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风--迷茫的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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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风--迷茫的发色-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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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豆丁叫‘豆丁’有什么错了?都快八岁了还没父亲的肚脐儿高,难怪被人家叫作‘小鬼’!你还不是只管杜里叫‘老光棍儿’的吗?”雾气中搀进了第二个响亮的声音。

    蓝发男孩那涨红的脸蛋此时形象的解释了“恼羞成怒”的含义:“别把我和你这巨人相提并论!有肚脐儿很了不起啊?傻大个儿!”

    “什,什,什么?哪家的孩子敢跟当老子的这么说话?今晚没你饭吃!”话音未落,壮汉利落的起身,一个跨步跃上前去,如同拎起一杆猎枪般将瘦小的蓝发男孩提了起来,并不顾男孩的挣扎反抗,将他与那只獾猪尸体一并夹在腋下,朝向坐落在视野远方的镇子大步走去。

    “放开我,野蛮人!我自己去打野兔都能撑死我了,谁稀罕吃妈妈做的晚饭,那么难吃!”男孩一边吵闹一边捶打着父亲那结实的胸膛。

    “死豆丁儿,再敢出声我就把你塞进这只死猪的肚子里……还敢打,我摔死你!”

    “你敢摔我,看妈妈不要了你的命!”

    壮汉的身影与父子俩的争吵声音渐渐消失在浓厚的雾气中。傍晚的昏暗慢慢的涂抹着巴吉穆拉林海那原本丰富的色调……

    “……然后你就把他和死獾猪一起夹了回来?”一位体态略显丰盈的中年女子坐在厨房的矮凳上仔细的剔除着遍布在獾猪尸体上的毛刺。

    略显灰暗的屋里,一张破旧的黑木桌子陈放在中间。三个黑瓷碗里盛满了发黄的粗米饭,与两盘散着热气的煮豆子和一大碟炒肉干,连同几个头顶硬皮塞的酒瓶,一并无精打采的摊在桌面上。

    “那怎么了?就是你惯着这小子,他才越来越娇气,动不动就跑去湖边哭鼻子,怎么也不窜出来只野狼把他叼了去喂狼崽儿?都八岁了,还只是打野兔子的本事,我八岁时候都能打堆豺狗回来了……死豆丁儿,还不滚出来吃饭!”翘腿坐在桌旁的壮汉叫嚣着。

    “你也真是,孩子今天才八岁,你老大的人却和他争个不休……还把他和獾猪抱在一起,扎伤了怎么办。”中年女子明显不同意丈夫的观点。

    双耳接收到母亲的偏袒话语后,蓝发男孩的身影从屋里飞一般的冒了出来:“就是啊!妈,我的胳膊都被扎出血了,我被虐待啦,我不是他亲生的啊……”男孩试图挤兑出几滴泪珠来配合自己的说辞,可惜并没有成功。

    “不许胡说!来,让我看看伤的重不……”母亲擦拭着被猪血玷污的双手,准备过来确定爱子的伤情。而男孩又怎肯暴露自己那莫须有的伤口,于是推托了一番坐到桌前。对面的壮汉早就无视于儿子这般的报复,他随手拔除了一个堵在瓶口的皮塞,对着瓶嘴大口的吞着麦黄色的粗质酒。

    “嗯,还是妈妈做的饭最香了……爸爸却说他根本不稀罕妈妈做的晚饭,还说妈妈的手艺差劲极了……”

    “那,那是你说的!臭小子!”一颗含在口中的饭粒趁着壮汉扯开嗓门之际,不合时宜的闯进他的气管里,随之奏响了一阵急促的咳嗽。

    “妈妈你看,他心虚了……”男孩开始趁火打劫。

    “你,你还说!我,咳……咳……我非扒了你的皮……”

    “瓦伦!你再敢出声我就把你塞进这只死猪的肚子里!”脸颊有些泛红的母亲厉声喝道。遭到妻子呵责的壮汉如同一匹专横跋扈的雄狮被一支飞来的利箭刺穿了喉咙,顿时沉静了下来。只是朝向坐在对面那个正贴着满脸得意神色的不肖子投出两道愤恨的目光,而在他那一对攥紧的拳头上,突出的几条青筋还明显的继续膨胀、纠结。

    屋内的沉寂气氛很快便被一阵液体沸腾的声音打消。母亲仔细擦洗双手后,起身将炉火熄灭——一锅散发出喷香的排骨汤被母亲端到饭桌前,同时也揭开了一次简朴的生日晚宴的序幕。同时,一阵晚风在这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屋外呼啸而过,掳走了栖息在屋顶的落叶,可却无法夺去屋内的一丝温暖。

    这阵继续朝向大陆南方疾速挺进的寒风在跨过几道山脉后,最终与迎面而来的无数只火把相遇。凛冽的狂风摇曳着火苗的身姿,却无法延缓它们前进的速度。透过微弱的光亮可以依稀辨认出,镌刻在每位手持火把者所身着的铠甲胸部那“菱形银盾”样式的标志。显然,火把与铠甲的主人的身份是商业国柯尔特的殖民地——基德拉共和国的常规作战步兵。

    “来,乖孩子,把这碗汤喝干净!要分八口喝下去哦。”蓝发男孩在母亲的指示下,开始恭谨的履行这项摩比镇特有而朴素的传统庆祝生日“仪式”。

    “好孩子,今年会长得更结实些的……”母亲用略发颤抖的声音为这次晚宴的主角献上了自己的祝福。男孩向母亲致谢后,也不禁被一股发自内心涌上的暖流湿润了眼眶。毕竟,在这种艰苦的生活条件下,每生活一年都是一段不可磨灭的历练……

    “没出息,又要哭鼻子……”对面的父亲将瓶中剩余的麦酒一口咽下,语调中已混入了几分醉意,“今年至少要给我打只琴鹿回来啊……还有,要长过我的肚脐儿……”

    “真恶心!人家过生日,跟你肚脐儿有什么关系啊?我今年要长到比你高,然后去打只寄木熊来撑死你!”男孩回应着父亲的“祝福”。

    “呵,只有嘴皮子硬了不少……”又一个皮塞被开启,一阵浓郁而香醇的麦酒气息与一股从壮汉口中散逸出来的酒腥味道汇合起来,融成一种无以形容的气味,朝向坐在壮汉对面的蓝发男孩一方缓缓飘散过来。

    男孩随即察觉到父亲那逐渐浓重的醉意,便屏住了呼吸,硬着头皮开始施行他那筹谋已久的说辞:“我今年有没有礼物啊……”

    “有啊!”坐在身旁的母亲率先发出一个爽快的声音,“你爸打的獾猪,明天就给你炖来吃啊……”

    男孩险些将一口嚼烂的豆子喷了出来,“妈妈!哪有送孩子只死猪当生日礼物的!”

    “……哎呀呀,说得也是呵,那问你爸有没有礼物送你。”母亲琢磨了一下,将孩子的攻击目标推给了对面的醉汉。

    “啊,礼物?有!”父亲从满脸酒气中勉强拔出几分清醒,“我下午可没白出去一趟。”

    男孩顿时来了精神,努力将身子向前探去,试图尽快接收到令自己满意的答复。然而一旁的母亲却无动于衷的咀嚼着嘴里的饭粒,好像早在自己的孩子之前领悟到了什么。

    很快,同样的涵义也被男孩有所洞察,他慢慢将头扭转到厨房的方向,并最终将视线降落到一只躺在熄灭的火炉旁边、遍体毛刺被剔除干净的獾猪尸体身上,一脸积极的神情瞬时更换成了一幅铁青般的颜色。

    “爸,你该不会是……”男孩不舍的攥紧最后一丝希望。

    “啊,獾猪!”某人斩钉截铁的公布出自己献上的礼物名称。

    “……你,你们想让我今年变死猪吗……”男孩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颤抖的声音暗示着被他压抑在心头的怒火正在顺循一根狭窄的气管向上疾速蔓延着。

    “那你想要什么?”一位醉汉漫不经心的发言,却如同在男孩那即将爆发的心口上浇下了一勺清凉的甘露。

    男孩迫不及待的将抑郁在心中的答案与自己口中混着豆粒的杂谷一同喷射出来——而坐在对面,首当其冲接收到这些的醉汉却出于强烈的惊诧,而不禁将才刚传入耳中的“划风硬弓”四字混和进酒腥气味再次发散了出去。

    “是啊!划风硬弓!”烛台的灯火映射入男孩的蓝色瞳孔中,为那一对本就拥有璀璨颜色的眸子又添了几分光彩。

    父亲端详着蓝发男孩的神情,在他的记忆中,这副辉煌的表情总能与这个矮小子那套不切实际的理想联系起来。片刻的沉默后,他还是决定提出一个早已明悉答案的问题。

    “克雷,那把弓可以帮你夺走我的民兵团么?”

    “当然了!等我也能像你那样使用划风硬弓时,我就能夺走你的队伍了。”

    “你醒了吗?混小子!那把弓可是精灵族的武器啊,你当是随便拿过来哄小孩子的玩意儿吗?”醉汉本想凭这句略带恐吓语调的劝言打消男孩的妄想,但当他注意到对方眼中那愈显耀眼的光芒时,他才意识到“精灵族的武器”这几个字已经充分的揭露了他在口头交涉能力上的弱势。

    “真的吗?爸爸!真的是精灵族的兵器吗?太好了!摩比镇的民兵团是无敌的了!”

    “不可能的!那把弓我已经送给杜里了,要不回来的。”发出斩钉截铁的一句后,醉汉好像联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你今儿个跑去杜里那儿,该不会就是打这把弓的主意吧?”

    包含酒气的一句问话仿佛果真发挥了酒精般的效力,勾引出一段令男孩倍感郁闷与恼怒的回忆。

    醉汉已经从儿子的沉默悟出了答案。坐在身旁的母亲看着儿子涨红的脸颊,也不禁一声轻叹。

    “没错吧?就知道你会跑去发疯。那把弓是人家的东西,难不成你想去偷了来么?”

    蓝发男孩没有反驳。窄小的木屋经过了片晌的沉默,这阵难得的安静好像只是为了聆听男孩即将吐出的委屈而特别存在的一幕过场戏。

    “爸爸……那把弓不是你打赌输给老光棍儿的么?你去打只赤后耳腺山鹿不就能赎回来了么?”

    与才刚在兴奋的心情下发出的声音相比,男孩这句话的音量简直微弱至极——仿佛说话者本身也是在回避自己出言本意的前提下,极力苛求着自己表达出长期积压在心底的yu望。

    屋内又是一阵短暂的无声过场……

    男孩缓缓的将头抬起,试图借助桌面上那簇摇摆不定的灯火摸索父亲也许已经转换为严厉神色的目光,同时掏出了一份准备迎接训斥的觉悟。然而,在男孩视线的前方并不存在那种在他的判断中理应出现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全不似一名醉汉应有的充满神采与坚毅的神态。

    承担打破这第二幕“寂静过场”的角色是坐在男孩身旁,反而显露出不悦面色的母亲。

    “吃饭时你俩就不能安省点吗?真忍心看着这么一大锅汤放凉了吗?”

    明明是同时对两个人发出责备,可母亲那一对怒涛汹涌的目光却始终直视着斜对面那位身肩“父亲”之职的男人;而当她将视线扭转了方向,聚焦到旁边儿子的脸上时,眼中的态度又换回到晚宴起初时的和蔼。

    “克雷啊,一把破弓有什么好?能比得上妈妈做的排骨汤么?”

    对于男孩来说,母亲的问题毫无难度可言,但从这位孝顺的儿子脸部诞生出的却并不是应答的声音,而是一种从眼眶中流露出来的晶莹液体——这种液体虽然不断的涌出,但饭桌旁始终没有传出哽咽的声音,因此,母亲出于心痛而无奈的沉默促成了这场《晚宴之戏》中第三幕哑剧的上演。

    泪水将目光染的愈发朦胧……

    “豆丁,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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