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从地上爬起来，嘴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它走过去，在死老鼠身上嗅了嗅。头上扬，打了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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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空
老鼠被狗咬死的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了。
狗咬死老鼠，并不奇怪。而稀奇地是，这只老鼠相当大。而且就是它，咬了冬阳的耳朵。
冬阳家里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看着这只身上被黑子咬了几个窟窿的大老鼠。
大老鼠的牙齿与别的老鼠不一样，上下有四颗獠牙。不是很长，却很锋利。
有好事者回家拿了秤来，六斤二两。
天啦，竟然有六斤二两的大白鼠。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你没见过，我活了八十多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
一个瘦老头嘴里叼着大烟袋，蹲在地上观察这只老鼠。过了一会，过足了烟瘾，烟袋头往解放鞋上磕了磕。又道。
“这家伙长了这么大个，怎么没成精呢？！”
“成没成精，谁知道呢！”有人笑道。
“它成精了，还会被狗咬死？它要成精了，咬死狗还差不多！”又有人道。于是一阵笑声。
“那妖怪有多条命呢，孙大圣打的妖怪，就不死，它要是”
“呸呸呸！”王跃伟对着地上呸了三下，对那人道：“你说什么呢？你看到冬阳的耳朵了么？你这是咒冬阳啦？！”
“我就这么一说，玩笑话呢。它哪里就成精啦？无非长得大罢了。听人说老鼠肉不错，不如把它给炖了下酒，如何？！吃到肚子里，我就不信它还能活？！”那人忙对王跃伟笑着讨好道。
众人大笑。有人附和：“对对，炖了下酒！好菜呀！”
“我年轻的那回啊，还真的吃过这玩意。”拿烟袋的老人又道。
“三爷爷，好吃么？”有人问。
“那时候吃啥都好吃。我吃老鼠肉的时候，哪里吃出什么味？把它于火上烤熟了咽下去。要知道，我三天没进米水了！荒年，没办法呀。我这活过来了，有好多人都饿死啦，那时候，遍地都能见到死人。”
听这烟袋爷又要讲那老掉牙的荒年故事。众人都没了兴致，听得最少的人也要有十几遍。他就喜欢说这个！
有人忙岔开话题：“要动手就别耽误，拿刀来，我来把它清理干净了。今日就在跃华哥这里，尝尝这老鼠究竟是什么味！”
王跃华听说，兴致勃勃地去屋里拿刀。
“哎、哎、哎哎，快抓住它，别让它给叼跑罗！”
“堵住，堵住，别让它跑了！”
王跃华听着外面乱糟糟，拿了刀出来，只见一只花猫叼了那只老鼠正四处乱窜。一群人正四处拦它。
要拦住一只猫谈何容易？！猫见老鼠，就如同见命一样。
这只猫叼住六斤二两的大老鼠，身子却是敏捷。被人围住，一下子窜上屋檐，几跳就过了屋顶。等到人们到了屋后，已不见了花猫的踪影。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这是谁家的猫？”
有人问，无人答。
谁家的猫？谁家的猫有如此高超的本领？！不要说叼上六斤二两的大老鼠，就是叼上二斤，看它还走的利索？！
“到了嘴边的肉被猫叼跑了。”王跃伟骂骂咧咧：“妈的，我逮住它，非扒了它的皮不可！”
“就不该你吃这一口！”张小红的大屁股一扭一扭地去了。
“我本来是要喊村长来尝尝老鼠肉，喝两杯的！”王跃伟向着张小红的背影道。
“老二，不说我倒是忘了。你去山上给我打只野兔来。中午镇里要来人视察工作！”张小红回头对王跃伟道。
“好嘞，我逮着剥好了送你家去。”王跃伟对着张小红离去的背影道。
这只猫叼了老鼠去了哪里，后面自有分晓。老鼠的事先放一边。
先说冬阳，冬阳两岁的时候，夏天很热。父亲把他抱到外面乘凉。外面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而且外面又不是很黑，有月亮更好，没有月亮有星星。有时候还能看到流星，看到闪着灯的飞机。外面的夜空很是迷人。冬阳再也不愿回到那漆黑的屋里去，那里有不见身影的咬他的老鼠。
有时候，母亲见他睡着了，怕他着凉，把他抱到屋里。等他醒来的时候，被四周的黑暗包裹，他有种压抑的感觉。他会悄悄起床，回到外面的凉席上去睡。
很多时候，他都睡不着，怕错过夜空里任何一个稀奇的景象。他曾看到过很多星星，像火星子一样炸开，那是多么美啊。
那样的年代，他还没有见过烟花。他若见到烟花，烟花炸开那个模样，与他见到的天空的景色是一样一样的。
冬天的时候，家里用树枝烤火，遇到那虫卵，就会炸。炸开的火星子四处喷散，有时候喷到了小脸上，有那么小小的疼。
这星星，就如同那火星子。火星子他要躲，而外面的星星很美。他真的很迷恋这样的夜空。
母亲告诉他，那是扫把星，是不好的征兆。问他在哪个方向看到，他指了指西方。母亲告诉他，那是在帝国主义的上空出现扫把星，帝国主义要完蛋了。
于是他拍手高兴。他也不知道帝国主义是个什么东西，他就觉得那是个不好的东西。消灭不好的东西，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后来等到他长大识字读书，才知道流星是不会拐弯的。他断定小时候看到的，绝不是流星。他看到的就像是电影里放的手榴弹，炸开来是四处开花。
这样的现象他看到过两回，说给哥哥姐姐听，说给爸爸听，可是他们好像都在敷衍他。他后来跟他们连讲的兴致也没有了。
好在还有妈妈在。妈妈是他最忠实的听着。妈妈总是听得很仔细，还会夸他能看到这么好的景象，真是幸运。
他太爱妈妈啦！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是最棒的妈妈。
那时孩子喜欢在野外睡觉，并不是件稀奇的事。其余的孩子在外面睡觉，是因为他们成群结队，在一起玩笑嬉闹。
而冬阳，是孤僻的。
因为他被老鼠咬过，耳朵后面经常发炎，经常病怏怏不想吃饭。因此长得瘦弱，是小伙伴们经常欺负的对象。
他喜欢在外面露宿，不是因为有伙伴，是因为他太喜欢天空了，喜欢梦幻的天空。
在他五岁的那年，他第一次有了不欺负他的小伙伴。这个小伙伴，还特别喜欢他讲天上的故事！
这个小伙伴，就是那个红发小女孩。
特别崇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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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小无猜
小女孩到了村长家后，可以说是衣食无忧。
张小红两个男孩，大的已经初中毕业了，老二上初三。女孩到了张小红家，可以说是公主的待遇。
两哥哥一看家里空降一个红头发的妹妹，嘴里除了一句“妈妈”还算清楚，其余的哇啦哇啦地不知说什么，觉得这妹妹很可怜，忽然就有了一种责任感，要保护好这个妹妹。有好吃的，兄弟两不再像过去那样胡夺乱抢，而是让她。
张小红把这个女孩起名刘晓花。张小红教她：“妈妈！”她就叫妈妈。刘显能教她：“大大！”她就哇啦哇啦地不知说什么。为此张小红很是骄傲，对晓花越发好了。
张小红把女孩起名晓花，别人不敢笑话，刘显能拿这个名字打趣她。说张小红给她起了晓花，晓花小红，听起来像是姐妹两，别人还以为晓花就是小红的妹妹。
张小红泼辣：“你跟老娘斗嘴，你差一大截。你要这么说，你儿子该叫她姨，晓花叫我妈，我还长你一辈，你是叫我姑姑呢还是叫我姨，干脆你叫我姑奶奶。”
“又胡了不是？！”刘显能知道该是逃的时候了，这娘们惹不起。
果然张小红道：“胡的是你姓刘的家”
刘显能已经快步走到院门外了，一转弯，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咕哝：“格爱占便宜的老娘们，连我的便宜也占！”
因为晓花不会汉语，又是红头发，在与小朋友玩耍时，也是个常常被欺负的主。有小男孩掐她一下，或者干脆上去把她推倒。晓花却从来不哭，她总是歪着头看。
有两回被张小红看到，抱起晓花找到打晓花的孩子家里，一顿数落大人的不是。说大人没管教好孩子，欺负小女孩。
调皮孩子总少不了一顿打，这顿打是很严厉的，痛的孩子总是鬼哭狼嚎，直到张小红觉得满意了，才止住大人道：“这孩子教育，是要没事多说说，你打他干嘛？！”
大人总是唯唯诺诺，说她教育的是。这关系到大人以后是否要被村长穿小鞋啊！
所以晓花，成了村里孩子敬而远之的对象。孩子们都不敢与她玩，见了她来，都躲开了。
晓花就常常一个人玩，就在家门口附近。看蚂蚁搬家，看蜗牛上树，看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她对什么都有兴趣。她看到冬阳用水和了泥巴，在那里掼呀掼，就远远地站着看。
冬阳回头，看到她在看，起先不敢招呼，就自己在那里玩。过了一会，他回头看，看到晓花还站在那里看自己玩，就捧起一捧泥巴远远地向她举着，邀她一起来玩。
晓花快乐地蹦了过来，从冬阳手里接过泥巴的那一刻，两个孩子都笑了。晓花学着冬阳的动作，也在那里砸。把一团泥巴，砸成方块。有时候冬阳又在捏啊捏，抓一把泥巴捏成了圆球，放在方块上面，拿了树枝，眼睛鼻子嘴，就都画出来了。晓花拍着小手欢快地跳着。
张小红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晓花跟冬阳在一起玩，虽然身上脏了些，但她乐意去洗。只要晓花快乐，这比什么都重要。
王跃华一再告诉冬阳，不许欺负晓花妹妹。秦华就道：“我们家冬阳，哪天欺负过别人？！都是人家欺负他呢！”
晓花与冬阳成了好伙伴，这就更加拉近了两家的距离。张小红甚至还端过来半条鱼给王跃华家。这让秦华王跃华激动了好几天。虽然自己家里也吃鱼，但是意义不一样，这可是村长家的鱼！
那只大老鼠被打死后，冬阳变得更快乐了。但是他的耳朵，还是会经常发炎。中耳炎发作起来，他就一个人呆呆地，托着腮帮望着天。也不说话，一动不动。
每当此时，晓花也会悄悄地坐在他身边，看着天，若有所思的样子。大人们看这两孩子，真是可爱。张小红甚至当着恨多人的面，对秦华道：“等晓花大了，让冬阳给晓花做女婿。”
这虽然是玩笑话，却又让秦华王跃华激动了几天。要知道，跟村长攀上亲戚，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那以后在村里走，谁还敢小看一眼？！
张小红端来了一碗肉，是刘显能让送来的，是奖赏冬阳的。之所以要奖赏冬阳，是因为冬阳教会了晓花“大大”。张小红放话给冬阳，鼓励他好好教她，只要晓花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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