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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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 第2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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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若无骨,生就此骨骼之人,柔情似水,想必亦生就倾城绝色;只惜骨柔如风中飘零弱柳,你早年身世甚为飘零;母早死,父虽为谦谦君子,亦难逃英年早逝,幸而命中注定迭遇贵人,你虽半生飘零,唯到终仍能遂生平愿,觅得如意郎君,一个……”

“真正的英雄!”

骤闻自己将来的如意郎君,系于“真正的英雄”五字之上,小瑜登时面红耳赤,更因为“英雄”二字,不由悄悄地朝木然的英名瞟了一眼,应雄眼快,见小瑜如此瞟了瞟英名,不知怎的,一颗向来不悔不愧的心,竟亦有点不是味儿。

是否因为,在岁月的洪流中,他与她曾以表兄妹的关系共处五年,这五年的情谊,已令不动的他……

惟是,毕竟是应雄,很快便把这种不是味儿的感觉平伏下来,而且既然摸骨圣手关乎小瑜的预言并不太坏,他也不想让小瑜继续听下去,免她听见一些不开心的预言时,会耿耿于怀,于是立时制止摸骨圣手道:“够了!我表妹心地善良,能够找得如意郎君也份属应该!只不知,我这位异母异父的义弟又如何?”

他是故意将摸骨圣手的注意力转移往英名身上,英名闻言,一直只是静听、不置可否的他,遽然道:“我,命不好。”

“我不想知自己命运,不用看我。”

正想举步离开,谁知应雄霍地抢前,一把捉着他的右手,瞪目道:“慢着!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又怎样!”

“我,想知道你的命运!”

是的!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这个义弟的命运如何!是因为他太希望他的命不好?抑是他太关心他?唯恐他的命会……?无论因为何种原因,应雄捉着英名的手已赫地加劲,硬把他的手拉向摸骨圣手,英名一呆,没料到应雄会强人所难。他虽一直念在慕夫人的缘故而不想违逆他,任他呼来喝去,惟此时此刻,亦顾不了这么多,先挣开他的手再说!讵料甫一发劲,他本预期即使以自己五年前汇聚八个恩师杂学而成的功力,已足可挣脱应雄,却是无论他如何竭力,应雄的手竟如一只千斤虎爪,重重抓着他不放,一时之间,他居然挣之不脱!应雄但见英名满脸愕然,邪邪一笑道:“怎么样?很惊讶,是不是?”

“犹记得,五年前你以一人力碎八剑,多么英雄威风!你还好像曾救了我呢!但,今时已不同往日了!这五年来我一直穷思苦研,每日皆苦练爹传给我的掌法,还遍阅各门剑谱,内力已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但你——”

“这五年来,我一直见你自暴自弃,顾影自怜,并没练功,即使是天赋再惊人异禀又如何?若不勤下苦功,你的功力便停留在五年前的昨日!如今,我的进境已超乎你的想像!你再也不是我的敌手!”

不错!即使是天才是异禀是惊世英雄又如何?这个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任何异人因任何原因疏于习练,最后都难逃败亡结局!在街上沦为乞丐的人,有部份可能是本来天赋奇材却又自恃奇材,因懒性而停滞不前,最后逼于沦落街头。

出乎意料!此刻的应雄既然比英名更强,英名更是无法抵抗,“噗”的一声!应雄便硬生生把英名的手送到圣手手中,只是,当圣手甫握英名之手时,他霍地——全身一震!不单身躯一震,摸骨圣手还拉着颤抖的嗓子高呼:“不……可能!不可能!”

“世上……怎可能有这样的……人?不!这样的……怪物?”

“你不是……人!不是……鬼!不是……魔!不是……神!不是皇!你只是一头用剑一生的……怪物!你是孤星……凶星!所有接近你的人……都难逃一死!啊……”

“世上……怎可能有这样孤独……刑克的命格?你……是只用剑的怪物!你尽管将来可能成为盖世英雄、一代天骄又如何?武林……将会因你而生灵涂炭!江湖更因你而会……长久萧条!啊!你……你这只害人的……怪物,为何不早死早着?为何不……自行了断?免得……遗祸人间?害尽你身边所有至亲亲人?”

摸骨圣手一面失常地高呼,一面失常地颤抖,他握着英名的手,也怆惶挣开,像是唯恐再握久一些,他便会被其身上孤星之气克死当场!想不到结果竟然会这样的!竟然会这样的!英名全然怔住,也许他早预计自己的命不会好,却不虞这摸骨圣手会形容得那样可怕!活像他的生存,只为要害死所有有生命的人!再者,这摸骨圣手的惊惧反应,也着实与当年慕龙请回来为他看相的相士反应一样——疯狂的恐惧!小瑜固然惊愕,霎时更有点同情英名,因摸骨圣手在蜂拥的围观人群中,说出这样一番叫英名“早死早着,别再害人”的话,众目睽睽,英名的自尊简直已荡然无存,他的心是何等难堪?应雄心头更即时感到一阵歉疚!他本不料结果会是如此!因他心想,也许这摸骨圣手会说一番“英雄盖世”的话,可能会对英名有少许鼓励,谁不知,摸骨圣手口中的英雄虽然盖世,惟亦——误世!无从细想,应雄立时补救,故意歪嘴一笑,道:“嘿嘿!克尽所有人,殆误苍生?圣手!我看你是酒喝得太多,算愈来愈不灵光了!如果你有眼睛看见他的样子的话,以他这副庸贱之相,庸碌一生尚可,有怎有资格祸延江湖、令武林萧条的怪物?我相信,他连一条狗也克不死!”

说至这里,应雄又斜目朝英名一瞄,续说下去:“其实,一个人是否涂炭生灵的怪物又有何重要?最重要的是,绝不向命运折腰!即使命中注定又如何?天意弄人又如何?只要一个人笃信命运,由于他深信,他便会身不由几地朝命运的安排走下去,他的命,会落在命运手中!但——”

“无论一个人的命运如何不好,只要他不相信自己的命运,并坚决不依命运的安排而走,他便有可能、甚至有权去改变自己命运,纵然已改变的命运仍未可知,总算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对!命运握在自己手中!这就是慕夫人临终时对英名最大的期望!如今藉应雄的理解再说出来,竟亦听得一直对命运深信不疑的摸骨圣手瞠目结舌!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竟能说出至少需经历数十年仓桑才能体会的话。

应雄犹怕英名不明白他的意思,还连忙补充:“无论如何,人生在世,无论你是正是邪是神是魔,又岂能尽如人意?只要自己一生能作出生而为人的最大努力,真真正正的生存过,便能——无愧于心!所以——”

“我从不相信命运!”

“我只相信,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应雄一番肺腑之言,似是自言自语,自我安慰,惟是,其实是想激励英名,只是英名听罢,却仍是木无表情,一片茫然,良久,他蓦地吐出一句似叹非叹的话:“可惜……”

“我,有愧于心!”

不错!慕夫人之惨死,已令他毕生蒙上阴影,他一直有愧于心!亦因如此,他才会一直留在慕府任劳任怨,他只求能暗暗代慕夫人看顾慕龙父子。

应雄一愕,小瑜也是一愕,应雄逐渐明白,英名何以如斯壮志消沉了,他还想再说一些什么,惟就在此时,英名已黯然转身,排众离去!“英名表哥——”小瑜见他神情死寂,不知他将会如何处置自己,慌忙尾随追出,应雄亦欲紧随而去,谁知在他刚要举步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道:“这位哥哥,我也相信,你的义弟不是孤星!”

应雄一愕,这句话若出自一个大人口中,不足为奇!但却出自一个小女孩之口,那这小女孩便未免过于成熟了,当下回头,赫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已站在自己身后!瞧这小女孩虽只得八、九岁上下年纪,惟一张脸竟流露一股妇人才该有的雍容与慧黠,只是她衣衫略见残旧,顶上束了一个小小的妇人髻,一脸抹不掉的风尘,背上背着一匣短箭与一柄小杯,腰间还挂了个小布袋,上绣一个“凤”字。

应雄乍闻那女孩所说的话已是一奇,乍睹她这身小妇人的装束更是大奇,只感到这小女孩确是有趣极了,不由纳罕问:“小妹妹,你说我义弟不是孤星,你何出此言?”

小女孩的目光之中复又闪过一斯慧黠,答:“他的眼神很忧郁,而且像不想伤害任何人,怎会是害人害物的孤星?”

想不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竟能看出这么多大人们看不透的东西!应雄更感到乐极了,一时忘形,索性和她抬,再问:“但,那个摸骨圣手说,他的命是孤星,他纵然不想,也没半法阻止自己……”

小女孩未待应雄把话说完,以迳自抢白:“怎会呢?他怎会没办法阻止自己?他有你呀!你是他的大哥,你一定会设法帮他的呀!”

应雄失笑:“我帮他?嘿!小妹妹,你适才没听见我骂他贱人?还奚落他?你认为像我这样的人会帮他?”

小女孩又道:“不!你并没有奚落他!你是为了他好。”

应雄只见一个小女孩竟亦明白他这个男人所干的,心头不由一阵抽动,更出奇地鼻子一酸,他第一次感到,世人有人明白他所干的一切,都是为了……

“为了他……好?小妹妹,你从何见得?”

小女孩又答:“不是见,而是‘感’到!可以给人‘见’到的事未必是真的!有些见不到、但能‘感’到的事才算是真!”

“这位哥哥,你虽然看起来很骄傲,但你有很善良的眼神呀!尤其是你望着你义弟的时候,你看来虽然恶,但没有恶意,你是为了他好!”

看来“恶”却又没有“恶意”?这小小女孩竟有一双看人看得如此剔透的慧眼?应雄更是啧啧称奇,小女孩此时又道:“你是为了他好,而他,也是为你好!大哥,你义弟的眼神看来虽然颓丧,浑没光采,但我感到,他的眼还有一些很深很深的深处,仍未激发出来,只要他一发出来,届时候,他便可成能为一个大英雄哟!”

小女孩说此话时,居然流露一丝异常欣赏、崇拜的眼神,英名虽已远去,她仍在回味着他的风采,英雄的风采!应雄见其小脸上洋溢着一种崇拜之色,更是乐极,因为世上竟有另一个女孩和他同样欣赏英名,且还年仅八、九岁,他不由又道:“有趣有趣!小妹妹真有趣!小妹妹,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乍闻应雄提问自己的名字,这小女孩却出奇地略现羞色,腆的看着腰间小绣包上的“凤”字,缓缓的答:“我姓‘凤’,叫‘舞’!”

“凤舞!”

凤舞?好一个漂亮的名字!只是,应雄万料不到,眼前这个唤作“凤舞”的小女孩,终有一日会展翅飞舞于其弟英名身边,她,将会一生忠心的追随着他!她会欣赏他!崇拜他!守护他!体谅他!了解他!甚至……爱他!有爱难圆,有缘又难爱,最后只得……

非主非仆,亦主亦仆,这就是——凤舞……

这里,终年都弥漫着一层浓重的烟雾,碧水寒山,这里是碧水山上的一个寒山!这里,也有两柄不知应否是剑的——剑!全因为,剑,应该是钢是铁是金是银所铸,但,这两柄剑,却是石造的!石造的剑也算是剑?不知道?然而,瞧这两柄剑上的风尘、裂痕,它俩仿佛自天地之始,已经被插在这里,它们,已历尽数不清的春秋朝露、碧世沧桑。

它俩,又仿佛是两个历尽沧桑的英雄,一直站于此寒山之巅,细看山下一切苍生兴亡,忿看天下一切不义不平之事,可是,它俩纵然不忿,却是爱莫能助,因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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