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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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 第3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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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之中,秦佼倏地已抽出身上佩力,冲动地向断浪狂斩过去;秦宁虽不大相信断浪会暴强,惟见自己儿子如此冲动,也高呼道:

“佼儿小心!”

“别要轻敌!”

高呼声中,秦宁为防爱儿有失,连忙亦抽刀一同扑击断浪,他自恃断浪纵已变强,也许仍未是他父子俩联手之敌!然而……

他错了!赫见断浪仰天狂笑:

“好!秦宁秦佼!是你两父子一直咄咄逼人在先!更与雄霸逼我断浪走上这条绝路在后!你们实在太绝了!今日,我就以我爹的蚀日剑法,叫你们走上一条比绝路更绝的——”

“死路!”

秦宁秦佼在扑前向他攻杀之际,闻言不由怒叫:

“呸!大言不惭!南麟贱种!给我们——”“受死!”

南麟?贱种?断浪即时便令他俩明白,既是南麟后人就不是贱种!而秦宁秦佼亦在他俩这声怒叫之后,终于为他俩这五、六年不断呼喝断浪为贱种的恶行付出代价!因为霍地“估”的一声!断浪已纵声而起!一跃就跃上九丈之商,很轻易便避过他俩的合力一击!秦宁秦佼当场扑了个空,险些便要堕进夜叉池,尚幸二人身手尚算不俗,一个翻身已回到地上,可是同一时间,他们又听见头上传来一阵足可撕天的怒吼!二人抬头一望,天!只见一头穷凶极恶的火麟已向他们扑噬而下!是……

断帅蚀日剑法的——火麟蚀日!断浪手中无剑,这头穷凶极恶的火麟,仅是他以爪劲运火麟蚀日所透发的招意幻象,然而,蚀日剑谱不是一定要有深湛内力,方才可发挥无穷威力的吗?断浪仅以爪便可透发火麟招意,是否表示——他,已变强?强得超乎想象?强得已是传说中的夜叉?一头超强却又身世可悲的夜叉?可是,在下的秦宁与秦佼已无法思索这个问题,他们只是流露了一个无法置信的神情,接着,他们的头已被硬生生……

夜叉池周遭又回复一片死静。

然而,还不及此际的断浪更死静。

火麟蚀日蚀的不是日,而是头——人头!秦宁秦佼终于死了,是两颗头颅给断浪硬生生扯下来而致死的!两人的头还被断浪信手丢到地上,形同废物。

事实上,他们亦真的是废物。

他们在这五年内不但“千方百计”苛待断浪,更偷了铁尸雄蚕,诬陷聂风及断浪,害聂风当众受了雄霸的三百重鞭,还将聂风推入明晚子正就要再面对雄霸审裁的厄运!这还不止!他们更想以铁尸雄蚕诱杀断浪,可惜……

世上虽无愿意“以暴易暴”的神佛!却有不顾后果、宁愿堕进阿鼻地狱、也要审判一切不义的夜叉!这一刻的断浪,已经成为夜叉!尽管他仅是浸身在夜叉池短短一段时间,尽管此际他的外表并没变得像玉三郎那样丑陋恐怖,甚至刚才他面上泛起的一片紫黑,亦冉冉散去,但,断浪心中自知,他真的已是夜叉了!因为适才当他以“火麟蚀日”击杀秦宁秦佼之际,那五十多名爪牙早已被唬得鸡飞狗走,这些爪牙只是听命于秦宁,本来罪不致死,可是,断浪却不知何故无法按捺自己心中的那股杀意,他……

赫然亦在同一招之间,将他们五十多颗颅统统扯下!此刻,五十多颗人头,包括秦宁及秦佼的,就这样血淋淋的撒满夜叉池;断浪怔怔的瞥着满地被他扯断的人头,再看了看自己那双扯断无数人头的手!本来面容死静的他亦不禁深深动容:

“我……终于明白……”

“难怪玉前辈……花了这么多年……浸身在夜叉内,他……不单要增强功力报仇,还要让……这种可怕功力……所带来的邪异杀意……平息……”

是的!玉三郎曾对断浪提及,若人浸身在夜叉池内一日一夜,虽亦能吸取天药神效暴增功力,而且容貌亦不会产生丑恶变异。

但这种暴增的功力亦仅能维持一日一夜,而且太快抽身而出,身心都会无法适应功力的变化,将有可能走火入魔,心志步入邪道;而此刻的断浪,也真的骤生这种不能控制自己的邪念。

再者,适才他仅是浸在夜叉池内一段短短时间,他暴增的功力在一式“火麟蚀日”之后,已然用尽;此际的他,若要再增强功力,便必须——正式浸入夜叉池内一日一夜!然而,陷害聂风与断浪的秦宁秦佼已死,藏着铁尸雄蚕的那个皮囊,亦挂在两丈高的树干上,对断浪来说已是垂手可得,断浪还增强功力干什么?不!他仍要增强功力!因为事情还未彻底解决!虽然铁尸雄蚕已到手,但断浪还未能用“它”来救玉儿;缘于明晚子正一到,若他及聂风不能将雄蚕交回雄霸,作一个圆满交待,聂风势必会被雄霸挑断手筋脚筋,成为废人!故此,为救聂风,为救玉儿,更为成全玉三郎,断浪将会……

断浪蓦然抬首一望挂在树干上的铁尸雄蚕,复看红得像在热烈欢迎他加入的夜叉池,终于幽幽的道:

“夜……叉……池……”

“我适才仅是……浸身在你之下一段短短时间,便已不能……自……已……”

“我知道,若我……要浸身在你之下一日夜,恐怕我纵能增强功力,纵能……外貌不变,我的心,之后亦会……”

“步向邪道!”

“但……我断浪这卑微没用的一生,也只有聂风……一个兄弟,也只有聂风一个……好朋友,我……决不能让他……被雄霸挑断手筋,我甚至已不怕死,那……即使我的身心步入邪道又如何?”

“为了风,我断浪即使走火入魔成为邪鬼,成为全天下全武林的公敌,但这又如何了?这又如何了?我——”“不!”

“悔!”

对!他不悔!死已经最可怕了,断浪既不怕死,又有什么比死更可怕?除非是失去一个他最敬重的兄弟,他才会害怕……

断浪说到这里,收拾好一切,又从那个布袋内一把抽出数条蜈蚣往嘴里送,右腿更陡地先踏进夜叉池,口中还凄然笑道:

“哈哈!夜叉池!我来了!我断浪又下来了!”

“我忽然发觉,原来夜叉池你也并非十分可怕,最可怕可鄙的并不是你,而是法理不分的……



“江湖!”

“江湖,才是世上最可怕的地方!哈哈哈哈……”

凄然的狂笑声中,断浪终于整个人投进血红的夜叉池内!他分明已清楚自己将会变为怎样,他分明已知道自己这样做的下场……

但他依然不顾!他最愿念的只有聂风!还有玉三郎所受的多年痉痛苦!以及玉儿数千个不见光明的朝暮!可是,断浪纵然完全不顾自己会变邪的下场而自投夜叉池,此刻的他又那会想到,正因为他今日的不顾一切,终于在许久之后,他还会成为他最敬重的最好兄弟……

聂风之敌!到头来徒令聂风嗟叹一句——从来情义……

倍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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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诀别也是朋友



一日夜后。

很快便到了日尽之时——午夜子时。

今夜,也可能会是世上其中两个难得的朋友……

缘尽之时!断浪……

聂风……

已快接近子正,风雪依旧漫天,天色更浓黑得如同断浪的前程;三分教场之上,已陆续有无数门下鱼贯入场。

因为帮主雄霸曾经扬言,今夜聂风与断浪都必须于三分教场之上,在天下门众之前,向雄霸为已失去的铁尸雄蚕作一个圆满交待,否则,聂风将会为庇护断浪,而接受他应得的公审、惩罚!既然帮主有令所有门下必须到三分教场见证此事,天威难犯,徒众们又那敢不从?就在距子时还有一盏茶时分之前,所有门下“几乎”已齐集于教场之上!说是“几乎”,只因还有五人未到!这五人就是——步惊云!秦宁秦佼!聂风!还有断浪!步惊云向来都对任何人或事爱理不理,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对此事或许并无多大兴趣,迟了出现甚或完全不出现,雄霸亦绝对不足为奇!然而,向来视断浪为“眼中钉”的秦宁父子没有出现,雄霸倒是有点奇怪;不过,即使他俩不出现亦毫不碍事,反而,今晚的主角儿“聂风”与“断浪”还未现身,倒是大出雄霸意料之外。

他不期然眉头一皱,问在旁的秦霜及文丑丑;“霜儿,丑丑,快近子时,风儿与断浪那小子,为何还不现身?”

秦霜深恐雄霸又再多怪责聂风一分,忙不迭为聂风解释:

“师……父,风师弟……昨晨受了三百多鞭,早已皮开肉绽,他……受创非轻,或许正因如此……才会迟来,风师弟……他不会是有心的……”

雄霸道:

“那断浪呢?断浪那贱种又为何迟来了?”

秦霜这次倒真是哑口无言;一来是他私下并不认为断浪是贱种,相反更很欣赏断浪与其风师弟间的友情,他真不知该如何在他亦尊亦敬的师父面前为断浪申辩!二来,是自从昨夜之后,天下会的人赫然再也未见过断浪,不知他去了哪里,故秦霜亦无从回答!然而秦霜虽无法回答,文丑丑却乘机插嘴,嘻皮笑脸的道:

“嘻嘻!帮主,依属下愚见断浪可能早已畏罪潜逃了,否则又怎会整整一日夜不知所踪?可怜风堂主今夜还要为他受罚呢!属下早说过断浪这小子蛇头鼠目,并非可信任托付的人了!唉,想不到真的给我文丑丑言中……

文丑丑此言本为奉承雄霸,谁知雄霸听罢却是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他斜斜一瞄文丑丑,道:

“丑丑,如今你这样说断浪未免言之尚早。依老夫看,断浪未必就会舍得下风儿而畏罪潜逃,不过;”“倘若子时一过,丑时一到,断浪仍未出现的话,那他便真的会连累风儿了!”

“因为老夫这次绝不会偏私!任何人包庇偷铁尸雄蚕的人,都——”“必须接受重罚!”

断浪为何仍不出现呢?他不是不惜一切浸身夜叉池内,也要增强自己回来救聂风的吗?难道他如今还浸在夜叉池内未能功成?不!他早已离开夜叉池了!此刻的他,原来正在……

这里是天下会的一个乱葬岗——天葬场!这个天葬场既是一个乱葬岗,亦即是说,葬在此地的人根本不受尊重,故在他们死后,天下会众便把他们弃尸此地,任蟠踞此地的老鹰们吸食他们的尸体。

而这些被弃尸满地的死者之所以不受尊重,全因为,他们生前尽皆是——雄霸敌人!这就是雄霸敌人的下场!这些年来,雄霸不断剿灭大帮小派,许多不服的门派帮主,更被掳回天下严刑逼降,且还有许多人受不了残酷无比的酷刑而惨死,他们的尸首被仍在此天葬场,多得堆成一个个的山丘,也养肥了这带的老鹰们。

可惜,近数年已甚少有人敢不归降,故天葬场亦甚少派上用场,这里的老鹰们亦随之无尸可吃,变得瘦骨嶙峋,终日无精打彩似地,只是……

今夜,似乎又有食物给它们送来了!鹰眼永远最锐利,饥饿已久的鹰眼更为锐利百倍!老鹰们蓦然发现,在距天葬场数百丈外的一条小径之上,正有一条人影徐徐步近!是天下会送尸体来了?老鹰们登时食指大动,垂涎欲滴,兴奋得展翅乱拍,然而当这条人影逐渐接近之时,它们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来的好像不是一个寻常的天下徒众!来人的每一步,竟深深烙在积满冰雪的路上盈尺之深,那些雪,似被一股热烘烘的火劲融掉,而来人的身上竟散发着一股无穷热力,远远已把老鹰们烘得喉干舌燥……

啊!来人竟似把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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