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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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不冷-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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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器厂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附近的几家工厂的机器隆隆的响着,墙角处那盏电灯像眼睛似的看着院子里那小山似的木头垛。白忠义蹑手蹑脚地躲开那只明亮的眼睛来到了木头垛下,赫!全是六公分厚的椴木板,做家俱正好,有个三、四块就够了。白忠义选好了一块,伸手去拽,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两只手像触了电似的缩了回来,心也怦怦地跳起来。他没敢回头看,急忙解开腰带装作撒尿。过了一会儿,没人来,他这才回头看看,原来是一条狗在那找吃的。他长出了一口气,扎好了腰带,定定神儿,又伸手去拽木板。手有点不听使唤,胳膊上的劲儿也小了,一块四米长的大木板咣啷一声从垛上滑下来。这下白忠义可慌了手脚,急忙躲进垛空里,大气不敢出,竖起耳朵听动静。听了一会儿没啥事,就把那块大木板扛在肩上。没走上几步,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响,接着就是一声喊:“喂,你干啥呢?”

    这一声就像趴在他脖子上喊的,吓得他打了个寒战。他觉得全身无力,身子支撑不住了,大腿一哆嗦,咣啷一声,大木板从肩膀上掉下来,砸在左脚上。他也随着坐在地上,大脚趾被砸掉一块皮鲜血直流。他缩着脖子低着头闭上了眼睛,心想:“这下可完了!被人抓住了!”这时候,又听到了喊声:“喂,你坐在那干啥?还得我去请你呀!”

    白忠义的心己经跳到了嗓子眼儿,眼睛闭上了再也没敢睁开,等着来人抓他。过了一会儿没人来,也没动静了,他才把眼睛睁开向四周看了看,原来是两个打更的在说话。谢天谢地,总算没被他俩现,快跑吧!可是,大腿不听使唤了,爬了半天才站起来,好歹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

    白忠义病倒在床上四、五天没下地,烧烧得直说胡话。他做了个梦,梦见女儿扯着她妈妈的手在哭。他听见老伴说:

    “你爸爸豁出老脸了,就是去抢也要给你抢来一间房子。”

    女儿说:“不,我不结婚了,咱不要房子啦!让爸爸去丢人犯法,我还有啥脸面活在世上,妈······”

    听了女儿一席话,白忠义心里一酸,醒了。

    白忠义对这个梦足足想了三天。豁出老脸再去偷,要伤女儿的心。不去偷,咋整啊?家俱做不上,大巴掌就不能给房子,没有房子女儿咋结婚哪!

    说来也巧,白忠义正一筹莫展,他的徒弟来看他。徒弟临走时说:“今儿个帮我表哥去买家俱······”

    “买家俱”,提醒了白忠义,他有办法了。

    白忠义借了二百元钱,到家俱店里买了一口大衣柜给大巴掌送去了。

    大巴掌眉开眼笑,伸出两只大手把大衣柜前后左右,里里外外摸了个够,好一顿折腾,最后说:“活做得挺好,就是样子太俗了。”

    白忠义在心里骂道:“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买这一口大衣柜差不多是我四个月的工钱哪!大巴掌你知道吗?这是我借的钱给你买的呀!”管你满意不满意,既然把大衣柜给你了,也该问问我的事了:“处长,房子的事咋样啦?”

    大巴掌笑了笑说:“没问题,不要着急,我正在办。”他说着转身去看墙上的挂历,用手指指着数着,“今天是二十一号,到下月十一号还有二十天。”

    这下可把白忠义乐坏了,别说二十天,就是两个月也行啊!这二百元钱的大衣柜送得值个儿,真顶用啊!怪不得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真是个好东西!大巴掌这样帮忙哪能不感谢感谢呢,咱办事总得够意思啊。

    白忠义满面堆笑地说:“谢谢处长帮我大忙了,办得这么快,别说二十天,就是让我再等两个月也行啊。”

    大巴掌摆摆手,说:“不,再过二十天我弟弟就要结婚了,急需沙、茶几,就这一个大衣柜咋结婚哪。你是不是先把沙和茶几做上,剩下那些东西慢慢做也可以。”

    唉!乐了半截,原来大巴掌在算他的帐。反正是这么回事了,大衣柜己经给人家买了,还能往回要吗!为了房子,在大巴掌面前还能说啥呢!白忠义一口答应了。

    话好说,可这沙、茶几上哪儿整去呀?白忠义琢磨来琢磨去,不花钱买还能有啥招儿呢!他东借西借又借了一百八十元钱,买了一对单人沙和一个茶几。当天晚上就给大巴掌送去了。大巴掌围着沙、茶几转了两圈看看样子,坐在沙上使劲地墩了几下,又把沙翻过来看看弹簧,大嘴一咧乐了,连声说好,他拍拍白忠义的肩膀说:

    “你的手艺很高啊!做得又快又好。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弟弟结婚还有十天,照你这个度,高低柜和写字台都能做上。老兄,你就为我多挨点累吧,我忘不了你,你求我的事,我就是头拱地也给你办成。”

    白忠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述啊!买大衣柜花了二百元,买沙、茶几花了一百八十元,这几乎是白忠义八个月的工资啊!花了钱还不能说,这大巴掌还没个完了。白忠义算了一下,买高低柜和写字台还得二百多元,又是将近四个月的工资啊。他想打退堂鼓,还怕那四百来元白花了,不打退堂鼓,这钱------唉!反正也是穷,为了房子,为了女儿,一狠心又借钱买来了高低柜和写字台。在大巴掌弟弟结婚的前一天给他送去了。大巴掌乐得合不上嘴。在大巴掌送白忠义出门的时候问:“五斗橱啥时候能做上?”

    白忠义说:“够戗了,材料没了。”

    大巴掌不高兴了:“还是想想办法吧,帮忙帮到底吗。就像你求我整房子,我能帮你整了一半儿就不办了吗?”

    大巴掌的话,让白忠义没黑天没白天地琢磨了三、四天,最终他认为,大巴掌是国家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就是我不给他那些家俱他也应该为我办事,何况他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还能不为我办事?不能,一定不能。再说,己经花了六百多元了,这是一年的工资钱啊,这笔饥荒五年也还不上啊!可不能再买五斗橱了,要是再买个五斗橱还得二百多元,又得一年能还上。话说回来,己经借得满山是饥荒了还上哪去借呀!正格的,大巴掌就那么不是物,那么没良心,就差一个五斗橱就不给办事了?白忠义决定了,不给大巴掌买五斗橱了。暂时不去找大巴掌,让他先办办看。这一等就是一个月。就在大巴掌弟弟结婚刚好一个月的那天,白忠义一大早就去了大巴掌家。大巴掌像变了一个人,非常热情地把白忠义让进他的小客厅里。还没等白忠义开口,他非常抱歉地说:“我己经调到市人事局当副局长了,不管房子啦,太对不起了,你去找新调来的钱处长吧。”

    白忠义的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阵黑。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大巴掌的家里出来的。到家以后,他琢磨来琢磨去似乎琢磨明白了,他真后悔呀!后悔没给大掌买五斗橱,要是买了,大巴掌能不帮忙吗·····



………【第71章 跳楼】………

    有一天,高王路处置完病人,没看见曲辰,她就像往天一样到处去找他。可是,没找到,王路着急了,见人就问,问了好多人都说没看见。碰上了汪洋了,汪洋说:“早晨我看见曲大夫啦,他耷拉着脑袋,心事重重,我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吭声,好像愁得够戗,眼睛都红了,好像哭过似的。现在不知道他哪去了。找到他好好劝劝他,别把身体弄坏了。”王路心疼啊,心都要碎了!

    前几天,曲辰病了,起高烧来。王路在他家里整整看护了两天一夜。曲辰昏昏沉沉地睡着,王路的眼泪没干过。曲辰烧得直说胡话,王路心如刀绞,她恨不能把曲辰楼到怀里,用女性那种特有的温情和体贴去抚慰他,要不是曲辰的父亲在场,王路真的这样做了。

    听汪洋一说,她心想:“他是不是被整得挺不住了?听说‘特殊时期’时挨斗的人,有的被折腾得挺不住了就上吊、跳江、跳楼、服毒自杀。前几天曲辰还说过‘活够了’呢,他是不是真的活够了,这······”王路心里慌起来,不敢往下想了。

    就在这时,一群人从病房大楼前面慌慌张张地往大楼后面跑去,边跑边喊:“大夫跳楼了!大夫跳楼了!”

    王路听到喊声,脑袋嗡的一下眼前直冒金星,她踉踉跄跄地去追前面的人群,双腿一软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白小涛正在抱着她,她一面挣扎着一面哭着喊着:“曲大夫,曲大夫他,他跳楼了!他跳楼了!曲大夫跳楼了!”

    白小涛一愣,没问个究竟放下王路就往出事的地方跑去。白小涛心乱如麻,好多事一下涌上心头,曲辰是个多好、多上进、多有希望的大夫,就这样没了?曲辰不是那种蛮卤、遇事想不通的人啊,他咋会走这条路?昨天我还告诉他要挺住,这阵风快过去了,为啥今天会出这样的事?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整他?唉!是我坑了他!他去南方是我鼓吹、是我支持他去的,这下完啦!他跳楼了,他没了!我可咋面对他父亲啊!曲辰,曲辰啊,你咋能这么狠心扔下你那孤伶伶的父亲!可怜的曲老弟呀,你不顾我的的心情离我而去,我虽然怪你、恨你、不能原谅你,但我毕竟不是你的爱人,可你为啥能这样狠心扔下对你一团火似的王路呀!你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曲老弟呀,我会想你的,我会想你一辈子的!白小涛低着头跑着、想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流着。

    “白主任,白主任,你跑啥呀?咋啦?”

    白小涛听到有人喊她,抬头一看是曲辰,愣住了,一把抓住曲辰的胳膊打了他一下,说:“你这个鬼东西,可把我吓死了!他们说你跳楼了,吓得我大腿肚子转筋了。”

    曲辰见白小涛在哭,面色苍白,吃惊地问:“你咋的啦?咋的啦白主任?”白小涛流着眼泪笑了:“王大夫说你跳楼了,我就急忙往这跑,吓得我腿不好使了。你这个鬼东西早晚把我吓死!”

    曲辰说:“竟胡说,跳楼的是咱们医院的那个精神病,我刚从那过来,他左侧身子都摔软了,他完了,没救了。好可怜哪!媳妇跟他离婚了,儿子还不管他。唉!死了也算享福了。”

    白小涛说:“还说呢,你快去看看王大夫吧,把她吓昏过去了,还在哪儿躺着呢,还不知咋样呢。”

    曲辰问:“她在哪儿?”白小涛用手指了指,曲辰撒腿就跑。曲辰跑到王路跟前,王路趴在地上胳膊腿都不好使正往起拱,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曲辰上前抱起王路就喊:“王路,王路,你咋啦?你咋的啦?王路。”

    王路瞪着眼睛瞅着曲辰,泪水还在流,她的嘴唇哆嗦了老半天才说出话来:“该死的,你可把我吓死了!真魂都出壳了,我还以为你跳楼了,再也见不到你啦!”

    “跳楼?哪能呢,咱才不干那事呢。”

    王路问:“这一上午你跑到哪去啦?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又跑到哪儿哭去了?”

    曲辰说:“我去动物饲养室了,看咱们做肾够植那条狗去了,张主任知道啊。人家不让我看病人,我憋得荒,我看看狗还不行吗。哭,哭什么?”

    王路叹了一口气说:“你害我找得好苦呀!我以为你又想不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去了呢。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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