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一光年- 第4节

　
　　我很不耐烦，你究竟干什么啊！　　　
　　他拍拍我，喔喔，不急不急，等一下你就会觉得这是一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佳作。　　　
　　算了吧，就凭你？是不是太……　　　
　　唉，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什么叫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一副怀才不遇的郁闷神情，把个头摇得跟钟摆似的。　　　
　　去去，快亮底牌啦，我的胃口已经被你吊到天上去了。　　　
　　吴辰不慌不忙地从身后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显然是到处宣扬过了。纸上赫然刚才那篇文章。　　　
　　我看了之后拍手称快，吴辰于是得意极了。我们正回味着这篇“佳作”，沉醉在奇妙的幻想中，突然，彩彩冲进来，大喊大叫，诺儿啊，你知不知道沫儿又被找到办公室去啦，好像又是关于你们两个的事。　　　
　　顿时慌了神，坐立不安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个隔壁班的同学抱着一叠书走到门口问，你们班谁叫陈诺？你们班主任让过去一下。　　　
　　……　　　
　　完了。　　　
　　我看到沫儿站在阿杜的办公桌前，有点心疼。我承认，动过歹念，可她真的是无辜的。不过，心里也存着一丝甜蜜，能和她共同面对难关，也是一种悲壮的荣幸。　　　
　　我看到沫儿的眼睛里，闪动着无尽的忧郁，就是梦里那个眼神，很像。霎时间我觉得自己真该死，害她那么难过。　　　
　　死不承认。好，你们两个人现在去打电话，叫家长过来一下。阿杜挥挥手，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沫儿迟疑了一下，她一定是在想叫爸爸和阿姨还是叫妈妈和叔叔。我爸爸妈妈还算没有离婚，不过也差不多了，但是在我的事情上，他们总是超乎寻常的团结。我有点怕了，真想像不出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何况昨天晚上妈妈已经自认为找到证据了。不管怎样，在沫儿面前，我要勇敢坚强义无反顾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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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就看到两个火球气势汹汹地滚滚而来，像是要一鼓作气把我歼灭，我倒抽一口冷气，佯装镇定的样子。沫儿的爸爸妈妈都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没有来，阿杜要把整个心思都放在我这里了。不过也好，我觉得自己把阿杜对沫儿发出的进攻都揽过来，倍感自己伟岸了几分。　　　
　　杜老师，你好你好，诺儿又给您添麻烦，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脸上带着僵硬的笑，用词还很客套，语气却是咬牙切齿。　　　
　　哪里哪里。这次叫你们来的事情其实你们已经了解了，就是陈诺和这位女生的事。他们两个都不承认，但是我看他们最近走得非常近。我的原则呢，还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希望你们家长能多多配合，这样我相信陈诺的成绩也会提高。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对，他还不承认吗？杜老师，我昨天晚上已经发现他躲在被子里发短消息，在和一个女生商量私奔的事情。杜老师，这个同学是不是叫沫儿啊？　　　
　　哦，她叫纪沫。他们竟然商量这种事么？其实呢，到底是不是真的，这都没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现在如何改进。受不了，口口声声像是在为我们辩护，其实还是在变着法子的贬我们。只觉得背上一股凉飕飕的冷气直往上冒，这老师煞是阴险。　　　
　　是是是，要改进要改进，我们一定会督促他不再和这个小姑娘来往，绝对不让他们有私奔的机会。　　　
　　他妈的，我终于忍不住了，一口一个私奔，有病啊！我突然豁出去了，跳起来吼，我警告你们，我们没有要私奔，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你们太过分了，不把事情弄弄清楚就妄自下结论，还说得像真的一样。杜老师你自己也说了，并不就代表那是真的。我们的关系是比较好，但我们是朋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而且，真正谈恋爱的人，不一定要时时在一起的，不能看平时哪几个走得近就认为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是愚昧，无知，无端猜测，有病！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的怒火快要把我发射到天上去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阿杜大概没见过这样义愤填膺的，傻了，说话也不会了。哈，真解气，平时您不是特能指桑骂槐笑里藏刀的吗？爽！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站了起来，看着这里，有些本来在旁边的学生也纷纷被赶出了出去。办公室里一片骚动，大家都指指点点。阿杜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他妈真得意啊，你杜老师也有今天，哼！　　　
　　爸爸举起手要甩我耳光，说时迟那时快，我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固定在了半空中，接着慢慢松开手，抬起头来对着爸爸妈妈和阿杜狠狠地扫了一眼，夺门而出了。一路上大家都停下来给我让道，用敬畏的眼光看着我。我觉得好傻，好像哗众取宠。真想刷一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回想刚才的事情，倒是又很佩服自己，我终于不像个懦夫了。不过也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是不是幼稚粗鲁不礼貌。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如果一直理智地忍耐忍耐，恐怕他们真的会以为我们是没话说。现在闹一闹起码可以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且，他们会全都冲我来了，一不做二不休，沫儿的那份烦恼，我也抢来了，她不会再有事了。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特别值得。　　　
　　果然没过多久，沫儿出来了。她问我，你有没有事啊，这次闹大了。你消消火气，没有的事总能说得清。我说，你怎么出来了，他们跟你说什么？她说，他就说，纪沫你先回教室。我说，他们没有为难你，那就好。她叹了口气，过了很久，突然说，如果要是真的解释不清楚，那就算了。我看着她，什么意思？她说，我们就假戏真做，成全了他们。我听了这话有些傻掉，说，可以吗？她无奈地笑了笑，说，如果真的走投无路的话，我也想有个人陪我一起离开这里。他们不是说我们私奔么，想不到开开玩笑也会被当真。这里果然是我们的伤心地，好多好多的考试测验好惨好惨的分数成绩好烦好烦的琐碎生活好颓废好颓废的无聊青春。人人都说青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可是我们在干什么呢。我觉得在这里无以为乐无以为用无以为动力。我说，哈哈是啊，唉。到这时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从来没见沫儿在人前这样说话。我知道她心里有很多苦，可是她表面上的样子总是很快乐，永远都那么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可是她在发消息的时候会说一些很感伤的话，像变了一个人。现在，她又变成发消息时候的多愁善感的她，我只有心疼。　　　
　　※※※　　　
　　快考试了，同学要求阿杜给大家划重点。　　　
　　“教导处开会一直强调不要给学生划重点，好，不过今天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还是请大家把书翻开，我们今天来划一划，大家没意见吧！！”　　　
　　划完重点后，阿杜又把目光转向了我。　　　
　　现在我在班级里先讲一下，今天中午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陈诺的行为会受到处分。估计过两天通知就会下来。我要说的是，这种行为的下场大家也都看到了，所以请大家以后都要注意，不要重蹈覆辙。好了，今天放学吧。纪沫，你来一下。　　　
　　我去看了《十面埋伏》。没什么，只觉得该记一笔。　　　
　　远远地听到阿杜说，你家长今天没有来，你回家自己把事情讲一下，然后叫他们打电话给我。我的电话上次家长会的时候叫每个家长都抄下来了。今天晚上，我等你父母的电话，如果不打来，我也会打过去的。所以不要存在侥幸心理，我相信你不会像陈诺那个样子，因为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明白的女孩。　　　
　　等阿杜扬长而去之后，我走过去。　　　
　　你准备怎么样？　　　
　　不知道。　　　
　　如果你妈妈知道了会怎么样？　　　
　　发疯。　　　
　　那你爸爸呢？　　　
　　不知道。　　　
　　不行啊，沫儿，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你不能不知道。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再一次看到她的眼泪，我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过在这一刻，我下定了决心，我跟她说，这样吧，现在既然我们两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就先来解决你的问题。我到你家去向你妈妈解释。　　　
　　你要解释什么呢，怎么解释呢，有什么证据呢，那不是等于越描越黑吗？　　　
　　不是，我要跟你妈妈解释，我是真心的喜欢你，我想要照顾你一辈子。让她放心，我绝对会永远对你好。　　　
　　……　　　
　　……　　　
　　……　　　
　　你说好不好？　　　
　　沫儿突然抬起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真的。你终于肯开口了。　　　
　　刹那间我的感动和兴奋涌上来，忘了自己身处的境地，有她的这番话，我也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了。谁说高中生不能拥有爱情，我简直想把我的决心诏告全世界，我会好好珍惜沫儿，我会……山盟海誓都不足以表达我和她生生世世一起度过的渴望，是真的。　　　　
3　　　
　　沫儿的妈妈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结婚离婚结婚离婚，自己的感情生活乱得一塌糊涂，其实我真想对她说你根本没有资格管你的女儿。可是我当然知道这种话是不能说的。每次考试考得不好她都会狠狠地打沫儿，打完之后一个人躲到房间里去哭。她是个矛盾的脆弱的可怜的女人。当她用排斥的眼神看着我，我却并不害怕，我相信我能感动她。　　　
　　阿姨，你也知道今天老师要把你找到学校里去。为了什么事，你不用问沫儿，我来告诉你。老师抓早恋。中间虽然发生了很多误会但是我觉得现在已经没必要跟你解释了，我要说的是，我是真的喜欢沫儿，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她看着我，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现在如果沫儿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她妈妈在想什么，可是她被她妈妈关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了。　　　
　　许久，她开口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笑，那么小的年纪就来跟我说永远，哼。我是大人，我懂，你别太天真了，不可能。　　　
　　为什么？　　　
　　影响学习。　　　
　　不会的，我们互相督促，共同进步，我可以向你保证，从现在起，沫儿每次的成绩都会有所上升。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是啊，因为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我三个星期的时间，如果我没有说到做到，立刻和沫儿分手。　　　
　　她没说话，说明她在迟疑，有希望了。加油。　　　
　　阿姨，你相信我吧，我们已经18岁了，其实再过几个月进入大学，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谈恋爱了，这有什么分别呢？我们年纪不小了。而且决不会影响学习……　　　
　　她还是没说话，我倒有点慌了，难道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我总是喜欢一边写一边电脑里放着音乐，这样会更加有坐在电脑前的动力。听到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里面有一句歌词，“也许承诺不过证明没把握”。这句话让我很感触。　　　
　　我一直认为承诺是很美的东西。就像很多女孩觉得星星是很美的一样。所以我的小说主人公名字叫陈诺，我的网络名也叫陈诺。现在我突然受打击了。幸好她说了“也许”。　　　
　　在我想来，有承诺就有永恒，就像敲了一个烙印，一辈子都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