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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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木剑-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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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涧树说:“说尽到绝的桡夫子,做尽到绝的戏班子嘛!”

  喝着喝着,涧树发现龚发的头居然掉到长江里面喝水去了,而他的身子却仍然坐在他的面前。

  龚发的脑壳回来时,口里还含着一条小中华鲟,只有一尺多长。他用手把中华鲟撕成两半,问涧树要头还是要尾。涧树拿了尾巴想到,反正也没有人看着,就吃这一回吧。想想以前在沿渡河寻找《诸葛金书》的时候,什么野生动物没有吃过?这样,涧树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觉得鲜嫩无比。

  喝着笑着,听见了船机的鸣唱,一会儿还晃来耀眼的探照灯光。涧树他们一看,是港*通船,交通船专门接送他们这类锚地驳船上的船员。

  涧树说:“驾长老望头就要来了,我上岸去玩一会儿,搭个地气,只几个小时,赶下一班交通船回来。”

  龚发说:“不要紧,煤驳子几天内又不会拖走,这里有我就行了。人生地不熟,在宜昌岸上要稳着点。”

  涧树站到船舷,等到交通船一靠拢,正准备上船时,只见一群公安人员,打开一间舱室,如狼似虎地冲上煤驳,四下查找一遍又上了交通船。好家伙!宜昌公安好拐,不像下江人来的直截。他们不驾公安巡逻艇,而躲在港*通船上摸哨!有个公安临走时还大声说道:“防盗防抢,安全第一!有事打110联动!”

第57章 锤子出事
涧树上了交通船,看见不远处坐着神女和珍儿小姐,不理涧树,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是不是生气了?原来,小姐们戴着手铐!小姐们跟前的铁板上,低着头蹬着几个农民和船员,被一个挂着手抢的公安看管着。

  交通船离开的瞬间,涧树指了指她们,向龚发作了个庆幸的飞吻。

  “偶系MM,咳咳咳,可找到你了,QQ等你888……”龚发的手机也换了个柔和的铃声。

  手机打开,出现一个沙哑的声音,是驾长老望头:“我来了。昨晚为涧树锤子的事忙了一夜。涧树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出了点儿锤子事。昨晚湖北统一行动,把他从*里抓了,他选择关几天不罚钱。我放了他几天假,找到宜昌的么娃子,替他顶几天班。我到公司开会时把工资领了,涧树说,他的工资留一百多元,其余的一定要寄到神农架木鱼镇他家里,这回家里等到在。他说的地址我没有记清楚,还有啥子邮政编码,记不清楚。干脆你送去,他家离这又不远,赶晚班交通船回来。我给你一百元路费,得行不?”

  龚发这一晚喝得太多,睡得太死。这时望向水手舱外,见天色已经发亮,交通船的发动机唱响优美的晨曲,推开薄雾,轻轻朝这边驶过来。

  龚发说:“要你给路费干啥子,我就去!跑江湖的人,哪个锤子不出点儿事?但是,他这回出的事太有点儿大意。我会处理好的,不会向李根梅乱讲。”说实话,龚发还想拜会拜会李老师。

  龚发上交通船时,老李头提着一些菜下船,龚发刚接过他自己和涧树的工资,交通船就匆匆离开。

  龚发坐上从宜昌到神农架的中巴,沿着全国最长的公路318国道,第一次从岸上过荆江。车到虎牙滩,即将告别美丽富饶的江汉平原,告别荆江大堤的西部顶端。国道两边的水稻一遍金黄,公路在黄金国道中延伸,再延伸,似乎没有尽头。

  宽阔的大江上,各种轮船来回穿梭,不时鸣响汽笛,凑起乐章。清凉的空调将炎热隔在车窗外,路旁一晃而过又好像往后奔跑的长青风景树,使他思绪万千。不过,他并没有豪情万丈,而是想到一个作为朋友不该想的事。

  龚发想,李老师平时应该衣冠楚楚,举止得体,彬彬有礼。但是,在床上,在和发烧友涧树的*之中,也许会*,头发散乱,甚至和常人一样,发出难以自制的呻吟声。

  “朋友的妻不可欺!”龚发还想这些事,嗨,太不应该!不觉汗颜满面。

  车过兴山峡口不久,便上神宜高速公路,只几十分钟,便到了木鱼镇。龚发又换乘当地的麻木(摩托),来到木鱼镇近郊。

  涧树的住房,是座3层农家楼。龚发敲门,没有人理睬。龚发退出来,看见一楼的阳台外搭了一间砖墙屋棚,门口沙发上躺着一位可称为年轻婆婆的头发花白的女士,她瘦弱的身躯像一把木材,眼窝深凹,有神无力。

  龚发走上前问:“这位大嫂,请问杜涧树住在哪里?”

  女士缓缓地坐起来,气若柔丝地说:“住这儿,进来吧,你是他同事吧?他工作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同事来过。涧树这人太辛苦,我欠他的债下辈子就还不完。”

  说着,她颤颤微微地站起来,把龚发让进房。她一边到茶一边说:“我一直生病,已经辞职了。涧树休假时,带着我到北京到广州看病,没有结果,钱也用光了。他又把我们的新房卖了,我们自己住着原先住房阳台搭建的偏房。他用卖房的钱给我看病,还是没有把我的风湿性心脏病看好。”

  龚发从强烈的日光里走进房屋,突然感到眼睛不适应,像走进黑森森的山洞。

  龚发坐在一把椅子上,接过一杯茶,继续听她讲:“结婚后,我才知道是这个病。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害龚发的。好几年了,他只晓得照料我,碰就没有碰过我,我要离婚,他临死前一直不同意……”她擦着眼泪抽泣起来。

  反差太大!龚发不会脑筋急转弯,这个涧树!龚发望着涧树和她的合影照,分明这名女士就是李根梅!令人更奇怪的是,她说涧树临死前一直不同意离婚!

  龚发把工资给她。她数了数,一千元,对龚发轻轻说:“涧树留了两百块钱,又是准备给我买药。自从去年涧树死后,他每个月都给我寄来一千二百块钱。你叫涧树再不要随便给我买药,我还是接受医生的指导买药为好。”

  龚发忽然想起铲煤的事,每月就一次,每次就能多寄回两百块!可是涧树为什么就不干呢?下次,说什么也得干!龚发似乎有了负疚感,从自己的工资中拿出二百元,给李根梅说:“我从公司领了工资就直接来了,你不要他给你买药,就把钱拿着。”

  李根梅接过钱战战兢兢地说:“人死如灯灭。涧树去世这么久了,你们单位对他还是这么好!”

  龚发说:“涧树好好的,你怎么说他死了?死了我们还会给他发工资?”

  李根梅吃惊地说:“他还没有死?那一定是我死了。我这个样子,简直就是行尸走肉。”

  龚发看着李根梅,发现她的眼睛滚圆湛蓝,好像万家坪金猴国的王妃阿梅,就说道:“李老师,我发现你好像万家坪的一个人。”

  李根梅惊讶地说道:“万家坪?那里有人吗?我只听说那里猕猴和金丝猴为争地盘在打群架,尸骨遍野,惨不忍睹,怎么还会有像我这样的人!”

  龚发更加惊奇了:“啊?你也知道那里的情况?看来,天机不可泄露。我走了,你要好保重。”

  李根梅怪异地笑了。

  龚发回宜昌后,在一个小餐馆里喝了好长时间的酒。天黑了,才上交通船回往驳船。龚发站在交通船的船头,任凭夏风呼啸扑面,心潮如波翻浪涌。

  龚发又看见宜昌的夜。北岸城区还是那么明亮娇柔,妩媚妖艳;南岸群山的楞廓,仍然撑开迷茫的黑夜,探照灯打开江南的夜幕,看见一些狂躁不安的生灵。连接明亮和黑暗的是一座长江大桥,三塔斜拉桥上布满跳跃的光怪陆离的灯光,桥边不断变换颜色并来回奔跑大江南北的霓虹灯,是宜昌夜模式里涂上的艳丽的唇膏。

  宜昌梦幻般颤抖的彩唇,煽动性地强烈地诱惑着人们,*着人们显现出潜在的、最能表现人类本能的欲望。

  夜幕笼罩的宜昌大城里,一群群瀑布似倾泻的窈窕袅娜的灯光,使人们变异的血液不安分地沸腾起来。心醉神迷的夜色,让神鬼显露真身。随着黎明的到来,幻想逐渐冷却,而在光明磊落的世界中,被黑暗吞噬的灵魂,却再也难以出现。

  龚发又想起那两个鱼缸。不仅船和城市分别生存在两个鱼缸,就连涧树和龚发一个锅里吃饭的人,也分别生活在两个鱼缸中。现代人和人之间,竟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龚发作为一个普通的海员想到,如何打破自己的鱼缸,把涧树的圆也画圆,让涧树恢复记忆,远离都市魔鬼黑夜强烈的诱惑,才是当务之急。

  第二天上午,涧树竟然回船了,老望头只好打电话叫么娃子继续休假。涧树在交通船上,就给老望头打了电话,说没有问题了,回来了。

  龚发对老望头说,就说钱寄去了,不说是我送去的,免得他又说你是老年痴呆症,一个准确的邮寄地址就记不住。当然,涧树家里的情况,龚发也绝对不会向老李头汇报。人嘛,谁没有一点隐私呢?

  涧树提着一些菜回船,说:“虚惊一场!”

  老望头说:“锤子!忙了我一晚,才把么娃子找到,准备给你顶班。”

  涧树说:“李哥,我说你是老年痴呆症吧,在*里找沙!”

  老望头说:“锤子!找了,一进去就出不来了,这个拉那个扯,总要热闹一阵子。”

  涧树说:“好沙!煨了鸡汤。”

  老望头说:“锤子,像你个锤子害人罗!”

  龚发说:“树哥,你是怎么虚惊一场的?”

  涧树就走到厨房,把一些菜放下,他们三人一边择菜一边听龚发讲。

  涧树说,他上了岸,到了宜昌码头,想找*理个发,捶个背,松个骨。他走到灯光幽暗的*前,脑袋左一望,看看里面的小姐,张牙舞爪地拉人,摇摇头,不行;右一望,看看里面的小姐,呲牙咧嘴地笑着,摇摇头,也不行。

  往前走,左一望,看见小姐们在吃鸡子火锅,不行,“鸡子”吃鸡子,怪不得有禽流感呢。再往前走,右一望,看见几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地坐在沙发上,不行,像打劫的。就这样,走走望望,望望走走,走了几条街,观察了一百多家,颈椎病都摇好了,眼福也饱有了,还是没有进去付诸行动。

  他走在一个叫灰色人生沙啦啦的休闲*前,往里一望,突然眼睛一亮:找到感觉了!连忙走进去,双方简直都不相信:一边是涧树,一边是神女!他们立即拥抱一起。

  按摩床上,神女激动地说:我们到派出所去录了个口供,所里人见我们不是偷煤的,小姐的事他们这回不管。再说,我和珍儿这回也没有啥子违法乱纪的事。只听一个当官的教训他们:找些B事做!就把我们放了。珍儿接到一个熟人的电话,就坐飞机到上海去了,她的火来了,被包了月。我来到宜昌热闹的场子,应聘到这个灰色人生沙啦啦的*。

  涧树说,你们这个*一把梳子就没有,还叫*,还不如就叫怡红院,挂个红灯笼作招牌算了。

  “休闲喔都是这样”,神女说。

  涧树说:“我也是来休闲的,什么叫有缘,这就叫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两人就*衣服,抱在一起。

  “哎哟!”是老望头喊的,他在剥大蒜,听入了迷,把大拇指当大蒜剥,差点拧骨折罗。

  涧树一声大叫:“砰!……”

  这一声叫,龚发和老望头都成了黑老头跳高——吓(黑)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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