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微皱起眉,扫了萧玉一眼,这才拉长声调说道:
“这个么,是本王师尊当年所赐下本门疗伤圣药,总共不过才俩盅左右的光景。本王幼年寒毒发作时,曾经有幸喝过一盅,终得保全性命。姑娘以为,这东西就有那般的易得么?”
啊,怎么会……是这样?
萧玉满目震惊的抬起头,碰着池王爷一脸的大义凛然的表示被误解被冤枉了的星眸,终究是有些心虚气怯,对抗不住,只得是无言的低下了头。
好吧,是本姑娘目光短浅心胸狭窄错失了一次绝佳疗伤良机好吧……
不过,大部分的,不还是您老人家喝下了好浌,犯不着对着本姑娘是这般一个痛心疾首的模样吧……
萧玉难得的没再多话,只是心虚的嘀咕道:
“噫,奴家此刻头痛得紧。不若,王爷自便,芙蓉先去歇下?”
紧盯着手中的卷宗,池秋无言的挥了挥手。
萧玉顿时如蒙大赦,低着个脑袋,弓着个身子,一路小碎步的溜回自己的卧榻之上。
嗯嗯,管它明天洪水滔天,本姑娘暂且先安稳睡上一会,才是真的。
悉悉索索的忙了半天,萧玉好不容易才尽数的拔掉日间那个混账老婆子留在自家身上的许多彩色印记,把自己恢复成清清爽爽的素淡模样,套了件寝衣,终于安静的躺了下来。
只是,萧玉偶然的一抬头,就着卧室里微淡的烛光,却发现,精雕细刻的床架子上面,竟然有着一对清亮的眼睛,目下正深情款款的凝视着自己。
卧槽天呀圣母玛利亚!
萧玉惊得,一下子用拳头死死的堵住了自己的嘴。
还好,自家是妥妥的睡在床上,不曾被这个危险的意外吓瘫。
南宫平!
刚刚在混乱之中,悄然藏身在床顶板上的南宫平!
眼见着,这池大王爷正稳稳的守坐在外间,您就不怕一不小心发出声响被他发现了么南宫大爷!
萧玉感觉,这一次,她真的真的急得都快要哭了。
震惊之中,萧玉顿时所有的倦意全无,眨巴着眼睛,调动起所有的智慧,反复思量着,又该如何的混过这一关。
南宫大爷倒像是全不以为意,像朵绵软轻便的云朵一般,悄无声息的飘落了下来。
像是极不满意萧玉刚刚吃东西时的浅浅的欢喜一般,他轻轻的飘落在床榻上,寻着萧玉的樱唇,毫不客气的一口吻了上去。
 ;。。。 ; ; 感觉到南宫平寂静无声的悄然走远了,萧玉这才寻着火石,摸索着将房间内的灯烛点上。
迅速的拉乱床上的被褥,再扯松高髻边上的碎发,萧玉这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一把打开房门,萧玉发现,在许多盏灯笼许多名兵丁的围护下,白衣如雪悠闲自在的池大王爷,正站在人群中目光炯炯的静静的注视着自己,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捂着胸口,先是垂头嘶声裂肺的大声咳嗽了数声,萧玉这才喘着粗气,弱弱细细的问道:
“王爷此举,却又是为何?王爷若是有事,直接的着底下人传唤一声便是。如何在这夜深人静的,这舞刀弄杖的,弄出这般大的阵仗?倒教芙蓉看了,这心底下,着实是有些惴惴不安呢。”
池秋哈哈一笑,从容作答道:
“本王刚回到书房,惦记着芙蓉方才说起的身子不适,刚在吩咐他们煎药呢,可巧,前院的家丁来报,说看见有可疑的黑衣人深夜闯府。本王深忧芙蓉姑娘的安危,所以,便叫着他们,一径的往这边来了。你这边,没什么异常吧?”
没等萧玉开口,池秋便一挥衣袖,施施然往里间走去。
不便再多说些什么,萧玉只能是垂首低声的嘟哝道:
“刚刚奴家身子有些不适,关上门,倚着条锦被就睡着了,竟不知道,原来外面,已经闹出这等动静来了。只不过,奴家这屋子里,倒是一切正常得很的。”
举烛四处照看过了一回,池秋这才淡淡说道:
“嗯,但凡是芙蓉姑娘平安无事,秋也旧放心了。这夜深更重的,秋深怕那些贼人再闹出点什么,特特的叫他们拿了文案,移到你这边看着,守着姑娘服下汤药,在这边陪着姑娘。姑娘看着,可好?”
呃,明明是要亲自的在这里监视看管着,瞧这漂亮话说的!
萧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赔笑说道:
“王爷肯屈尊到此陪着奴家,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奴家要是再说一个不字,岂非是忒过不识好歹了么?王爷请坐,奴家这就过去泡茶。”
“这个么,倒是不必。本王自有人泡茶过来。”池秋答得依旧是四平八稳:“来呀,把芙蓉姑娘的补药端过来,服侍她喝了。余下的,都给本王退下罢。”
“是。”齐整整的应了一声后,那些屋外执着灯笼火把的兵丁,又齐整整的步调一致的走远了。
萧玉侧身坐在一张软榻上,瞧着那盅黑漆漆的补药出神。
眼前的那东西,黑黑的,厚厚的,稠稠的。
很像前世看到过的沥青。
只是没有那种刺鼻的怪味而已。
突然的,又给自己来上这么古古怪怪的一盅,不知道,这回是否又像那个梨花白一般,预备着来给自家,又摆上那么一道呢?
一时间,枯坐在那边,萧玉的脸上,不免有了几分的豫色。
“嗐”的一声,坐在一侧的池秋,掷笔起身,径直走来,夺了萧玉手中杯子,仰脖”咕咚“喝下了半盅。
“姑娘何须多思至此!姑娘瞧好了,这药,不管是是毒药,自有本王陪着。倘是此药饮下烂心,本王自会陪你烂心。倘是此药伤肺,自有本王陪你伤肺。好歹,咱们俩个都在一处,如何?”
“王爷肯如此说,芙蓉又能再说什么。”萧玉叹了一声,闷闷不乐的说道:
“只是,奴家瞧这东西,黑漆漆的,委实是有些咽不下去呢。”
 ;。。。 ; ; 池秋含笑过来,伸手替萧玉把了把脉。
“嗯,芙蓉姑娘此刻的脉象,倒还算得是平稳,无甚特别的异相,本王也就放心了。觉着头昏,大约是突然解毒劳神所致,歇歇便好。嗯,夜深了,本王也该去书房批阅公文了,姑娘还是早些将息吧。”
“是。”萧玉侧过脑袋,语声细微的恭声应道:“芙蓉恭送王爷。”
池秋哈哈一笑,伸手,在萧玉细嫩的脸颊边依依不舍的抚了一把,这才哑声说道:
“嗯,本王这就过去了。姑娘觉着高兴就好。”
眼见着池秋的背影,一步步的消失在长廊的尽头,萧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迅捷的转身掩上房门。
屋子里,那些唱皮影戏的,早就收拾摊子走掉了。
就连萧玉池秋吃剩下的残席,亦是早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那些明亮的烛火,在哔哔啵啵的跳动着,燃烧着。
整间屋子里,顿时,安静得,几乎是有了几分的凄凉。
萧玉浅叹了一声,自去窗前关拢,那扇不知是几时启开的窗户。
只在心底嘀咕着:
唉,人倒霉时,哪怕是一扇小小的普通的窗户,都是再不肯让人省心的。
这般想着,萧玉忍不住的喟叹了一声,轻摇着头,径直的,往里间走去。
刚踏进卧室门,就听见有人在黑暗中凉凉的太息道:
“姑娘如今是桃花傍身春风得意得很呢,好好的,又在叹什么气?”
萧玉吓了一跳,手中的烛台,不由得滚落在地,几个翻滚之后,烛火便直接息灭掉了。
四周,又沉进了一片乌沉沉的黑暗。
一声音韵悠长的叹息声过后,萧玉感觉,自家又一下子被死死的箍入一个阔阔的精瘦的怀中。
那个胸膛,温暖,精悍,强硬,还带着熟悉的青莲香味。
萧玉只觉得鼻头一酸,酸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那人又是一叹,只管拿着精巧方正的下颌骨反复蹭着萧玉的秀发,嘴中,还在喃喃的说道:
“你这个小东西,你说,我到底又该拿你如何是好?守在身边吧,一眨眼你又跑开了。好不容易寻到你了吧,你倒是又在媚兮兮的对着别的男人笑了。你说,你到底是有没有安生的时候?”
“玉儿现下便是最安生了,王爷。”萧玉安安静静的答道:
“玉儿无意中喝下一种毒酒,叫做梨花白。这毒酒的唯一解药,就在那个男人手里,叫什么冷香丸。玉儿目下,弱得连真气都不能妄动了,否则,玉儿就会毒发攻心而死。”
抱着萧玉的那个身子,蓦然轻抖了一下。
紧抱着她的一对铁臂,也一下子松了下来,变得小心翼翼的,像是搂着一尊,稍稍用力就会碎掉的瓷娃娃。
好死不活的,门外,忠伯那特别的嗓音,又嘹亮的响了起来:
“芙蓉姑娘,芙蓉姑娘,请开开门。王爷吩咐,命小的特特的熬了一盅补药,拿过来,给姑娘调理补身。”
听着外间杂乱的脚步声,萧玉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嗯嗯,这位池大王爷,倒是实在瞧得起玉儿呢。倒又是杀回来了。您就不先暂且避避么?”
定了定神,萧玉这才咳嗽了一声,声线懒懒的扬声应道:
“哦,多谢王爷关心。只是,芙蓉已经睡下啦,劳烦忠伯稍候片刻,容芙蓉理一下衣裳。”
 ;。。。 ; ; 唉,他倒是兴致蛮高的。
只是,弄这个东西过来,一遍遍的演着,是在形容自家如今笼中雀一般的身份,还是,预备着像学堂里的冬烘先生一般,多次的重复洗脑,好顺利教化自家这个冥顽不化的白痴儿童?
无论是出于哪一种目的,在萧玉的感觉中,都欠缺了一点他口中所极力表达出的善意。
也亏他,还坐在对面,一边又一遍的不住的开心的推荐。
将整个的一张小脸直接埋首于香气扑鼻的碗碟之中,萧玉木然的机械的大嚼着,顺带的思量,如何巧鼓如簧之舌,将面前这一堆烦人的莫名其妙的表演者给直接的弄走。
又一支曲子,悠悠扬扬的吹奏了起来。
萧玉的心尖尖,不由自主的突然被轻轻的拨动了一下。
咦,这曲子,为毛这般的耳熟?
耳熟得,极像是前世自家曾经一遍遍欣赏过一般。
只是,啊啊,慢着!好像是那首梁祝啊,自己曾经在一处简单哼唱过的梁祝!
萧玉猛然惊醒,蓦然回头。
对面的那台皮影戏,依旧还在热闹闹的继续的演着。
幕布前继续活跃着的,依旧是那个美貌女子,和一位白衣翩翩的美少年。
依旧是看不出哪怕是一丝丝的感到熟悉的东西。
萧玉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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