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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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不冷-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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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真正的社会主义,是人间天堂。这里的人们无忧无虑,都能充分地展示出来自已的才华;这里的人才叫懂得时间的宝贵,这里的人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这里没人把时间浪费在麻将桌上,也没人把时间浪费在闲扯皮上;这里的人们手脚是放开的,为了振兴中华都在拼命地工作着学习着。这才叫大干社会主义!我真的到了大干社会主义的地方了,看到了大干社会主义的人们。白主任来吧,你和大洋主任一起来,在这个广阔的天地里,你们夫妻大有用武之地,一定能为祖国和人民做出更大的贡献。”



………【第17章 批斗】………

    好景不长,一身壮志满腔抱负的曲辰,酷似一根秋后的小花,尚未尽放就遇上了寒霜。曲辰在深圳干了不到四个月就被“侦察”员发现了,立刻被“押解”回到了松江市医院。医院不但认为曲辰大逆不道罪不能赦,还认为深圳这家医院目无国法,竟敢采用金钱诱惑的方法挖社会主义墙角,私聘国家医院职工为已有。为了“维护国法保卫社会主义”,纯洁“无产阶级思想”,把深圳这家医院告上了法庭。经过法院的调查,深圳这家医院以败诉而告终。整治曲辰的权力在松江市政府和松江市医院。

    医院出现了这样的技术人员,松江市卫生局十分重视,下令松江市医院要严肃对待,认真教育,不能让技术人员在政治上掉队,要求医院把教育的动态及时向局里汇报。于是,批判教育曲辰成了松江市医院的中心工作。医院对这样的中心工作,做起来很顺手,轻车熟路。立刻动员起所有的宣传机构,发动起所有的会批判、会帮助、会教育人的人,展开了强大的攻势,一齐向曲辰扑过来。曲辰事件专案组集中兵力,挑选了高水平专会批判人的人,向曲辰轮翻进攻,组识了大小会议二十多次,每次都把曲辰批得体无完肤。

    在挨批判教育的日子里,曲辰没了办公室,没了病房,没了门诊诊察室,没了参加病案讨论的权力,也没了参加学术会议的权力,就连医院的图书馆都不准进去。同志们跟他远了,朋友们跟他远了,就连医院锅炉房里跟他打得火热的小青年也不敢接近他了。有些还不知情的老患者满医院去找曲大夫看病,可是,得到的回答是:“他犯罪了,被停止工作了,不要再找他了,以后他也不能看病了。”

    只有曲辰的科主任白小涛和他的老同学王路没有抛弃他,照顾他,安慰他。见他瘦了,白小涛买鱼买肉送到他家里;见他病了,王路亲自找大夫为他治疗。白小涛鼓励他说:“你没错,改革开放谁也阻挡不了,势必要推向全国。曙光就在前头,你一定要挺住啊!”

    曲辰眼含泪水点着头:“挺住?谈何容易啊!”

    是啊,曲辰虽然在“特殊时期”期间年龄还小,记不得什么了,但是,听人家说,批斗“牛鬼蛇神”无非就是这样。他怕,他怕政治的威力,政治可以使当年那些“牛鬼蛇神”被打翻在地。一想到这些,曲辰就毛骨悚然。尤其是当他想起刚从南方被“押解”回到医院的那四天,被关在空屋子里隔离反省,与世隔绝,差点把他憋死的情景,更是胆战心惊。一天,王路和白小涛从手术台上下来,王路一边檫脖子上的汗水一边说:“今儿个这个手术太难做了,白主任也累得够戗吧?要是曲大夫在就好了,这个患者本来应该由他管,就用不着我挨累了。”

    张继红叹了一口气:“快两个月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放了他。”

    王路说:“哎,白主任,我问过外单位一些人,都说曲大夫没啥毛病,咱这不改革不开放还不行挪动挪动,人往高处走吗。我一个同学从山东来信说,他们那儿还鼓励到南方去发展呢。你说,报纸上、广播里、电视里天天讲改革开放,咱们松江市咋这样呢?好像不是一个国家似的。我看,曲大夫非让他们整个好歹不可!”

    白小涛笑了笑说:“你很关心曲大夫是不是?”

    王路说:“不光我关心他呀,咱们科里的人都很关心他呀。”白小涛说:“是吗?关心的程度不一样吧?”

    王路说:“有啥不一样的?”王路脸红了。

    白小涛咯咯地笑起来:“都一样你脸红啥呀?脸红就是有鬼。”

    王路说:“看你呀白主任,人家没有脸红,脸红啥呀,没有。”王路有些羞怯,急忙用手去捂脸。

    白小涛在王路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说:“有啥害羞的?你现在是光棍一个,爱上小伙子那是正常的。我看曲大夫人很好,也很上进,我要是没结婚我一定追他。”

    王路说:“谁爱上他啦,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吗。”

    白小涛问:“真的?”

    王路说:“真的。”

    白小涛说:“那我要给他介绍对象啦。”

    王路急忙问:“谁呀?”

    白小涛说:“反正和你无关你就甭问了。”

    “不吗!我要知道。”王路拉着白小涛的胳膊摇晃着。

    “那好吧,要我告诉你可以,我有个条件,你得先告诉我,曲大夫在隔离反省的时候你去看过他没有?”

    王路问:“这,你问这个干啥?”

    白小涛说:“这么说,你去看过他啦。”

    “怎么?有啥说道吗?”王路有点惊慌。

    白小涛说:“看把你吓的,没说道。”

    “唉!我还以为我也完了呢!”王路松了一口气。

    白小涛说:“我再问你,听说你从曲大夫那回来哭了两宿是真的吗?他对你咋啦?”

    “这,这······”王路不能说呀,当时曲辰扑到她怀里的情景至今难忘,那情景咋能当别人说呢,尤其是她还亲了曲辰一口就更不能说了,“他见我去看他,还给他带去点儿东西,他对我很感激,我看他在那都要憋死了,很可怜,我就······”

    白小涛说:“这么说你哭不是因为你喜欢他,而是因为你可怜他。看来曲大夫这对象我非介绍不可了,不然,没人喜欢他,自己找不到对象啊。”

    “你倒底要把谁介绍给他?你说吗,说吗。”王路急切的问。

    白小涛笑了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路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说:“你说我呀?我才不找呢。忙啥?我还小,我今年才多大呀,才二十二呀,过几年再找也不晚。再说,我找也不找他,谁找个挨整的呀。我才不找呢。”王路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

    这事,白小涛心里有数。王路去探监的第二天晚上曲辰被放出来了,虽然停止了工作,批判教育的大会小会不断,但是,毕竟不隔离了,可以接触人们了。虽然不能大张旗鼓的与人们交谈,但是,私下还可以交谈。从曲辰放出来那天起,王路的眼睛总跟着他。



………【第18章 藏人】………

    前天夜里,刚到下半夜村子里的狗就狂咬一阵,不一会儿,狗就不咬了。昨天听说,夜里五、六十名土匪进村了,先到前街老赵家,抢去金银手镯五对,衣裳无数,把赵六子打了一顿。又到了前街老王家,老王家门头多,有海青房子,一个大院,住着老王九子一家人。东厢房一个三合院,东厢房住着王十老三,王十老四,正房住着王老大,西厢房住着王老八。王老八有个姑娘十八、九岁,是个出了名的半精不傻的大姑娘。姑娘长的不错,就是胖一些,这对土匪来说,就更可爱了,这是土匪最后一站。土匪来到王老八家,找到这个半精不傻的大姑娘后,将别人都赶到外面去,他们就开始祸害这个大姑娘了。

    这天上午,八路军五十多人,来到我们家。他们是往德惠周围集中的,参加攻打德惠县城的。我家里的男人都不在家,只有我二叔一个人在家,当时,男人们都怕当兵的,一听见当兵的来了都望风而逃。有的跑到山上去了,有的找地方藏起来了,有的藏到破旧没人住的房子里,我二叔被二婶藏起来了,藏到屋子里。

    我母亲和二婶在厨房为八路军做饭,做的小米干饭,猪肉炖粉条子。小米干饭出锅了,猪肉炖粉条子还没烂,我母亲刚把粉条子下到锅里,八路军就等不及了,八路军就你一碗我一碗往外成。

    八路军把两挺机枪分别放在炕头一梃,炕稍一挺冲着大门口支在炕上。房门前设岗放稍,大门两边和四个墙角设了岗。

    八路军都摘下枪,摘下粮袋(装炒米的布袋),摘下子弹袋,放下背包,自己找地方倒在那儿休息。这一院子屋里屋外都是人,屋里炕上躺着人,地上坐着人,屋外依着墙跟坐着人,连厨房的柴草堆里都坐满了人。说话声音不太大,但是个个南腔北调,各个唧里抓拉还可以听清楚。听说,他们先到了前街,到赵中才家,看看地形没相中,上了村子中间的铁道口,向北一看,相中我们这个院子了。

    八路军有一个人,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误,正在受罚。他站在厨房门外窗户底下,脖子上卦着五只步枪,在那底着头立正站着,一动不动。旁边有一个人拎着一只手枪围着他来回转悠,嘴里嘟嘟哝哝说些什么。我就听懂一句:

    “你这个混蛋东西,还要跑!往哪跑!你家里的愁就不报了!”

    受罚的人说:“不报了!哪有你这么断官司的,偏听偏信,向着他说话,你们都是一伙的!”

    那个拎着手枪的人说:“你不要胡说,你要是像现在这么守规矩,能挨罚吗。再过5分钟就解除处份了。”

    “还有5分钟啊,我的脖子都要勒断了!”他说完呜呜地哭起来。

    那个拎手枪的人又嘟哝了几句,把受罚的人脖子上的枪摘下来两支。

    我听到二婶屋里哈哈大笑,笑得那样开心。二婶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没懂什么意思。二婶拉过我,偷偷地对我说:

    “你去看看他们笑什么?”

    我就跑到二婶那屋。我一进屋,一个拿大枪的人站起身对我说:

    “小孩,你们家的耗子太大了。”

    我说:“耗子?什么耗子?”

    “你家的两条腿的耗子。”那人又哈哈地笑起来。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听他们笑了,我也笑了。

    我问:“我家哪来的两条腿耗子?耗子都是四条腿啊。”

    哈哈笑的那个八路军说:“这个屋子是谁住的?把他找来吧。”

    我说:“这是我二婶住的屋,她在外屋做饭呢,你找她干啥?”

    “那就快把你二婶找来吧。”

    我去找二婶,二婶看看我妈,我妈向她使个眼色。我二婶小声对我说:

    “你告诉他们,我二婶不在。”

    我转过身刚要走,一个八路军站在我面前,他笑了笑,说:“告诉你二婶,柜里的人---可能是你二叔吧,快要憋死了,让她赶快拿钥匙去开柜,不然你二叔要憋死了。”

    我听这话,慌了神儿。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二婶。但我不知道二叔关在柜里面。就在这时,二叔在柜里面一边敲柜一边喊:

    “快把柜开开,憋死我了!”

    那声音好吓人哪,声音嘶哑,还带着喘不出气来。

    屋里的八路军哄堂大笑,依着柜坐着的八路军都站起身来。二婶来到柜跟前,掏出钥匙把柜开开了。二叔从柜里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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