可否的时候,那顾客说可以试验一下,他的意思是看看亿万富翁是如何吹大牛吹到头脑发热,并且终于当众出丑的。

  我明白了那个小眼睛顾客为什么这么说了,他说在饭店里面的电视上刚刚播放过社会新闻跟踪报道,主题是“亿万富翁的奇怪乐趣”。我望一眼墙角挂着的电视画面,但是画面上是篮球联赛,没完没了的篮球被人扔进篮筐里,好多时候竟然投不进,我很想说“那篮筐象天空一样广阔”,但是我不想说,说了就会被人家拿去选秀。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什么是亿万富翁的奇怪乐趣。而对那主题我很不以为然,但我十分感谢电视台的及时报道,真正的亿万富翁一天七十二小时也会看到的,也会回想起三年之前他曾经冥思苦想过的奇怪场景,也可能就此向那米斗姑娘做些合理的解释。

  我说过我有所不同。我不是为了什么奇怪乐趣。我捏了捏面团的筋度,把那面团简单扩展成篮球筐的模样,绕着案板圆圆的旋转了数圈,看着却有所瘪胎,觉得有所差劲。我重新洒上了些油水,沾着些面粉,缓慢地揉和着。力道必须很有分寸。“米斗姑娘”已经看到了吃上面条的希望,但是“米斗姑娘”有些不耐烦,早拿着筷子,独自看着电视去了。

  有几个顾客在公司里做活,也许有急事,但多半是看不下去了,以为亿万富翁的奇怪乐趣也不过如此,最主要的是他们望了望门外树枝桠上的摄像头,错过了现场也不要紧。而他们对我的评价还算得体,他们临走时说希望他们下一顿再来吃饭的时候京沪高铁能打好路基。

  我把饭店的卷帘门关上了。师傅也被关到门外。我的拉面制作工艺不想外传。两千里的面条在我的拉伸和牵引下,如春风飘转,祥云缭绕,潜入水中却几乎不见了影踪。两千里那是毫厘不差,也花了我两个多小时时间。至于体能的消耗,那几乎不影响我块头的变化。即使有所变化,那也化有所值。面条当然细如发丝,但是从头至尾一点未断。满满一大锅,我是连锅端起,冷却火候。“米斗姑娘”唯一所做的就是拼凑了三张饭桌,接住铁锅。烟雾之中我们分头吃起,她吃面条头,我吃面条尾,待到会面,我们整整吃了一小时,但那吸食的速度决不少于动车组的时速,达到五百公里。面条将尽时,我们终于放慢了速度。我们站了起来,面条也如斜拉桥从锅中浮起。我们必须走得更近些。我们此刻才注意到对方,准确说是注意到了对方的脸,我们都满脸红润。

  当巡逻警察和师傅人等撬开卷帘门时,我们当然是拥抱在一起,我想我们是在吃面条的时候接吻,或者是在接吻的时候吃面条。我知道卷帘门一定会被撬开的,当师傅被挡在门外的时候,他就一直捶打着卷帘门。确实时间太长了。我不知道我和“米斗姑娘”拥抱在一起有多长时间,更不知道面条是如何吃掉的。巡警说亿万富翁的这种行为需要记录在案,师傅说不必记录在案,他只是担心我和“米斗姑娘”发生意外,承担不起。顾客们也说不必记录在案,因为这个亿万富翁可能精神不太正常,应该找到他们的家人,领回去圈起来喂养。

  但是,后来我在网上查询了一下,发现仍然记录在个人行为档案上,而处罚决定是罚款两千元,另加个税税率提高5个百分点。这些钱都记在那个亿万富翁一天七十二小时的帐上。这不能怪我,这一段吃面条的戏实在是不可或缺,虽说这里不是一天七十二小时和米斗姑娘第一时间相遇的地方,但是可以说他俩就是在这个兰州拉面小饭店坠入情网或者敲定终身的。我当然是为他好。但是也许他不希望我把他的真实经历说出来。我会注意的,而我也并不认为这是我的特权。

十六  记忆深刻的惩罚
当初,是一天七十二小时提出来带米斗姑娘到出租屋的。那时,他俩也只有出租屋可去了。而此时我就有点犹豫了,因为我其实是无处可去啊。不料“米斗姑娘”说她早已开好房间,而且可以说是观景房,在酒店的三十多层,不容易找到的。我没想到竟能如此奢侈,而且那样的高度对我来说也足够陌生。而我也终于知道了米斗姑娘的Twa Mon的能量了。

  到酒店门廊口时,我抬起头观望了一刻,窗玻璃闪着蓝光。然后我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迎宾员却追着我要帮我拎箱子,我说不用不用。大厅里可能是参加什么集体活动的人员来报到的,显得比较拥挤。我们去乘电梯时,我才知道我的判断不够明智,应该是显得很爆满,爆满得让人窒息。我们走进电梯时,所幸没有超载,但随后跟上来一位显然刚化过盛妆的精瘦苗条女子时,电梯就鸣响了,显示“Over Load”。我们都望着那位精瘦苗条女子,但她央求说她有点迟到,她要去楼上面试,她绝不能迟到,“脚夫”导演不允许更不容忍任何人迟到,就是说迟到等于自杀。精瘦苗条女子望着我们,一个一个望着,象扫描雷达在搜寻猎杀目标。其他的人都说也是来面试的,一秒钟都不能迟到。那精瘦苗条女子望着我的箱子,实际上就是望着我,但是我假装没领会。那精瘦苗条女子望着“米斗姑娘”时,我却灵感闪耀,提出一个很精确实在的建议,可是当场遭到电梯里的八个大众的严厉谴责。我的建议是:精瘦苗条女子本来很轻柔,但是盛装过度,电梯也许就Over Load那么一点点,如果能脱去几件可脱的衣服……直截了当说吧,露出肚皮也不要紧的,也许什么事都会十全十美的……我的话还没说完,精瘦苗条女子的小手就闪电般向我的嘴脸出击了。却被“米斗姑娘”的胳膊亲切一挡,并说我“米斗姑娘”会揍他的。“米斗姑娘”就拉着我走出电梯。她并没有要揍我的意思。她好象有些歉疚感,我说我原来也想急人所急的,但是怕她说我胳膊肘往外拐。我说“米斗姑娘”你是不是也来面试的?她说不是。我说“米斗姑娘”你是不是在这里上班?她说也不是。我想“米斗姑娘”一定是来面试的。我想等下一趟电梯,但是“米斗姑娘”说电梯里空气不是那么很新鲜的。我知道她的想法,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望着楼身的玻璃闪着蓝光时有点胆怯,玻璃的附着力几乎为零,就是说很打滑。 

  我们绕过几棵针叶松树,站到墙根下。但有个蜷发的剪草工看了我们一眼,他告诉我们这里不是卫生间,然后就端着突突作响的剪草机冲着我们来了。“米斗姑娘”没看她怎么慌张,也没看她怎么动作,只象鱼儿摇着身子,越来越快浮上楼去了。我慌急着攀爬了一段,但还是滑落下来了。剪草机却已经在我的头上虚割了一遭,几乎把我吓死。剪草工说我不知道“脚夫”导演的口味,头发不割得坑坑洼洼“脚夫”导演是一票否决的。然后剪草工就贴墙蹲下,说可以帮我搭一把手。我就踩在他的肩膀上,他说我不需要出力,扶着点玻璃就行了。确实我不需要出力,剪草工好象也没费什么劲,他一边攀爬一边嘟哝着,不知道说着什么。“米斗姑娘”已经在三十几层楼上打开窗子,招呼我了,她让我别向下看。我是只觉得荡胸生层云了,风也不小。到达窗口,“米斗姑娘”将我拉进去,我说剪草工你也进来歇一会儿,喝口矿泉水什么的。他却说“脚夫”导演看不起他,不录用他做特技演员的替身,说着他就流下眼泪,伤心不已。我正想安慰他,他的身体却渐渐变缩了,现出一只雁鸟,展翅飞去了。

  我不知道剪草工是谁的Twa Mon,可能是哪一位农民粉刷工的Twa Mon吧。“米斗姑娘”却一直向雁鸟挥手,好象认识似的。她的表情也是那种伤感的样子。我打量一眼宽敞的房间,特别是洁白的床罩,我说住这么好的好地方,是不是要庆祝一下!“米斗姑娘”说当然要庆祝一下,她圈住我的脖子就吻了一下,但是只一下。她说她上楼时耗费了大量的体能,她很快就要象雁鸟那样飞去了。她要我赶快抱住她。我说我们可以乘电梯的。她说快抱住她。我抱住她时,她却得意地笑了,她用嘴巴理顺我的乱发。我要把她抱到床上,她说洗澡间的热水已经调好,她说把她抱到洗澡间去。我就把她抱到洗澡间去。洗澡间水声乱响,水汽弥漫。水流又大又急,衣服却并没有湿透。但是我觉得水有点烫,水是从我的衣领中灌进去的。我旋动把手,却是太烫,烫死人,再旋动,却是冰冷水,刺激得我差点滑倒。“米斗姑娘”说这玩意太难调,太没谱,就关掉了水龙头。我说这下就没干扰了。

  我和“米斗姑娘”在洗澡间只呆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但似乎经历了大半个世纪。她要我别说话,别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我做到了。在那大半个世纪里,我一直保持沉默,只有拳花脚雨飞溅,“米斗姑娘”一直将我揍到彻底趴下。我的善良的建议竟被如此曲解。但我不怪那精瘦苗条女子,更不怪“米斗姑娘”。

  我害怕她象雁鸟那样忽然飞去。当“米斗姑娘”说话时,她才探探我的鼻尖,将我踢起。我感觉这活动量比不上一场球风正派的足球赛。

十七  母爱作歌
“米斗姑娘”说她的孩子就要回来了,她的孩子才三岁,她的孩子是独自去“脚夫”导演那里去面试的,就是说那孩子也是一个Twa Mon。我说是男孩吧,她说是男孩。“米斗姑娘”让我在洗手间里呆着,别出来让男孩看见。我理解“米斗姑娘”的心情。我说我可以躲在窗帘后面,我只是偷偷地看着,我想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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