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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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 第4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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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物。为了削弱蒙古;满清继承大明的策略;严格控制铁器出塞;即使是漠东蒙古也不例外。
    “蒙古的大汗请土默特部托克博出来说话。”
    托克博站在城头弯腰行礼;“托克博在此”他的额头碰到了归化城头的土石;几片灰尘染上的他浓密的头发。
    那察哈尔武士神色严峻;厉声喝道:“大汗命你出城说话”
    托克博扭头看格日勒图;后者的视线一直落在城外漫无边际的察哈尔骑兵从中。
    “我没有保护好阿穆尔;请大汗见谅;但土默特绝不是想大汗为敌。”托克博声音嘶哑;是他犯的错误。他带着王义去了察哈尔;因为他在土默特的威望比格日勒图更高。
    草原的蒙古部落说起土默特时;大家都能知道托克博;但各部落的长老中有很多人还不识格日勒图。这是一种资历。
    城下的察哈尔武士厉声回复:“大汗传话;要么土默特一刻钟之内交出阿穆尔;要么请托克博出城请罪;否则归化城破;高过车轴的土默特男丁一个不留。”
    城头一阵骚动;这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说出这种话。土默特自发用一阵骂声回复;土默特人虽然弱;但在草原最不服气的就是察哈尔。
    阿穆尔是找不回来了。托克博心头发寒。左若难道没想到额哲会报复土默特吗?即便归化城尸横遍野;那位大明陕西提督也不会回头了吧。
    “格日勒图;我出城去见额哲;如果他杀我泄愤;土默特就交给你了”托克博毅然转身;朝格日勒图弯腰;“请把土默特带到大汗回来的那一天。”
    大汗被满清囚禁了五年;他有预感;大汗就要回来了。
    “托克博”格日勒图面现羞愧之色;他为自己刚才生出的自私的念头感到羞愧。他右臂用力;戚刀伴随着冷鸣声出鞘;托克博黑色眸子上有一点亮光闪过。
    “你不能出去;额哲要真想这么做;就让土默特和察哈尔的冤仇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托托克博按住格日勒图的手:“土默特是大汗的土默特;不是你的或我的土默特;我们都没有权力这么说。”
    他比格日勒图大十二岁;他的筋骨已走向衰老;格日勒图正当壮年;但是格日勒图的握刀的手被他按的不能动弹
    “额哲不会杀我”托克博很自信;他松开右手;转身下城而去。
    格日勒图扶住城头;他想追;可无法迈动脚步。
    片刻之后;南城门外的骑兵如潮水般退去;一骑迎万骑而去。
    “额哲不会杀你”格日勒图有些落寞的笑。一刻钟前;他希望托克博在额哲的怒火中化为灰烬;此刻;他只希望托克博能安然回来。
    托克博孤单的身影被察哈尔万骑淹没;归化城内的土默特人正在为守城战做准备。他们模仿汉人的守城方法;有人把大石头和滚木搬上城头;有人点燃木柴烧煮铁锅中的污水。
    不算漠东蒙古的俘虏骑兵;察哈尔铁骑也是土默特人的四倍;而且他们有个致命的缺陷。蒙古人依靠牲畜而活;牲畜需要牧场;归化城内只有店铺;没有牧场。
    这也许正是托克博甘愿出城面见察哈尔人的原因吧。
    察哈尔人退兵了;但斥候骑兵停留在城外五六里外严密监视归化城的四面城门。
    格日勒图站在城头;手中捏着一块风化了的土石。他粗糙手指无意识的研磨;石头一点点在他的掌心化为碎砾。
    两刻钟之后;城南游荡的黑云像是被突发而至的狂风席卷向归化城;铁骑的蹄声震的归化城头石缝中沙尘颤动。
    察哈尔骑兵在城外三百步停下脚步。
    还是刚才那位察哈尔武士出列;喝叫:“托克博回不来了;半个月之内送阿穆尔回来;否则;你们等着领他的首级吧。”
    “从即日起;凉城以东是察哈尔的牧场;土默特人敢过界者;我们会留下你们的**。”
    滚烫的夏风由西往东;缓缓刮走了恐怖的察哈尔。直到视线中看不见一片旗帜;格日勒图命斥候出城追踪察哈尔大军的行踪;
    两个时辰后;斥候回来禀告确切的消息:“察哈尔人撤走了。”
    格日勒图紧急派人前往河套。他很想亲自去走一趟;但托克博不在了;归化城不能再缺了另一个统领。
    托克博没有见到额哲;在汗帐前面的草地上;他被突然冲上来的几个察哈尔武士摔倒在地。
    一柄锋利的弯刀架在他的咽喉前;几个人把他绑缚的像个粽子。在某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直到被捆在一匹健壮的战马上;他知道暂时性命无忧。
    察哈尔人踏上归程;左若触怒了额哲;愤怒的蒙古大汗只好把怨气撒在托克博身上。
    察哈尔大军没有再停留在凉城侧;而是一路往东;穿过郁郁葱葱的漠南草原;直奔张家口外。
    十几个察哈尔骑兵路上专门负责押送托克博;饿了有人给他拿于饼;渴了有人来喂水。
    额哲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他;每当想找人商量事情时;他就会想到失陷的阿穆尔;对托克博的恨意也就更重一分。
    四日后;大军到达张家口外;察哈尔汗帐来这里等候清廷的使者。
    大军在张坝草原驻扎两日;满清的使团从宣府长城出塞。
    阿穆尔手脚上的绑绳松开了;他被拴在离汗帐不远的一个矮小的帐篷门口;十几个察哈尔人看着他。
    他看见察哈尔的骑兵队伍像草原上最野性马群蜂拥而动;满清使团被夹在其中步行走进察哈尔人的营帐。为首的使者不像他在归化城见过的那些粗鲁而强悍的女真人;那个人脸色白皙;体态轻盈;像一个人;……;一个死在归化的女真贝勒。
    来使正是正黄旗索尼。
    额哲穿了一件灰色的粗布马褂;两条古铜色肌肉虬张的臂膀抱在胸口。没有阿穆尔在中牵线;他和索尼见面时都不习惯对方的表现。
    “拜见大汗”索尼弯腰行礼;不卑不亢;额哲傲慢的神态让他很不舒服。
    “索尼;传国玉玺带过来了吗?”
    索尼道:“正在宣府;大汗与我大清会盟向长生天宣誓罢兵后;我立刻命人把玉玺送过来。”
    额哲皱了皱了皱眉头;昂着头问:“张家口集市何时开放?我想用战马换取一些铁甲。”
    索尼浅笑;“等会盟之后。”他笑起来时;像一只无害的羊羔。
    “何时会盟?”额哲等不及了;没有阿穆尔;他也要延续计划好的道路走下去。察哈尔不依赖任何一个部下而存在;当年没有阿穆尔;他也能在河套和归化与多尔衮决一死战。
    “如果大汗愿意;今日就可以”
    额哲像一头躁动的公牛:“清廷派谁来会盟;你吗?”
    索尼似乎被额哲吓到了;后退一步;道:“摄政王命我代大清与大汗商议会盟;难道不行吗?”
    “你?”额哲哈哈大笑;“你有什么资格与我会盟;多尔衮不能亲自到;满清至少也要来个亲王;当我察哈尔是科尔沁吗?”
    大明为了拉拢察哈尔;送出了四千副盔甲和戚刀;陕西提督左若是大明军中第二人。相比之下;清廷只派索尼前来;确实分量不够;诚意不足。
    看见额哲张狂的笑容;索尼不能控制自己想起惨死在草原的格格。
    太后临行前有交代;大清当前处于危难之际;一定要“忍”字当头。太后的父亲死在河套;她都能忍;满朝上下还有谁不能忍?
    他强笑道:“先前大汗没有提这个要求;我这就回去禀告摄政王。”
    “还有一条;”额哲追说道:“我听说近日不少漠东蒙古部落逃亡辽东寻求庇护;请大清不要插手我蒙古的事务
    “这个;恐怕……”索尼再也笑不出来。太后出自科尔沁;蒙八旗中也有不少出自漠东部落的勇士;大清岂能把战败的科尔沁残部推给察哈尔。
    “大汗;科尔沁战败了;请大汗放他们一条生路。”说出这样的话;索尼感到一股羞耻心涌上头顶。
    额哲重重的哼了一声。
    漠东蒙古不能碰;土默特人不能碰;那察哈尔向何处扩充实力?
    他不想与索尼多言;等满清派一个有分量的亲王来这里;再继续谈这些细节。
    索尼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来之前他刚刚听说察哈尔与汉人和土默特部落之间出现矛盾;察哈尔大军甚至包围过归化城;没想到额哲还是这么无礼。
    草原三派势力不能联合;也就没那么可怕了。上三旗站在太后的立场;绝不会放弃漠东蒙古盟友。

第693章 腥风血雨(二)
    左边是一块肥肉;可惜有左若大军在河套牵制;加上土默特人现在早有防备;如果强攻归化十有**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右边是一盘美餐;漠东人还想紧抱满清的大腿;继续苟延残缓下去。
    正午的太阳像个大火炉;热浪像顽劣的孩子随夏风在平坦的草原上肆意翻滚。
    额哲躲在汗帐下的阴影中;他眼角的余光撇过不远处蜷缩成一团的托克博;他伸手摸了摸鞭子;然后又放下。心情不畅时;很容易愤怒、冲动;以至于失去理智去发泄。
    他想起父亲;察哈尔在父亲手中兴起;又在父亲手中衰败;他继任察哈尔大汗时;蒙古的宗主国正在漠西被多尔衮逼迫的走投无路。
    “父亲当年选择西迁;也是因为被女真人压制在朵颜草原无法呼吸吧”他转身走入大帐。一个部落在草原的兴起;没有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漠东新败;部众惶惶;如果满清下决心资助漠东;也许无需三五年;那些人又会察哈尔的劲敌。
    所以;作为一个高明的猎手;绝不能做放虎归山的蠢事。
    清廷使者未归时;察哈尔轻骑掩杀向沽源城方向。
    张家口离北京城很近。
    从前;宣府长城一直是宣大镇明军的布防重点。这里的长城的石墙不是缺少铁炮的察哈尔能够够攻破的;但清廷仍然在这里布置了五千守军;其中有三千正黄旗女真人。
    索尼一日回到北京。
    淮扬和湖广的战局还在僵持中;南边没有什么值得人留意的消息。
    他不入皇宫;先到摄政王府禀告。大清的政事和军事都决于多尔衮一人之手;这次议和也是由多尔衮在主持。因牵涉到太后的家族部落;出身正黄旗的索尼出任使者;是朝廷平衡的结果。
    未时;无风。
    多尔衮双手持刀站在练武场正中;他手中紧握的是锋利无比的倭刀。一条不规则的刀身;刃薄如纸;握手甚轻。这样轻捷的刀;也需用双手执吗?
    头顶的太阳俯视他的身躯;在白花花的地面留下了一个蜷缩成团的影子。
    “霍”他一声暴喝;双臂挥舞;劲力短促;倭刀反射的亮斑在屋檐的阴影下如金蛇乱舞。
    倭刀锋利无比;可惜薄脆;每伤一敌;也会自伤。放在军中使用几次后;便沦为废铁了。女真人虽善战;入关大小战事不断;战场每死一人;大清的根基就变得薄一些。此处战死三百;彼处战死五百;曾经悍勇的八旗女真已经折损近半。
    多尔衮全部的精神都沉浸在倭刀的杀气中;光秃秃的额头浸出一层豆大的汗珠。
    这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个动作后;已经有些微喘。十年前;他曾执刀上战场厮杀;现在已经不行了。年未老;体已衰。
    “哎”他长叹一声;收手守势;把倭刀投掷在地上。刀刃触地弹起;发出“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他回到阴凉处坐下;立刻有侍女上前;手中捧着柔软的棉布擦拭他额头和脖颈附近的汗水。
    一个侍从弓腰过来;找准机会小声道:“索尼求见”
    “索尼回来了?”多尔衮细眉微皱;“带他过来”索尼这么快回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一会功夫;细皮嫩肉的侍从引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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