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西风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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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西风紧-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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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看了你的把式,在军中呆过?”
壮汉顿时警惕地看了一眼薛崇训腰间的饰物,说道:“上过番,还当过不大不小的头……地没了还得上番,没法过,现在逃户多了去,怎么有问题?”
薛崇训笑道:“别紧张,我就算是官,也犯不着亲自跑到街上来和你较真不是?”他一边说一边看看天色,“天快黑了,你们夫妻一整天就挣到那么几个钱,日子不容易啊。”
壮汉听他这么说,这才放松了一些,说道:“既然不是和我过意不去,咱们也不认识,有话直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给什么价钱?”
薛崇训拿起手里的金子:“这个是我自己掏腰包给你的安家费,以后的酬劳官府会发军饷,兵募愿意干不?”
兵募不比兵役,官府会发马匹军械粮草,可能还会有军饷等福利,总之不是免费服兵役的事,一般是可以养家糊口的。像长安洛阳城里的人家,想得到这样的差事,得要点关系才行。很显然薛崇训找着他是好事。
壮汉不由得一喜,打量了一番薛崇训,“您说了能算?”
薛崇训听到这句话,心道到底比不上官场上的人圆滑。他也不计较,只说道:“能算,我一句话的事儿,不过你耍那些招数都是好看不中用的,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拿这钱。”
壮汉立马拍着胸脯道:“看的用的,我都会!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既然是行家,我现在给你耍几招有门道的。”
薛崇训说道:“我陪你玩两手,你能赢我金子你拿走,愿不愿意当兵募将校随你。”
“当真?”壮汉愕然道,“咱们萍水相逢,能有这样容易的事儿……”
“说话算数。”薛崇训把他拉到卖艺摊位上,把手里的金子递给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女人,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作个证,我和这位好汉比划比划,赌这块金子,他要是赢了,金子归他。”
周围顿时一阵嘈杂,人们乐得看稀奇。这时那女人却突然小声问道:“他输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薛崇训笑道,“哈哈,阿嫂不如你家夫君江湖熟,他就没问,你提醒我不是自找亏吃么?”
三娘提醒道:“点到为止,用木棍吧。”
薛崇训笑道:“行,听她的,玩归玩不用玩命,咱们点到为止。”
壮汉拿来两根双臂长的木棍,然后犹自在那里活动起筋骨来,粗壮的四肢虎虎有力,肌肉一股一股的,个子也比薛崇训高半个头。围观的人见状十分看好壮汉,大声叫好。





    正文 第十四章 失礼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1…2…13 2:20:06 本章字数:3375


小雨淅沥,没带伞的人被淋得半湿不湿的。眼见有两个要比武赌金,更多的人被吸引过来,于是壮汉摆得地摊旁边围的人越来越多,比先前他一个人耍把戏的时候热闹多了。也有游手好闲之徒抓住这个噱头,自己在旁边开庄押宝起来。
薛崇训把手里的伞递给三娘,拿起木棍走到场中,抱拳道:“我姓薛,咱们既然切磋,请教壮士名讳。”
壮汉也抱拳为礼道:“草民姓鲍,单名一个诚字。”
薛崇训一撩长袍,双手举起木棍,说道:“动手吧。”他这架势,行家一看就是横刀的姿势。横刀是双手刀,讲究一个攻击凌厉,防守却不甚严密。
鲍诚见状,也不客气,大喝一声“得罪了”,当下提起木棍,强壮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头公牛一般猛|撞向薛崇训。
“啪!”薛崇训格了一记,顿觉虎口被震得发麻,双手一阵疼痛,手中的木棍险些脱手。这壮汉的力道当真不错。
鲍诚“着”地大喝一声,毫不停息,又是一棍凌厉地向薛崇训斜劈下去,那气势,有如开山之力。
薛崇训练的原本也是大开大阖的刀法,但瞧这劲头,没有信心去硬拼,只得向后一跳躲开他的攻势。鲍诚随即贴了上来,步伐不甚讲究,但每招每势都干脆利索,倒是战阵上的实用之法。
身高确实会给人一种心理威压,薛崇训面对的鲍诚是个身长九尺的壮汉,就感觉面前横着一座大山一般,仰攻感觉十分艰难。
两人一攻一守,薛崇训被逼得步步后退,围观的人大声叫“好”!形势仿佛是一种一边倒的情况,但在场的人中间至少鲍诚本人和一旁围观的三娘知道顶多还是平手。因为鲍诚连薛崇训的衣角都没碰到。
薛崇训一直在退,但退得从容不迫,脚下的步伐也是循规蹈矩有章可循,毫无破绽,每次鲍诚攻过来的木棍都差一寸半寸。他从小学习的弓马刀剑,都是多少有点名头的教头教习的,不仅讲究实用,还要讲究仪态。此时对阵,只见他的长袍飞扬,衣袖舞动,和一味强攻的壮汉一对比,薛崇训身上透着一股明显的儒雅之气。
绕着圈子转了两圈,鲍诚有些喘气起来,半天碰不着薛崇训的衣角,他的脸色露出焦急烦躁之色。再次冲到薛崇训面前时,不由分说,他一棍就指着薛崇训的脑袋横扫过去。
“好!”薛崇训喝了一声,一低头躲过一记,向前一个马步,一棍对着鲍诚的腰间刺了过去。“呀!”鲍诚顿时痛叫了一声,同时一棍向薛崇训的肩膀打了下来,但此时薛崇训已毫不停滞地一个转身,擦着他的肩膀转到了侧后,一棍向他的颈子劈了下去,但因比武是“点到为止”,薛崇训也没有使太大的劲。
鲍诚立刻猛推了一把,转过身来时,只见薛崇训已侧跳到空中,双手高举木棍,居高临下地竖劈下来。
“破!”薛崇训大喝一声,有如雷霆万钧之势,“砰”地一声巨响,将鲍诚挡来的木棍从中间劈成两段,鲍诚接连后退了三步才站定,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承让,承让。”薛崇训微笑着抱拳道。这时周围的人也大声叫好起来,鲍诚一看这情势,不得不认输了,只得说道:“薛明公武功了得,佩服。”
这时鲍诚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媳妇跑了上来,把金子递了过来,满脸笑意地说道:“还你,不该得的,咱们可不贪图。”
薛崇训见那小媳妇满心欢喜的样子,顿觉有些奇怪,女人不都想自家男人赚到大钱么。鲍诚输了她高兴个啥?
倒是鲍诚十分沮丧地说道:“吃了轻敌的亏,下回有机会再向您讨教讨教。”
薛崇训哈哈大笑,“胜败兵家常事,不必执着。不过壮士确有本事,咱们不论输赢,这份酬金还是给你,但我想雇你做募兵将校,有马有粮有军饷,比跑江湖强,愿意么?”
鲍诚脸上一喜,可还没等他回答,旁边那小媳妇却很不懂礼数地接过话道:“我们喜欢跑江湖,自由自在!”
唐朝的女性地位较别的时代要高,但依然是儒家理念为核心的王朝,男尊女卑是人伦之道,男人说话,女人插话是十分不礼貌的。薛崇训听到她这么说话,心里也冒出一丝不快。
果然鲍诚十分恼怒,怒视着那女人道:“我是看在同乡的份上,把你当嫂子照顾着,何曾失过礼数?我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女人十分委屈,把愤怒转到了薛崇训头上,瞪着薛崇训道:“不是说好的,鲍郎赢了才给那钱?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
薛崇训:“……”
忽见女人的眼眶里竟然浸满了泪水,大声说道:“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稀罕,你走!”
“放肆!”鲍诚大怒,拉了一把女人,将其拉回身后,抱拳对薛崇训说道:“乡下女人,没见识,明公切勿见怪。咱们找个地方细谈?您只管放心,旅、队、火操练我全懂,也能管束得住手下,有机会为国效力我一百个愿意,甭管她,她并不是我内人,不过混口饭吃的时候装的罢了。”
“哦……”薛崇训看了一眼后面垂泪的女人,心道原本我还以为这鲍诚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为了治娘子的病不惜街头卖艺,看来世间事并非人们看到的那么简单纯真啊!
这时女人恨恨地说道:“你们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为了富贵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
鲍诚脸色铁青,喝道:“闭嘴!不说话能当你哑巴?什么富贵,我是为国效力,总强过街头卖艺!你个扫把星,不坏人的正事心里不舒服?”
“好好,我是扫把星,不拖累你了,你走你的富贵路,我过我的独木桥,省得遭人嫌弃。”女人说罢泪奔而走,头上的斗笠也掉了下来,光着头顶跑进雨中。
薛崇训看着她的背影,对鲍诚说道:“你先去把她追回来吧,安顿好了,到户部行辕找我,我姓薛,到时候我吩咐人给门子打个招呼。”
鲍诚道:“甭管她,我和她又没多少关系,以往只是看在同乡的面上照顾着,给脸不要,管她作甚?”
薛崇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死要面子才这样说,当下便说道:“各人家的私事,我管不着,我先回去,明日一早你到衙门里来。”他想了想,把手里的金子塞到鲍诚手里。
鲍诚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这个我万万不能受。”
“别婆婆妈妈了,官府给你的安家费,应得的,把家里人安顿好。”薛崇训说罢便与他告辞,也不想耽搁事……他猜鲍诚马上会去把那小媳妇找回来,毕竟他们俩一块儿这么久了,鲍诚起先的态度应该只是做做样子,为了脸面而已。
告别了鲍诚,薛崇训一看夜幕将近,便和三娘等几个侍卫一起往回走。这时三娘忽然说道:“那个女人真是可怜。”
薛崇训便随口说道:“我也很奇怪,她干嘛没事给鲍诚难堪?男人得了份好差事,以后她也不用风吹雨淋的不是。”
三娘冷冷道:“郎君难道没看明白?”
“明白什么?”薛崇训有些好奇地问道。
三娘冷笑道:“郎君、良人……可以同患难,不能同富贵。那女人看得明白,要是刚才那姓鲍的有了钱,又有了一份衙门的正当差事,别说能像以前那样成天陪着她,会不会抛弃她也难说。”
薛崇训不禁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三娘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鲍诚好几次解释小媳妇不是他的内人……”
“郎君现在明白那女人为什么会如此失礼了吧?”三娘淡淡地说道,“人之常情,世间上这样的事见怪不怪,郎君不必在意……换作其他人,多半也会和鲍诚一样,脸上一大块斑不说,手好像还有毛病。郎君给的那块金子拿到乡里,能买几个年轻的没毛病的小娘了。”
“是这样?”薛崇训怔怔地说道,他默默地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三娘,你现在带两个人回去找找,天下着雨,那女人应该不会跑得太远。如果鲍诚没有找到她,你把她弄回来,不然她无依无靠地在洛阳怎么办?”
三娘不动声色地抱拳道:“我这就去。你们两个,跟我走。”
……薛崇训回到住处时,发现房里的侍候丫头是白天在书房里当值的那个江彩娘,不由得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不是白天当值么,怎么在这里?”
彩娘低头道:“管事说难得我和郎君面熟,就让我过来侍候,也好让郎君省心一些。”
薛崇训沉吟片刻,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忽然很意外地走到了彩娘的面前,伸手就要摸她的下巴。彩娘大吃一惊,急忙躲开了,失色道:“郎君,我只是个侍候人的奴婢,不能侍寝的……”
薛崇训笑了笑,“你不愿意?”
“我没有资格这样……”彩娘脸色苍白道,“郎君放过我吧,不然别人会在背后闲言碎语的。”
薛崇训也不为难她,踱了几步,说道:“是这样,因为我的地位,不可能要你这样的人……你明知没好处,自然不情愿。”
彩娘低头不语。
薛崇训忽然叹息道:“假如我现在一无所有,然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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