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飞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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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飞知多少-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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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怒到金惠身上:这个他妈的上海小赤佬,花钱不办事倒也罢了,没准还得说自己和她有一腿。想到金惠的五短身材和满脸雀斑,金棍终于被自己打败了,讪讪地对无事可做的几个人说道:今天还是我大头吧,昨天我爸刚给我转了点钱。    
几个人都没吭声,金棍那天〃喂狗〃的话深深刺痛了他们。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满脸尴尬地爬上床躺下。走廊里吃早饭去的人们陆续回来了,406却诡异得一直没人再说话。郑经摸出围棋要教布敬章两招,吴玉明大马猴一样蹲在一边凑热闹,孟津和庄鹤像患了强迫症的病人在水房洗个没完,古建三翻着刚借来的新小说看。    
金棍没滋没味地躺了半天,终于狠狠心说道:都吃了灭鼠强了你们,有人请客还这么牛×闪闪的。        
大家依然没说话,郑经的破锣嗓子嘎嘎地叫起来:靠,这就是金庸书里说的〃倒脱靴〃式,安德斯丹的?布敬章飞快地白了床上的金棍一眼:靠,这一片全让你丫给兜了啊!    
〃嗵〃的一声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金棍从上铺跳下来,趿拉着鞋走到门口,几个人马上把眼神都转移到了棋盘上。他木头一样站在那半天才恶狠狠地拉开门,〃咣当〃一声巨响让单薄的吴玉明打了个冷战:哎,你们说这个小丫挺的还能请客吗?布敬章用食指和中指拈起一颗棋子,在下巴上蹭来蹭去,又慢慢放到右下角的星位上:放心,这小子跑不了。    
中午12点,406的人除了庄鹤都在门口的饭馆坐齐了,金棍神话一般恢复了往日的风采,虽然自己终究舍了脸把大家挨个叫出来,可总好过请客都没人搭理。而且大家看来是真的原谅了他,一杯杯劝着。布敬章和郑经心照不宣地甩开腮帮子猛吃猛喝,这让金棍又心疼又得意,端起杯子说道:哥俩,能不能歇一下下,看着都心慌。    
人们呵呵地笑起来,布敬章抹了把嘴,感觉到有个人影在门口闪了一下,仔细去看,却又没发现什么。就在他刚把一筷子口条放进嘴里,联防队员熊罴怪一般出现了,屋里所有的吃客都见到元首般撅着屁股站起来打招呼,一时间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纷纷响起。    
布敬章下意识地咀嚼了几下口条,郑经随着他的眼神看去,联防队员已经慢慢走了过来,他马上明白了什么,站起身说道:哈,是钢炮哥吧?是不是我们三哥让您来的?    
钢炮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人们在他身后纷纷落座。金棍几个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不自觉地站起来看着。这些举动并没让钢炮害怕,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掏出一根烟蹾了蹾点上。金棍只觉得肚子里的啤酒在迅速地往下走,连忙小声说道:我,我得撒泡尿去。旁边的古建三和吴玉明马上接口说道:我也去我也去。布敬章腿一下软了,挣扎着说道:那你先把账结了啊。    
刚才还热闹的桌子转眼只剩下三个人,孟津是惟一始终没离开椅子的人。他斜眼看看钢炮,〃哼〃了一声继续吃喝起来。这个大块头让联防队员有些别扭,终于张嘴说道:行啊小子,居然找他妈铲子摆我一道,他挪到桌子前低声说道:告诉你,这事没那么容易算了,如果那妞是个婊子,你小子就是嫖客。放心吧,今天连他妈你一起弄,妈的给脸不要脸的臭学生。    
布敬章打了个冷战,郑经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两个人依然没说话,钢炮被这样沉默的气氛搞得极不适应,狠狠抽了几口烟扔到地下:别他妈给我装,限你下礼拜把钱给我送去,再不送我天天到门口堵你。他充满希望地等着对方回答,郑经又悄悄踢了一下布敬章没说话,这时孟津停下嘴,觉得有趣似的咧嘴笑了一下。钢炮被沉默完全击败了,连连点着头,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边指着几个人说道:好小子,算你有种,都给我等着!    
布敬章终于长长吐了口气,软绵绵地把胳膊架在桌子上呻吟了一声。郑经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酒杯,没好气地对孟津说了一句:你小子就知道吃,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孟津呵呵地笑了:我怎么看不出来,那小子不就是黄河所联防队的吗,傻×一个,上次非说我在黄河大道找小姐,让我给他买条万宝路算没事。我靠,我有那钱还能让他在外面抓住?我说我就没钱,一分钱也没有。这傻×还是没辙让我走了,我告诉你,就是真被抓住也不能承认。    
除非被人按在小姐身上。哈哈哈,你们是不是看风景去让人给逮着了?没事,你就不给他也没脾气。孟津显然被那两杯啤酒烧得来了劲,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说着:我要不是在这破地方,早一脚踹过去了。妈的,我在家的时候哥们儿贼多,架膀子大街上一溜,谁他妈敢炸刺?我靠。    
布敬章羡慕地看着这个红脸大汉,求助似的看了看郑经,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走臭皮,我带你去找杵子去,靠,反正都知道了,还怕个机巴。    
到郑经家的公车穿过A市的繁华街道,渐渐热起来的天气让女孩们的衣服单薄了许多。郑经困得东倒西歪,布敬章也没心思去看,反复思考让他的脑子完全麻木了。看看旁边的郑经,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暖意。难得有这样一个哥们儿始终在帮自己,虽然一时想不到他为什么这样当个人的事那样着急,可现在确实在为自己操心。    
布敬章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深深的羞愧,不管对秦雅莉有什么企图,对郑经却实在不该这样琢磨。人家到底没图自己什么。    
那个杵子一脸刻薄相,却令人吃惊地对布敬章二人格外亲热。在那间被画了一个大〃拆〃字的小平房里,很正式地给他们让了座,上了烟甚至还倒了水。郑经起初还有些忐忑,看到杵子满脸的笑容又豁然了。他以前在这里根本是个不入流的小屁孩,无非是铲三儿发善心收留了他。其实就凭他哥老歪以前的臭名声,根本没人愿意和他搭伙的。    
杵子肯定看出来他们的疑惑:兄弟,我知道你和我们老大是发小,按理说我该叫你声大哥的。所以到了这儿千万别客气。    
郑经没想到这个小流氓说出这样的话,连忙摆手说道:杵子哥你千万别这样说,我和三哥是世交,我比他小不少呢,肯定也比你小。    
杵子感激地说道:那天大哥说的事我已经帮你们问过了。    
布敬章本来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忍不住惊喜交加:哟,杵子哥办事够利索的,厉害,牛×。    
杵子有些疲惫似的笑了笑:老大的事咱敢不利索嘛,你们等一下,我出去买两瓶啤酒去。    
郑经连忙站起来:别客气,咱们聊会就成,刚才喝了点了。    
杵子一边穿背心一边说:没事,一瓶啤酒算什么,一下就好。    
郑经连忙抓住他,看了一眼布敬章。他飞快地站起来:那我去买吧,怎么好意思让你去。杵子似乎更来劲了:不行,你们俩都给我坐着。我还得买点吃的呢。    
布敬章和郑经对视了一眼说道:那咱们一起去吧,买回来还不如出去吃。杵子痛快地说道:行,今儿我请客,谁跟我抢我跟谁翻脸。    
郑经笑着松开手:行啦,咱们边走边聊。    
三个人站起来准备出去,忽然,一个人从昏暗的里间屋冲出来,一把抱住了郑经:兄弟,你怎么才来啊。    
这是个专门给附近工厂工人做午饭的一个二荤铺,卖一种当地很大众化的食物……牛肉罩火烧。有点类似京城的卤煮火烧,只是把猪下水换成了牛肉。没有芝麻的烧饼在牛肉老汤里煮着,吃的时候捞两个切成块,加上老汤和香菜,来几片煮好的牛肉就好。讲究的铺子那老汤也有十几年的历史,两块钱一大碗,吃起来有干有稀味道也确实不错。    
布敬章抢着给杵子要了一大碗,多加了三块钱的牛肉。要了几瓶凉啤酒,看着杵子吃得满头大汗津津有味,他和郑经相视微笑了一下:毕竟是混子,这样容易满足,事情自然也就好办多了。    
杵子很快吃完那碗加料的罩火烧,满头大汗地抬起头:丫头过来,给我弄点汤。郑经连忙说:是不是不够啊,要不再来个大碗?杵子把碗递给二荤铺的服务员:不着急,我早上就没吃饭,垫巴一下好喝酒啊,呵呵。    
布敬章赶紧抓起瓶子:来,我敬杵子哥一个。昨天真不好意思。    
杵子脸色一变,郑经连忙说道:来,一块喝一个,丫头,他扭头大喊道:黄瓜拍了没,再切十块钱牛肉过来。    
二荤铺的客人显然都认识杵子,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小伙子不停地和他打着招呼。他一边拒绝别人的邀请一边说道:这阵子刚忙完大哥的事,难得在家,要不你们还真找不到我。    
郑经说道:是啊,大家都忙。对了,你们家怎么还没搬呢,房子都破成这德性了。    
杵子接过布敬章递过来的烟在指甲盖上蹾了蹾点上:他妈的我才不搬呢,给那么点搬迁费就想打发我?    
郑经〃哦〃了一声:就是,现在的开发商忒他妈的黑了。哎?你哥怎么成了那样了?连我都不认得了?    
杵子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妈的,我哥就是个傻×。让人骂了那么多年没出息,谁知道那天怎么转了性,自己人全跑了,就他弄个酒瓶子还跟人家干。让人用喷子给喷了,活该他倒霉,想死都死不了,弄了一傻子。我靠,你说这算怎么回子事啊。    
布敬章怀着敬意地看着这个混子,刚才郑经差点被吓飞了。那个看起来天真又执著的汉子抱住他之后就开始痛哭起来,一会儿说郑经够意思够兄弟,一会儿表情狰狞地说现在就去砍了那个玩喷子的。要不是杵子拉开,郑经那小身子骨恐怕得被老歪勒断了。    
杵子这时叹了口气:也都他妈赖我爸我妈,早早就死了,现在又弄这么一哥,每天半夜准得坐起来喊一通,靠,弄得我家跟神经病院似的。说着他大笑起来:有一次,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按住我就想干,哈哈哈,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吗?    
杵子被第三瓶啤酒呛得咳嗽起来,布敬章两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笑,只好用酒瓶子掩饰着。他咳嗽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寻思着哪天给他弄包耗子药一吃,也他妈省得我天天担心了,哈哈哈。    
三个人都笑起来,布敬章心里忽然有些可怜这个人来。他也就比自己大三四岁,看起来虽然满脸冷酷和麻木,刚才的笑却总是有些凄凉的味道。郑经轻轻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腿:不过,等搬迁费真下来,给你哥找一医院住着去了,你也就放心出去玩吧。    
杵子摆了摆手:再说吧,住那种地方谁整天管他酒喝?妈的他现在一天两斤都不够。算了,管他呢,喝酒。    
一捆啤酒很快喝完了,布敬章和郑经都把这个只见过两次的杵子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他显然对郑经的身份很看重,或许在铲三儿眼里他确实没什么地位。散伙的时候郑经才装作随意问道:那个叫钢炮的最后怎么说啊?    
杵子嘴角的烟卷随着说话一上一下地动着:没什么大问题,他说我老大的面子怎么也得给,可那天他说有任务,让我过几天找他一起坐坐,我估计也就是一顿饭的事。这帮人没什么大出息。    
布敬章又〃哦〃了一声,看看郑经,他挠挠头,显然也是在琢磨这话的意思。看来弄不好还得请联防队员一次,布敬章点点头,示意郑经请他更直接有用,于是郑经说道:那好说啊,回头咱们一起去,我们做东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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