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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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欲-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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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辛,”糜章筠双手双脚爬了过去,推了推叶辛,“你别吓我,你怎么不动了,你说话啊。”
    陈维才命人把那大箱子又盖好,见糜章筠这般模样,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是啊,素来他只见过高高在上的糜小姐,何时见过把人情味这么浓的放在脸上的糜章筠?陈维忽然对她生了几分同情。
    “走。”何正藩只短短说了一个字,便强制性的压着糜阳的肩,走了出去。
    就在身后,那扇门重重的发出沉闷的吱呀声。糜阳浑身一个激灵,仿佛又再次看见许多年来一直无法忘怀的那个场景。
    她说“糜阳”,这样轻轻叫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落日余辉满室的傍晚。
    然后带着温柔的表情望着自己,虽然明明知道她从未表现出那种温柔,虽然明明知道……她总是倔强的、任性的,将痛苦隐藏在转身后。
    “叔叔。”
    何正藩没有停下步子,亦没有回头。他听见了糜阳叫他,但却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回头后的怒气。
    “叔叔!”
    陈维和毛三也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退到两边。何正藩深吸一口气,就那样站在原地,“你想清楚。”
    糜阳笑了出来,“不,我想我这辈子,也想不清楚了。”
    何正藩愣着,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花了五年,甚至更多,去想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接近我后,又无情的离开,为什么她给我留下了梁悦花了那么多年都无法胜过的激烈情感,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她,却仍旧没有办法遗忘她,去恨她。可是五年来,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糜阳长长的叹出气来,昏黄灯光下,他与最初那个偏执的单纯少年,再次相去甚远,“我想我这辈子,也许都想不明白了。”
    “小阳,你听我说,你还小……”何正藩试图走过去,像刚才一样搭着他的肩,像对待年幼的孩子一样用长辈的身份说服。可是他错了,当他抬起手,却不得不抬到一定的高度去抓住糜阳时,他忽然就发现了他的成长。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变得,成熟起来。

    “您看,”糜阳反捏住何正藩停在半空里的手,“我已经不小了,至少……我已经知道如果错过她,我此生将会在遗憾中度过。”
    眉头一跳。
    何正藩定定看了糜阳半刻,然后压低了眼神,别人不清楚他这样的表情,可是陈维却是心中一凛。多年来的跟随,让他深深的明白,这是何正藩动了真怒的习惯。可是何正藩只是淡淡回问了句:“小阳,你知道,干爹最近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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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糜阳老实的回答,“刚才我在地下室看见了,那些古董,您是要继续走私吧。”
    “没错,”何正藩点着头,“干爹是要走私,而且,干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干爹一定会重振糜家,因为有那位靠山。那位靠山是干爹唯一翻本的底牌,那些公安也不敢动他,更不会想到是他,干爹一定可以再次崛起。所以小阳,忘了那个女人吧,干爹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可是干爹……”
    “先不要说,你什么都不要说,听干爹把话说完。你现在之所以还动摇,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位靠山的来历,可是干爹知道。干爹告诉你他是谁,你一定会发现自己的错误。”何正藩对左右使了个眼色,陈维等立即将无关人等疏散开来,何正藩见他们退的够远了,便走近了几步,凑在糜阳耳边,“这里面,实在太多实权人物了。其中一个,你也知道……他就是走私调查分局的唐局长。”
    唐局长?叶辛所在的调查局局长?
    糜阳面色一变,“您在骗我,五年前负责糜家案件的根本不是他,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参与进来?”
    何正藩露出狡猾的笑容,“所以说,这就是靠山的能力,他能让五年前害得走私这条线断掉的前局长下台,又换上自己的人,你说……他还能是什么人物?”
    糜阳不敢再想,这里面,实在不是自己能够触探的。
    “怎么样,现在明白干爹为什么非要你离开那个女人了吧?一旦此事结束,就算干爹不动手,那女人也一定会死,你同她在一起,只会下场悲惨。”
    出乎何正藩意料的是,糜阳并没有回应自己的话。他只是紧锁着眉头,似乎在为某件即将发生的惨事担忧。这是何正藩能想到的最差结果,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现在发生了,并且实在是令人失望。
    他的手背在身后,轻轻勾了弧度。陈维和毛三看见,立即心领神会走近前来,一左一右扣住糜阳的臂。
    “糜少爷,对不起了。”陈维这样说着,将糜阳的挣扎熟练克制住。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衣衫扭转间,糜阳的胸口,却落出了一件物事来,摔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何正藩虚起眼睛,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然后拾起那件物事来。
    是个女人的项链,下边嵌着黑色的小坠。
    不知为何,带着令人怀疑的气息。
    “老板。”陈维忽然几步上前,将那物事踩碎。
    “你做什么!”糜阳叫着,想去阻止陈维,可仍没赶上。
    陈维变了脸色,狠狠看了一眼糜阳,然后从坠子的碎片里翻找出一些东西来,“老板,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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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正藩面色铁青,饶是他再狡猾,也万万想不到就在干儿子的身上,找出了这样的东西来。是公安干的吗?就像五年前收买了糜章筠一样,现如今也将糜阳收买了。只可惜自己不知道,竟一次又一次的上了当。
    而糜阳看见那些监视器的碎片,也立即反应了过来。怪不得五年前叶辛要时时戴着它,怪不得当自己想开玩笑去触碰它时,会引来叶辛如此激烈的反应。原来所谓的“他送我的”,只不过是当年的一项任务,原来她方才在地下室,也并不是怀念旧情人的行为。时至如此,糜阳心底竟有了一丝丝释怀。
    “老板,怎么办?”
    何正藩看着面带喜色的糜阳,感觉从牙根到大脑连着一条线,都疼的发麻。“你怎么解释?”
    糜阳摇摇头,但忽然又点了头下去,他怕一旦说出实情,地下室里的叶辛,就再也见不到生天。“是我带进来的,是姚远给我的。”
    “啪!”
    何正藩一巴掌,扇在了糜阳脸上,“你被那个女人迷的五荤六素了是吧,你简直疯了!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你们糜家,你知不知道你爸就是那个女人害死的!”
    糜阳将嘴角甜腥的液体舔去,“我唯一知道的是,糜家……是走私毁掉的,是我父亲犯了法,是我们糜家自找的。”
    “你疯了!你们糜家人,都疯了!”何正藩气急败坏,“陈维,把他关进去,就跟那个女人关在一起。等今晚结束了,把他一起……”
    “老板!”
    “不用说了,现关进去!”
    虽然听明白了何正藩话里残忍的意思,但糜阳却并没有做任何的挣扎。就此刻而言,有什么比呆在叶辛身边,更让人欣慰呢?更何况……她方才的状况,实在不容人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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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叶B BS  。j oOyOO·n ET  辛忽然发出了一点声响,糜章筠立即凑近去,看她是否醒转来。
    也就在这一时间,地下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强光刺眼,再能睁开眼时,眼前又恢复成了黑暗。
    “是……糜阳吗?”刚刚苏醒的叶辛,轻轻试问出声。
    来人没有回话,寻着叶辛的声音找了过来,然后跪坐下来。叶辛努力睁大眼,却忽然感觉额头微凉的触感。是他的手指,带着略粗糙的质感,沿着自己的发迹,向耳后顺去。然后按指探下,在眼角的位置,揩去了自己的眼泪。
    静默的对白。
    五年来的一切,又或是这一时间内所有的激烈感觉,竟就被轻柔的动作美化成了指尖这一抹温热。
    待眼睛熟悉这黑暗,瞳孔间的彼此,仔细回忆起来,却也与五年前不再相同。
    少年已经长成,眸中的沧桑,带着几丝坚韧。他的唇角上扬,似是想笑,可眉头却紧皱着。他终究还是脱去了当年的稚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带着那份不羁。
    女人已经衰老,虽然仍旧美丽,可皮肤苍白,带着虚弱的呼吸声,在静默的地下室里轻响如晚钟那般沉重。她也不再张扬,哽咽中带着愧疚,这五年来刻意埋藏在心底的思念,此时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大概是快死了吧。”叶辛的声音低弱无力。
    糜阳捂住她的唇,将他的身体搂在怀里,“不会的,你相信我,我说不会的,就一定不会的。”
    “我骗了你……”叶辛试图用手回抱住糜阳,好挽留着最后的一丝温暖,可她努力了半天,也没有再能抬起一分,“呵呵,你看,这便是报应了。”
    她这样笑着讽刺自己,却如针扎在糜阳的心间一般。
    糜阳笑着抚上她的面颊,那里一片湿润,两个人带着浓重鼻音的呼吸声,在咫尺距离中沉重凄凉。
    他的指腹粗糙,轻轻的揩去那片湿地。叶辛艰难的侧转脑袋,将脸埋藏在糜阳的臂间。她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呻吟出来。实际上下腹的伤口,已经痛到几乎失去知觉,痛到凉入骨髓。
    大概是,快要不行了吧。
    月光从气窗投射进来,残旧的茶桌的彩拼玻璃上映出了自己与糜阳相拥的身影。五年前有多少个夜晚,他们也是如此相拥着入睡。只是那时忐忑不安的心情,已经转成了此刻的宁静。
    叶辛挣扎着抬起脸,略带惊恐着看着自己的面孔在玻璃上被不同的颜色的玻璃块撕成碎片,就仿佛看着五年前黎弥的死亡证明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停留在记忆中深刻的无法抹去的黑白照片。因为自己与姐姐长的是如此的相似,也许不久后,也会给糜阳留下同样的照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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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糜阳也会如当时自己看到黎弥的死亡证明时同样难过,痛不欲生。
    “答应我……”她笑着说出准备许久的台词,“好好活下去。”
    糜阳搂着她,忍着屏住呼吸,不让声音颤抖,“傻瓜,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
    “你听我说……”想要最后认真的,让这倔强的少年听从自己,可却还是被他打断了。
    “你听我说。”他认真的捧住爱人的脸颊,眸子里倒映出那张苍白的面孔,“你欠我的,还没有还给我。你欠我一个五年,我要你加倍还给我。我并不奢侈,只要你的一辈子。”
    糜章筠低低的哽咽声从不远处传来,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的生意打断这一对恋人最后的对白。
    叶辛努力向上看去,贪婪的看着在视线中已经逐渐模糊的糜阳。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也不敢告诉。他的眼泪与自己的泪水混在一起,顺着皮肤的纹路滑进嘴角,苦涩无比。借着最后一份的清醒,叶辛拉住糜阳的衣角,“好啊,我们都不会死,会在一起……一辈子。”
    “你不要骗我。”
    “你信我吗?”
    “我信!”
    沉重的话题多了几分轻松,然而转眼,却成了死寂。
    “我好困……”叶辛这样说着,已经几乎闭上了眼睛。
    糜阳的心重重一沉,连糜章筠也趔趄着跑了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努力叫着她的名字,“不要睡,叶辛,不要睡……你醒醒啊!我们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不要睡……”
    却是忽然,外间的嘈杂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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