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一瓢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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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一瓢饮-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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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月国有百万将士,有千万子民,如今却无半点斗志,寄希望于斩杀一人而换来敌国怜悯退兵,真愚也!”

    南宫越话音刚落,众臣只觉眼前一花,待再次看向南宫越时,发现他手中已经提着一把剑。

    御座上南宫礼脸色煞白,心里怦怦乱跳不停。刚刚南宫越突然而至,在所有人毫无反应之时便已经将御案上的宝剑抽出退回原处。如果他想要自己项上人头,如果他有谋逆之心……

    南宫越似乎觉察到了父皇深深的忌讳,讥诮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既然朝堂上下,每个人都认为越非死不可,只要能暂息玄国雷霆之怒,暂缓月国百姓战祸之苦,越愿以无用之身,甘愿赴死。”

    他将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从容架至脖颈之上,便要切断自己的咽喉。

    南宫礼暗暗松了口气。

    南宫旸眼中蓦然爆出狂喜之意。

    有人眼中不屑,有人眼中不忍,也有人垂下眼皮,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且慢!”御史大夫费清玄扬声阻止。见南宫越已经割破肌肤,一缕鲜血顺着脖颈流入衣领,费清玄眼中闪过一抹急色,上前几步跪倒在地揖手禀道:“启奏陛下,敏王殿下不能自刎!”

    南宫礼略有些不耐道:“为何?”

    费清玄回道:“陛下请想,如今玄国陈兵月国之事已经众所周知,但出兵的理由却所知甚少。

    如果敏王自刎,消息传出,必定被人猜测是陛下以命相逼,会陷陛下于不义。介时,玄国若再反悔,敏王殿下岂非白白送死?

    所以臣以为,不如将敏王缚于玄军阵前,听由他们处置,一可显月国诚意;二可免皇上贤名有污;其三,玄国既为敏王而来,如此一来便没有了攻打月国的理由,只能退兵。如此也不枉敏王殿下的大义之举。”

    朝中有人正要上前,抬眼间见南宫旸几不可见微微摇头,便又不动声色退了回去。

    南宫礼微微颌首,挥手令禁卫军将南宫越押入大牢,又命柳将军为押解官,南宫旸为监送官,送南宫越赴边境玄国军前,听候他们处置。

    凤仪宫中,凤妃娘娘一大早便将楚夫人宣进宫,东拉西扯了一大堆,话里话外希望楚夫人能快些订下南宫越与楚玉的婚事,借楚将军之势,保南宫越性命无虞。

    楚夫人吱吱唔唔,顾左右而言他。临进宫时,楚怀英便吩咐楚夫人见机行事,千万不可将话说死。

    两人正僵持间,一宫女面露惶急之色,急匆匆入殿,俯到凤妃娘娘耳边低语几句。楚夫人见宫女未曾说完,凤妃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心里顿觉事情不妙,接着便找了个借口离宫而去。

    楚夫人一走,凤妃捂住胸口,“哇”地吐出一口血,泣不成声道:“我可怜的越儿!南宫礼,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他是你的儿子呀,你怎么可以……”

    看着她摇摇欲坠、几近晕倒的样子,惜文连忙扶住她,流着泪急促说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晕倒。殿下他,如今还未启程,娘娘还要趁着这个时候,去送殿下一程啊!”

    一直在洛府的南宫妍也已经闻讯赶来,扑到凤妃怀中哭道:“母妃,哥哥他怎么样了?他真得要被……”

    凤妃胡乱点头,挣扎着下榻。惜文吃力地扶着她,南宫妍也赶忙搀住凤妃另一条手臂,两人几乎半拖着凤妃,走到殿外,坐上凤辇,向宫外而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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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凤辇走到宫门前,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娘娘,皇上有旨,今日未时前,任何人不得出宫!”

    凤妃厉声喝斥道:“放肆!你敢阻拦本宫?”

    侍卫面露难色,单膝跪地沉声说道:“凤妃娘娘,微臣也是奉旨行事,请娘娘莫要为难微臣。”

    “婉瑜!”身后传来南宫礼的声音,侍卫们皆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南宫礼走到凤妃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道:“婉瑜怎么在这里?你身子不好,还是在宫里歇着比较好。”

    凤妃欲挣脱出南宫礼的怀抱,却被南宫越半强迫地抱住。她哀声求道:“皇上,越儿他……”

    “婉瑜,朕知道,他是我们的孩子。可朕也没有办法,朕是一国之君,要为千万月国子民的安危着想。越儿毕竟是朕的皇子,若能以越儿一人性命换月国免于战火,倒也算不枉此生了。”南宫礼面色有些不虞,却仍然轻言慢语劝道。

    凤妃一听,顿时睚眦欲裂,不顾一切挣脱开南宫礼,尖声叫道:“南宫礼,你是越儿的亲生父亲啊!你怎么舍得让他冤死?你怎么下得去这狠心啊!”

    南宫礼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眼中蓦然爆出一股戾色,咬牙切齿道:“儿子?这个逆子,何曾当朕是他的父皇?朕……”

    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吼道:“朕尚奇毒,他宁愿将灵魅送出月国也不愿让她为朕疗伤。如今怎么样?灵魅居然死了!”南宫礼嘿嘿狞笑道:“他不是与那灵魅两情相悦,不离不弃吗?朕这是在成全他,你懂吗?”

    “南宫礼,你真是无耻至极!”凤妃满脸皆是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

    南宫礼猛然捏住凤妃的下巴,凑到她面前低声说道:“朕无耻?是,朕是无耻。可若朕不这么无耻,怎么坐得上这皇位?婉瑜,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吞下母子蛊,换那逆子回国了,嗯?是不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废了呢?”

    他大力甩开凤妃的下巴,冷声令道:“传朕旨意,凤妃身体不适,需留在凤仪宫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南宫礼淡淡撇了脸色煞白的南宫妍一眼道:“妍儿还是留在你宫里比较好,过段日子,也该是你嫁入褚府的时候了。”

    南宫妍颤抖着声音问道:“父皇,什么褚府?儿臣为何不知?”

    “是毒蝠谷褚忡之子褚伟宏。前段时间褚谷主替他的三子向朕求聘你,朕已经答应了。”重要的是那褚忡以替他疗毒为条件,这才是南宫礼应下这门婚事最重要的理由。

    “不!儿臣不愿意!”南宫妍大声哭叫道。谁不知那褚伟宏是有名的恶棍,长得丑倒也罢了,那一身恶习和令人作呕的手段,死在他手里的女子已经不知道有多少!

    南宫礼顿住身形,冷冷说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上官府私下里的小动作。妍儿,不要想着逃,要多为你外祖一家想想!”

    凤妃大瞪着双眼,看着被众太监宫女簇拥着渐渐远离的南宫礼,身子抖得如同风中的秋叶。

    南宫妍觉察到了母妃的异样,不由担心地唤道:“母妃!”

    凤妃脸上突现一抹妖艳的红晕。她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神却涣散着毫无焦距。

    她看着女儿模糊的脸忽大忽小、忽远忽近,看着周围的人开开阖阖的嘴,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终于,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余了一片白光,接着,便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中。

    **

    南宫越看着眼前的囚车,嘴角挑起一抹嘲讽:南宫礼还真是迫不急待想他死啊,甚至连刑部大牢都不用进,便直接将他装车送走。

    任由衙役在他手脚上带了手腕粗细的镣铐,在一片枪戟森立中,南宫越躬身登上囚车,在近千兵士的“护卫”下,囚车缓缓启行,向城外走去。

    街道两边站满了人。人们看着囚车中外表落魄、却依然腰背挺直的南宫越,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打死这个乱臣贼子,打死这个引玄军压境的罪魁祸首!”一团烂乎乎的菜叶随着声音抛出,狠狠砸在了囚车上。

    所有人呼吸一滞,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敏王殿下大仁大义,为护百姓免遭战乱之苦,慨然赴死,是我月国百姓的大恩人!此人竟在此羞辱敏王殿下,一定是玄国派来的奸细,打死他!”

    人群哄地一下乱成了一团,那个掷菜叶的人被人轻易打翻在地,无数拳脚落到他身上“扑扑”作响。那人只觉得有人在他胸口处猛击一拳,只听“咔嚓”一声,胸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一口鲜血喷出,眼见只有出得气,没了入的气。

    即便如此,还有不解恨的百姓上前,狠狠一口唾沫吐到了那人脸上。

    藏在人群中的其他人见状,纷纷将手里的菜叶和臭鸡蛋藏到了袖子里,悄然退出人群,迅速离去。

    莫仲霖等人互视一眼,暗中紧紧跟在了囚车后面。

    骑马走在前面的南宫旸见状,狠狠咬了咬牙,暗骂道:“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囚车渐渐远去,身后的百姓中有人大喊一声:“殿下,请一路走好!”接着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这一声大哭,仿佛一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心,很快激起一片涟漪。街上百姓如起伏的潮水,在囚车过后纷纷矮身跪了下去,一时间哭声震天,惊飞了远处栖息的小鸟,也惊出了南宫旸一身的冷汗。

    南宫旸频频回头,看着微阖双目、安然坐在囚车里的南宫越,心里愤恨不已:原本想借此机会羞辱一下南宫越,顺便败坏一下他的名声。没想到反倒让南宫越赚尽了风头!

    队伍刚出北城门,一声声钟声便悠然响起。

    是丧钟!

    南宫越蓦然睁开双眼,转头看向皇宫方向,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升起,他担心母妃!

    丧钟长一声、短一声,是宫里某位妃嫔薨逝的钟声。

    南宫旸偏身下马,用马鞭敲打着靴子,吊儿郎当走到囚车前,笑眯眯地问道:“九哥可知,这次宫里死得会是谁?”

    他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细数着钟声,嘿嘿笑道:“九十九声长、九十九声短,是居于妃位之人呢。”

    南宫越紧紧攥着拳头,浑身颤抖着,血红着眼如同嗜血的野兽,死死盯着得意洋洋的南宫旸。

    南宫旸猛然倒吸一口凉气,拍着胸口阴阳怪气道:“哇,我好怕啊,你是想要杀了我吗?”

    他后退几步,离囚车远一些后又说道:“不过九哥,你也别太难过了,凤娘娘这么一个病弱的美人儿,虽说死了挺可惜的,可活着,更是遭罪。而且,你很快也会去陪她了,等你在黄泉路上见到她,再行孝心也不迟啊。”

    “南宫旸,你要知道,如果我想杀你,易如反掌。你最好安份一些,否则你以为,这区区囚车,便能挡得住我吗?”南宫越冷冷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南宫旸顿觉无趣,轻嗤一声。他相信南宫越所说的话,囚车里这个人,根本就是头猛兽,还是少惹为妙。只要南宫越一死,呵呵,月国,就是他的了!

    南宫旸转头看了看渐离渐远的京城,忍不住想起南宫越的胞妹——八公主南宫妍,那可真是一朵娇艳的花儿,这朵花儿,他已经肖想很久了!

    褚伟宏已经按他的嘱托,让褚忡向南宫礼求亲,南宫礼也已经答应下来。等南宫妍嫁入褚府,没了凤妃和南宫越所倚仗,南宫妍,便是他南宫旸的禁脔了!

    一想到此,南宫旸只觉得心里的邪火腾腾升起,恨不得立刻便将那朵花儿按到身下,狠狠蹂躏……他使劲一抽马鞭,大声喝道:“全速前行!”

    快去,才能快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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