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葵花香- 第3节

　　　　小学就是在东家西家的借钱中念完的。也是让人意外，我的学习一向很好，母亲觉得我能成为她日后扬眉吐气的希望，她总是尽她的能力让我过的好点。悲哀的是，我的父亲是个只顾自己的人，每天他只要喝点小酒，就什么都不顾了。地里的活全部是母亲一个人在操劳，她的辛苦和劳累，让她跟同龄人看起来更憔悴和苍老，才42岁就已经有白发了，满身的病痛，每到夜里睡觉的时候总能听到她忍受病痛的声音。所以，我更愿意和母亲亲近，我认为是父亲让母亲过的如此的痛苦和无奈。我甚至都不愿意叫他一声父亲。

　　　　热闹过后，母亲的眉头又紧缩起来。5000块钱的学费，家里根本一分都拿不出来。父亲在这个时刻还是没有表现出一个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对他而言，日子照旧，只要每天能喝喝酒，打打牌就够了。用他的话说，我已经18岁，该自己为自己打算了，他不管。我也习惯了，我自己已经在心里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一定要去念大学！我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想打一个月的工，也好赚些生活费，并把这个想法告诉母亲。当晚母亲就帮我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就是一些洗漱用品和几件衣服。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母亲就起床准备早饭，因为她想让她的女儿出门前吃得饱饱的。吃过饭，母亲拿破自行车载我到镇上，好让我坐最早到县城的班车。路上的行人很少，自行车沙哑的响声显的特别的刺耳。一眼望过去，黄的一片，那是稻谷已经成熟，黄灿灿的稻穗，一串串全都低垂下来，正等待收割的人们，已经收割的田里，有堆着很高的草垛，一些鸡、鸭正在啄食散落在田里的稻谷。我惦记着家里还有3亩稻田没有收割，母亲该怎么忙的过来啊。

　　　　“妈，要不我不去了，我帮您收稻谷。”

　　　　“这闺女怎么了，怎么又不去了？妈能做。再说你不是想去打工吗？妈支持你！妈想过了，这几亩田割下来的谷子也就卖个几百块钱，还不如让你去呢。”母亲一边保持车子的平衡一边小心的避过路面的石块。

　　　　“妈。我还是不放心，您身体不好。哪能那么累。”

　　　　“还是我的姑娘心疼我，有你这句话，妈啊就知足了。不说了，就这么定了。”对于我来说，妈说的话我是肯定会听的。我要做个孝顺的女儿，好让她放心。于是，我不再吭声，只希望自己能很快的找到工作。

　　　　40分钟后，我们到了镇上。桥头那儿停了一辆准备开到县城的客车，时间正好。母亲的额头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我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三年的时间，我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母亲的头发已经开始变白，我也已经不是那个流着鼻涕，跟在母亲后面，拖着一个大大的箩筐的小屁股。因为，母亲的腰开始有点弯了，单薄的身体在晨雾中看起来好瘦小。一阵风吹过，吹乱了母亲的几缕头发。这个时候，我的心酸了起来，我把头扭过一边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临上车，我把亲戚们塞给我的350块钱，从中留了100块，剩下的都留给母亲。我告诉母亲，这些钱当是我跟他们借的，毕业以后我会还给他们（因为我不想欠他们任何的人情），并告诉母亲可以拿这些钱雇几个人来帮忙收稻谷。

　　　　我就在母亲嘱咐声中，渐渐远离，直至看不见。

　　　　在路上颠簸了2个小时后，我终于到达了县城。此时已经是早上9点20分。我赶紧赶到汽车总站，买了一张到市里的车票。
第四章　离家
　　　　我来到了市里已经是中午时分，这是我三次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是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到市里的动物园参观。第二次是参加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较，每次都是匆匆来又匆匆的走。

　　　　那么，我对这个城市还是很陌生的。我背着自己的布包在街上游走，我不知道该怎样或是到什么地方去找工作，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工作。中午的太阳很大，我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半，许多高楼外墙的镜面放射强烈的太阳光，刺痛人的眼睛。大街上的人很多，走的也很急，没有一个我认识的，当然他们也不认识我。

　　　　路过一个菜市，看到有卖包子的铺子，我走了进去。要了一碗豆浆和一笼小笼包。总共花了我1。5元。我点了点身上的钱，除掉车费和午饭钱，还剩72块5毛。我必须要在今天之内找到工作，不然我没有钱去住旅馆，夜露街头是很危险的事情。我就这样不停地游走，我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看看哪里有招工的广告。不过，我也担心自己会被骗，不敢问别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发现就在我前边不远的地方，有个中介的公司招牌，门口贴有很多招工的信息。哈，老天助我，我简直就是狂喜，飞奔过去。接待我的是个20多岁的大姐姐，她对我的到来并不好奇，只问了我一句：

　　　　“找工作啊？”

　　　　“嗯。”

　　　　“多少岁了？”

　　　　“18。”

　　　　“学历呢？”

　　　　“高中毕业，刚刚。”

　　　　“那就是没有工作经验咯。”

　　　　“会打字吗？我指的是电脑打字。”

　　　　“不会。”

　　　　“这样啊……”

　　　　“没有我可以做的工作吗？我没有住的地方。我今天刚来。有没有国营的单位？”我有点着急，我太需要一份工作，需要能解决我的吃和住的问题。但我也怕上当受骗，我觉得国营的单位比较安全，信得过。

　　　　她笑了起来，也许是她觉得我这样的想法是在太好笑了。改革开放快二十几年了，现在的个体经营多如牛毛，私有经济的比重已经占了国家经济发展的很大一部分，还哪里来的国营单位，再说，国营单位怎么会在这样小小的中介公司招人呢？

　　　　“有啊，别急，我帮你找找。”过了大约十分钟，她抬起头，

　　　　“服务员的工作做不做？这个单位原来也是国营单位的，后来改制了。”

　　　　“安全吗？我能住在那里吗？”

　　　　“当然安全，是包吃包住的，一个月300块。”

　　　　我想了一下，有地方住还有得吃，嗯，还可以。于是我交了50块钱的中介费，大姐姐就把我带到了我即将在那里生活和工作一个月的地方。

　　　　经理40多岁，高也比较瘦，脸上不苟言笑。他好像跟大姐姐很熟，一见面就问：“又给我带人过来了？”“是啊。这个小姑娘是今天刚来的。”之后，大姐姐跟他说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因为我正打量屋里那个特大的电视机，那是我见过我最大的电视机，也许是29寸，不，不，也许不止，总之，我就不知道是多大的。还有两个女孩子也在屋子里，看起来应该是做办公行政方面的，这个时候，我听见经理叫到：“小李，把昨天的文件打印一份给我。”其中的一个女孩子马上就跑到打印机旁边，不一会就响起机器“叽叽磁磁”的声音。屋子的中间还摆放了一座木头雕刻的老鹰，它正展开它的双翅，栩栩如生，真好看。经理转向我：

　　　　“刚毕业啊？”

　　　　“恩。”

　　　　“我们公司以前是国营单位的，后来改制，现在是私人管理。这你大可放心，在这还是很安全的。”我没有吭声，只会点头。

　　　　“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吃住是没有问题的。工资是一个月300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反正就这么站着。

　　　　“好好做啊，做的好就可以像小李她们调到办公室来做。在办公室多好啊，没有服务员那么辛苦。啊？”

　　　　我点点头。

　　　　我的第一份工作，就在我的年轻、无知以及为了可怜的一点生活费驱使的勇气下就这样定下了。多少年后，再想起来的时候，我仍为我当初的坚持和毅力而不悔。这是离开学校和课本带给我的全新的学习，别人说社会也是大学，那我即将是这个特殊大学的另一名学生，我要从这里开始我人生的第一堂课。

　　　　接着，经理就叫小李把我领到宿舍。这个是用普通的油毛毡搭盖的房子，房子的墙面是那种老家用竹片编织的类似凉席的几个大方块围起来的。房子的四角是四根木头，这四根木头就起到框架的作用。以后我才知道那种叫简易棚，就是给来城里打工的民工住的，它连房子都不是。现在暂且这样说吧。房子就搭建在江边的河碮上一块空出来的地上，它不到10㎡。后来我才知道条件稍微好点的宿舍已经住满人，这个时候是营业的旺季，需要的人手多，住的地方不够，这个是另外搭建的，大部分用来给新来的人住。去的那天是晴天，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房子并不能防水，从河碮的斜面流下来的雨水会把房子里一半的地面变成一个水洼，水里面还夹杂着枯枝烂叶。没有人来管理，也没有来检查，夏天炎热的天气几天之内就会把水全都蒸发掉，留下一层灰白的泥土，枯枝残叶紧紧地粘着地板。从房子的后面伸出一棵长势茂盛的芒果树，叶子很茂密，阳光透过叶子洒下点点光斑。籍着树下的阴凉，住在里面感觉不是很热。房子靠近江边的一个斜角，不知道是谁拉了一个吊床，是那种网状的，虽然有点破旧，不过还可以用。房子的下面就是卫生间，营业的时候就是客人方便的场所，除此外它还有一个用途，作为洗澡房来用。卫生间的外面有一排的水龙头水槽，我们的衣服就是在那里洗的。男生住的条件跟女生的差不多（我住的例外），只不过比女生宿舍地势稍微高点。房子里有三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已经锈迹斑斑，其中的另外两张已经有人。我看见横在中间的那张没有人住，细细一看，原来这张床就像横跨青藏高原和中部平原一样，左边的地板足足比右边的地板高出30公分，右边的两个床脚下面是用砖头垒到跟左边差不多高。难怪没有人住这张床。不过，我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蚊帐，被单是从家里带来的，还缺一个水桶和一只牙膏。我的身上还剩下22块5毛，我跑到最近的菜市，花了15块钱买了个桶，还有一只牙膏，一块香皂，身上的钱也用的差不多。不过我最令我开心的是我已经找到工作。怎么说这也是个好消息啊。我真希望此刻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母亲，最主要是我能用我的双手第一次挣钱，为我的母亲减轻负担，为我将来的大学生活挣些费用。
第五章　打工
　　　　在学校，政治老师在给我们讲到本主义制度的时候，课本里就写有：资本家就是无情的榨取剩余劳动价值。通俗的讲，就给你最低的薪水却要让你超负荷的为他工作，为他尽可能的在单位时间内创造最多的利润。

　　　　就在当天晚上，我正式上岗了。没有什么岗前的培训，这种服务性质的行业，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你机灵点，能服务好客人就可以了。下午4点钟的时候，所有员工集体开饭，我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分饭菜，菜的分量还蛮多的，是青瓜炒肉片。像这种荤素混搭的菜向来都是素的比荤的多，和学校的饭堂差不多，没有什么不同。吃完晚饭后，主管就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