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的尸体。
“修儿，我的修儿，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了娘亲？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害了你，你托梦告诉娘亲，娘亲一定会帮你报仇的……”纪花柔伏在尸体上，边哭边唱着，声音都哭哑了。
李默听了眉头稍稍一动，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低头眯着眼睛，旁人不了解的还以为他是要睡着了。
偌大的祖祠，只听到一个悲切而略显刺耳的哭泣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纪花柔哭得撕心裂肺时候，李海庭终于是转身过来。
这个李家之主面容略显憔悴，双眼已是多了些血丝，他看着纪氏好一会，深深叹了一口气劝道：“柔儿，修儿已经走了，你也莫要哭了。”
“不哭？”岂知他不劝还好，一劝纪氏登时抬起了头，红肿的眼睛盯着他，厉声道：“老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修儿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啊，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这样被人害死吗？”
“哭有什么用？若是能把修儿哭回来，我陪你在这里哭上三天三夜。”
李海庭本来就心情恶劣，还被这样指责，一时激动起来，提高了声音，但见纪花柔花容惨淡，终究还是心软下来：“你也别跪着了，把自己身体给累坏了，修儿之死，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老爷，这还有什么可调查的？就是那小杂种做的，他一直嫉恨修儿，觊觎我李家家主之位，一定是他做的！”
纪花柔声音登时变得尖锐起来，满是怨毒道：“老爷，昨夜那小贱种就跑去灵宝堂了，天底下哪有这般巧的事，除了他，还有谁会害死我们的修儿？”
李海庭就站在那里，安静地听她讲完，神色微微犹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柔儿，我知道你心里恨他，可这事确实不是他做的……昨夜我就派人调查过了，虽说李昊确实进了灵宝堂，可在修儿遇害前，他就一直呆在灵技房内，有多人作证，修儿之事，与他无关。”
纪花柔听了脸色微变，但她恨极了李昊，哪里会如此轻易放过，咬牙道：“老爷，就算不是那小杂种做的，也必是他雇凶杀人，你不能让修儿这样不明不白就死了啊！”
“我刚才就说过，修儿的死我会调查清楚的。”李海庭沉着脸：“不过我李家数百年来族规严明，若是没有证据就惘然定罪，以后我这家主还能如何服众？”
李海庭这般笃定的话，顿时触动了纪花柔本就敏感的神经，她霍地站了起来，尖声道：“老爷，我知道你对那贱妇贱种还有怜惜之情，可是你不能再这样偏袒他们了！当年那贱妇趁你醉酒勾引你，生下那贱种那天，婆婆就去世了，老爷，这贱种一定是妖魔转世，克死了婆婆，害死了修儿，以后还不知道要……”
“住嘴！”
听到纪花柔越说越离谱，李海庭脸色亦是沉了下来，打断她的话喝道：“我早就说过，当年乃是我醉酒误事，娘亲亦是久病缠身，至于修儿之死现在更是尚未定论，你莫要在祖宗面前胡言乱语，回房休息吧，此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李海庭这般动怒，却依旧没让纪花柔消停下来，她就像是彻底疯了一般，尖声喊道：“老爷，你再这样一意孤行护着那小杂种，终有一天，李家会毁在你手上的！”
李海庭听了脸色更加难看，怒然喝道：“来人，把二公子的尸体抬下去，请夫人回房休息！”
听到他的命令，门外两个护卫赶紧走了进来，胆战心惊地走到纪花柔身边，低头道：”夫人，请回房出去吧。”
纪话柔却不为所动，她死死盯着李海庭，红肿的眼睛中竟是多了一丝怨恨，咬牙道：“老爷，你这样护着那小杂种，莫说我纪花柔不服，就算是修儿的舅舅知道了，也不会服气！”
听到她搬出了纪天仇，李海庭脸色顿时一变，一阵闪烁后转过身去，喝道：“带下去！”
岂知他喝声未落，纪花柔便是霍然转身，猛地推开了面前两个护卫，怒气冲冲地走出了祖祠，离开时就连自己儿子的尸首都不看一眼，那两个护卫一脸尴尬，也不敢有任何异言，赶紧地将尸体抬了下去。
门被护卫轻轻掩上，一时间，祖祠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海庭终于是转过身来，长长叹了一口气，漠然半响，他才看向一直坐在那儿，恍若一切与他无相干的李默，声音疲惫道：“大哥，你怎么看？”
听他问话，李默才缓缓抬起头来，淡淡道：“这……要看二弟你的意思。”
李海庭闻言神色一阵黯然，无奈道：“大哥，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我知道……自从嫂子走了后，你对于权势之争就看淡了很多，可是不管怎样，这李家是祖宗留给我们兄弟的，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你连一点意见都不愿与兄弟我说吗？”
李默摇摇头道：“二弟，我是李家子孙，就算是为李家去死都不怕，又怎会对李家大事不管不问，我是说，如今已到了二中择一的地步，是舍是博，全看你的意思了。”
“二中择一？”一听这几个字，李海庭脸色顿时一变：“大哥你的意思……”
“不错。”李默坐直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兄弟，浑浊的眼睛终于是多了一抹锋芒，沉声道：“李昊和血斧帮，二者只能选一，二弟啊，如今已到决断的时候了！”
第八十四章 抉择
李默这一句话，顿时让李海庭拧起了眉头：“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其实这事还得从修儿的死说起。”
李默的声音依旧平淡：“二弟，修儿的尸体我刚才也看过了，喉咙被刺穿十一个小孔，应该是某种极为精细锋利的暗器所致。不过医馆素来防御森严，外头也有侍卫守着，况且据弟妹所言，她也仅是离开了一小会，期间并未听到任何的声音，而想要在如此短时间潜入医馆，又无声无息杀死修儿，就算是我，也很难办到。”
闻言李海庭微微沉吟，谨慎问道：“那大哥的意思是？”
“修儿应该不是李昊杀的，他没那个本事。”李默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或者说，至少不是他本人杀的。”
“可按照你的说法，那会是谁？就连大哥都办不到，只怕整个平阳城就没人做得到了吧？”李海庭迟疑道。
“平阳城没有，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暗杀这种手段，本就并非武修之人所长。”李默道。
李海庭一怔。
李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二弟，其实前些天我在修炼时候，就曾感应到有一个魂师在偷窥我李府，那魂师魂力极为强悍，恐怕至少也得有二品巅峰之境，这种等级的魂师，想要悄然无息杀死修儿，倒不是不可能。”
“魂师？”听到这话，李海庭脸色微变：“我从未听说过平阳城还有魂师，而修儿一直呆在城内，怎会得罪如此强者？你我也是向来谨慎行事，印象中并没有如此仇敌啊？”
“二弟，我们李府没有，可血斧帮的仇人那可是遍布整个东域啊，远的不说，上次它与灵纹会就交恶，闹出了不少事端，那里莫说二品魂师，就算是三品魂师都有好几个了。”
李默微微一叹：“虽说这个猜测有些牵强，但我思来想去，也就这个可能了。”
其实尽管李默猜错了，但若是李昊在此铁定会被他这话吓一跳。
没想到他竟然能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判断杀李修的就是当日的偷窥者，这已经很了不得了，若不是以前那个李昊太窝囊，一点没有成为魂师的潜力，只怕他这个杀人凶手就会被揪出来了。
听了李默的分析，李海庭也是陷入了沉默中，好久之后才抬起头来，黯然道：“不管怎样，修儿已经走了，就算证明李昊并非凶手也无济于事，此事先不说了，大哥刚才所言的二中择一，又是什么意思？”
“二弟，其实你自己心里明白，只是不愿去承认罢了。”
李默摇了摇头，道：“当年我就曾跟你说过，血斧帮势力胜过我李家，弟妹暗中安插不少眼线进来，定是所图不少，而以她哥哥纪天仇的狠辣性格，只怕日后这李家难免会成为第二个纪府，但是你觉得不管怎样都是修儿成为家主，也就算了，可如今修儿也走了，这事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讲到这里，李默沉声道：“大哥还是那句话，要如何安排那李昊，还要看看二弟对他是什么意思。”
李默把“意思”两字咬得很重，李海庭沉吟半响，最终长长一叹，脸上多了一丝悲伤，徐徐说道：“当年因林氏入府产子一事，整个李府闹得鸡飞狗跳、流言四起，连什么妖魔转世都出来了，娘亲本就久病缠身，又受了些气，没想到就这样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我当初坚持要保住那孩子的话，或许……”
“没有或许，保住孩子本就是母亲的主意，不管林氏身份低微，那李昊身上都有着我李家血脉。”
李默打断了李海庭的话，摇着头道：“二弟，大哥知道你这些年虽然口里不说，但多少顾及点情分，暗地里护着那李昊一命，就连上次他重伤，李铁执事故意丢了聚灵丹也是你的吩咐，你是想让修儿继位，李昊又能平平稳稳过一辈子，可如今，只怕是难以两全其美了。”
讲到这里，李默脸色多了几分凝重：“修儿已死，我李家如今也就剩李昊这一个独苗，且不说他没有名分，就算你真有心把家主之位传给他，那不止是弟妹，血斧帮也不会善罢甘休，何况还有个云渺阁，以李昊与云炎天之间的恩怨，只怕这李家真交到他手里，那更是危在旦夕，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反倒是二弟你和弟妹，如今还算年轻着，再要个孩子也不难。”
李默话说到最后虽然有些变味，不过李海庭听了却是神色一阵闪烁，似乎果真在考虑着这馊主意的可能性，问道：“这么说，大哥是偏向弃了李昊？”
“那倒不是。”出乎他意料之外i，李默却是断然否定，沉声道：“二弟，大哥还是那句话，这一切都得看你的意思，看你敢不敢赌！”
“赌？”李海庭脸色微变。
“不错！”李默神色中忽然多了一丝疑惑：“其实大哥也有些奇怪，李昊以前性格怯懦，天赋奇差，可自从几个月前那场意外后，却忽然开了窍，修为更是突飞猛进，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理他得了什么机缘，自从祖典他引得天命碑碎裂之后，大哥就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天赋惊人，心性沉稳，性格又坚韧无比，实乃人中之龙，就算在眉儿一事显得莽撞，但也说明他是重情重义之人，若真是坐上家主之位，就算对你我心有怨恨，也绝不会迁怒他人，葬送家族前途。”
“可不管怎样，若真扶了他坐上家主之位，以柔儿的性格，真有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到时只怕连我们李家都承受不起。”李海庭神色略有担忧：“何况，两年后他与云炎天的赌约，也是凶多吉少。”
“纪天仇狼子野心，本就觊觎我李家，如今修儿走了，弟妹离心，只怕他更找到了借口，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