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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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不冷-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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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德记得:“这座坟能开开。他说,前些日子,他和同学来看过。门就在坟墓的东北角上。”

    我找了半天,才找到门,但我不敢打开,怕里面的死人!

    高德说:“你真熊!来,我给你打开。”他说着,捲起袖子,开始扒土,一会儿功夫就把门找到了,开开门让我们往里面看。我看到,一个人站在坟旁,左手扶在坟上,右手举着一把木制手枪,头向前看!那气势和活人一样,不可阻挡!

    我仿佛听见了他在喊:“冲啊!冲啊……”

    高德说:“这是第二次攻打德惠县城时,他就在这里指挥,在打扫战场时现的,这是按他的原形葬在这里了。据说他姓张,是八路军的营长。



………【第67章 水怪】………

    没考上初中,在家里这一年,我没去复读,也没去复习,我觉得六年级的课程我全会,和应届毕业生比还能比一气。

    在这一年里,有时跟着爷爷(叫谷廷禄,是我太爷的大儿子,他和太爷一起种地。二儿子谷廷祥过继给大太爷了。)到松花江里去打鱼。那时我刚到十五岁,长得瘦小,个子不到一米五。爷爷使一条趴网船,船像两头尖尖一个大木槽子,一个人拿一支桨,船很沉,划起来很费力气。我们这一老一小只能下鲇鱼囤(用柳条子编的,长4尺来高,粗细1。3尺左右,眼儿靠近底部的最小,靠近上端的最大能有半个拳头大)鲇鱼、鲤子没少打,每天能打个一二十斤。有时也下点抹钩,抹钩净钧鲤子,每天也钩个十斤八斤的。我划船划不动,船一上快流就要往下水跑,所以爷爷就得接过船划子,使劲地往上游划,爷爷可费了不少的劲。

    松花江里涨大水了,涨了好几天了。刚涨水的时候,鱼很多,我们一天能打3—4十斤,大鱼小鱼都有,大的有十来斤的。江面上的船也多起来了,能下江的船都下江了。挑挑卖鱼的鱼贩子也就多起来。每天早晨江沿上人来人往很热闹。江水涨到现在,水势很猛,江心老高老高,这是涨水的特点,水流湍急。有旋窝的地方,旋进很深一个灶。打鱼的大部份人们都收了网,船靠岸。鱼贩子也很少来了。从江口门(老江口:松花江到备江子的出口)往备江子里灌水,灌得呜呜的响,灌得好吓人。我们下鲇鱼囤是在江东沿的浅瘫上,爷爷说,得把鲇鱼囤取回来,不然的话非叫大水冲走不可。我和爷爷一起划着那条趴网船,在江面上慢悠悠地划着向江东沿驶去。江面上己经没船了,江水涨得迅猛,水势很大,渔民们早把渔网、渔钓起出来了,都顺着备江子划船回家了。我们来到江东沿,回头看江面,吓了我一跳,这江面有原来的两个半宽,水流声听得清清楚楚,呜呜作响。爷爷说:

    “你看,这鲇鱼囤都绞到一起了,漂子都成堆了。这要是不取回来明天早晨就全没了。”

    我一看,船旁边有几捆秫秸,一会儿漂出水面一会儿又淹没在水面下,在那漂浮不定。啊,这就是鲇鱼囤的漂,被水冲到一起了。可以想象,这些鲇鱼囤己经被绞得成堆了。鲇鱼囤的连接很简单:鲇鱼囤的上口处用一根2尺长的绳子的两头拴住,在两头拴住的绳子中间系上一根绳子,绳子的长短根据水深而定。每十个鲇鱼囤为一组,用一根长绳子,先系一困秫秸做为漂,然后距离漂5米左右系上一个鲇鱼囤,在囤里装上几块石头,把鲇鱼囤扔进水里。我顺手抓住一困,可是没拽动。爷爷说:

    “它们绞到一起了,你拽不动。来,慢着点,我来解。”

    爷爷解了有一个多小时,总算把鲇鱼囤全都拉上了船。还在鲇鱼囤里带出三条大鱼,一条五斤多重的鲤子,一条五斤多重的鲇鱼,还有一条四斤多重的鳜鱼。这三条鱼都是转不过身了才没跑了。

    鲇鱼囤装上了船,可是,把船装得老高,兴亏没风,要是有风,船非被刮翻不可。然而,船帮上沿距水面只有2寸多高了,船一恍水就进船了。我的精神很紧张,我真怕,我怕船沉没在江中。爷爷说:

    “你不要害怕,有我这划船老手,别说船帮还有2寸,就是剩1寸也沉不了。”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船头,头向前方,一动不敢动,默默祈祷,天老爷保佑,我们平安地度过江去。爷爷又说话了:

    “你坐稳了,不要起来,也不要两面恍动,船快到江心了,只要你稳住就没问题。”

    我正吓得不敢动,突然离船头右侧二十多米处,呼悠一下不知是什么东西露出水面,它的脊粱骨有3米多长,50多公分宽,一打卷就钻进水里。把我吓得啊的一声怪叫就站起来了。爷爷也看见了。他说:

    “你快坐下,快坐下。那是一条能吃人的大水怪。”

    大水怪一打卷,泛起一个大浪花。浪花的波纹传到船邦上,船左右呼悠呼悠几下,船像用瓢舀水,哗哗3—4下,船又下沉有1寸。可把我吓坏了,我说话的声音都变了:“爷爷,水怪再回来,我们的船不就---”

    爷爷说:“不要紧了,它不能再回来了。刚才距船远了一点儿,这要是靠近船邦它拱出来,咱俩可真就完了。这是老天爷保佑咱俩。”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是爷爷绐我讲的:

    也记不得是哪一年了,只记得是一个初冬的早晨,天突然下起大雪,那真是象谁用木先向你头上撒雪一样,一片白芒芒。西北风飕飕地刮,夹杂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刮得人睁不开眼睛,雪势凶猛象是把万物都吞没了,虽也不敢出屋。松花江中水不大,江面也不宽,只有江中那条沟,水深约有6尺,江面上冻了2寸多厚的冰。就在这时,人们听到松花江上有一种吼叫的声音。胆子小的人们都呆在屋里,惊恐地听着,议论着。胆子大的人们去看时,只见江面上的冰,翹起2、3尺高,3尺多宽的冰楞子,顺着江面向下方(下水)望去,只见冰楞子呼呼向前伸展,一直伸展有二里多路。

    我害怕了;害怕刚才那个水怪,假如它来了,我和爷爷划的这条小船,还能扛住它拱吗!

    我又悄悄地坐下了,老半天没敢吱声。船上了岸,可是那个大水怪还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



………【第68章 信念】………

    当时除了跟爷爷打鱼,也见不到我复习功课,大哥对我说:“你还回达家沟小学吧,爹在那里,让他给你找个地方复习,明年再考一把试试。第一时间看VIP小说;就来'。26dd'不复习,一年就忘光了,明年怎么考啊。”

    我瞅瞅大哥没吱声,在心里盘算着,别看我今年没考上,我是少考一科,如果我要不少考语文,我一定在他们前头。我就不复习,也比他们强,你看我能不能考上。我在炕头的粱柁上画了个飞机,上面坐个小人,我在飞机下面写了一行字:

    “这就是我,我要乘坐飞机赶上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每天我都要看上几眼,在心里默默地念几遍。

    我不喜欢农村,农村太埋汰。当街埋汰得下不去脚。牛粪、猪粪、鸡鸭粪遍地都是。走一趟踩一脚,埋汰死了!一到下雨天,几乎就在粪里走。能不能把粪栋起来,堆在一起,把街道扫一扫呢?

    我不喜欢农村,农村的妇女太埋汰。每个人身上都泥头拐仗的,上衣一道子一道子的泥,裤子一条子一条子的猪食。要吃东西,将手往身上蹭几下拿起来就吃。埋汰死了!能不能不往身上蹭呢?养成洗手的好习惯呢。

    我不喜欢农村,农村的孩子太埋汰。满身是泥,满脸是泥,满手是泥,拿起大饼子就吃,埋汰死了!能不能向城里孩子学习学习呢?吃东西前先洗手,把农村面貌改变一下呢。

    我不喜欢农村,农村的妇女太好串门子,吃完饭把孩子一抱就坐在别人家的窗台上,一坐就是一头晌。唠家常也行,可有的净扯些没用的,什么东家长西家短,闹的邻里不和。能不能没事不串门子呢?搞点儿副业,编织点儿什么。

    我不喜欢农村,农村对儿女的倍养一般不当回事,他们说,识个庄家字就行了。不少家庭,从小孩子上小学到初中不闻不问,放任自流,学生放学回到家里,喂猪喂鸡,打水做饭,什么零活都得干。到考高中的时候了,才想起了孩子,可是已经晚了!这种贫穷就是愚昧,愚昧就是无知。

    我不喜欢农村,农村男女老少没完没了的玩儿麻将,一年剩下几千块钱,输尽了拉倒,太烦人了!还有的人没黑天没白天的玩儿,玩儿得俩口子打架闹离婚,这都是因为不干活还输钱。能不能不打麻将呢?找点儿活干,搞点儿副业呢。

    农村所以会这样,归根结底就是五个字,穷!懒!不争气!

    要跋掉农村这个穷根!不能懒!要争气!我认为这就是我的追求、我的信念。

    我这个信念不一定对,但这是现实,在我居住的村子里就是这样。

    爹和妈都不在家,他们都到达家沟去了。达家沟离我家约有五十佘里路,坐火车还有二十里路。爹在那教学,当事务,挣钱不多,开始时挣工分,每月只有十多元钱。后来改成净钱,每月三十多块钱。爹常年不回家,妈想爹,不到四十岁的人能不想吗,一年得去个一、两回。

    1954年初春,我陪着妈去达家沟小学看爹去,本来从丁家园火车站到达家沟是有火车的,每天往返一趟,但是,妈手里没钱,家里也分文皆无,买不起火车票,只好和我一起往达家沟走。天不作美,我们走到半路突然刮起大风,天阴得漆黑,真有点黑云压城城欲催之势。大风刮得树木嗷嗷叫,把掉在地上的树叶卷起来,糊在脸上。可吓人啦,把我们俩刮得东倒西歪,走不动了。不多会儿,下起雪来,鹅毛大雪漫天飞舞,让人睁不开眼睛。妈穿得很单薄,只是一件大褂和一条裤子。

    妈的个子不高,不胖不瘦,大眼睛,慈眉善目。上身穿着黑色大褂,大褂不长,将到大腿肚。两个肩膀头上补着两块黑色补丁,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下身穿着一条黑色裤子,虽然没打补丁,但是,两个裤腿角己经破了。妈是冷了,把衣裳往身上使劲地裹了裹,问我:“冷吗?要是冷,你就跑跑吧!”

    我看了看妈的脸,妈的脸己经发紫了,口唇有点哆嗦了!见到妈这个样子,我只觉得一阵心酸,眼泪来到了眼圈儿,为了不让妈看见,赶紧转过身去擦眼泪。我不能让妈看见我哭。当时我己经差不多15岁了,虽然我长得像个孩子,个子不到一米五,但是,痛妈的心己经有了。妈又说:

    “去,跑跑去,跑跑就不冷了。老天爷竞找咱们麻烦,还下了这么大的雪,跑跑去吧,跑跑身上就热呼了。”

    我在想:“天冷不要紧,我比妈抗冻。去年冬天,家里往菜窖里放白菜,天那个冷啊,妈被冻得直哆嗦。可我,只穿一件小褂和一条破裤子,冷是冷,可我没哆嗦,一直把白菜运完。”家里穷到这个份上,妈在家里缺吃少喝、就是高粮面窝窝头,也只能吃个半饱。高粮面可比不上苞米面,高粮面窝窝头涩得厉害,使人大便干燥,憋得直哭。挨冷受冻咱不说,可出门怎能这样呢!多穿几件衣服啊。妈说:

    “老母猪去赶集,家里家外一身皮”。

    话虽然不好听,可这是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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