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悄悄递过去。
她的话满是依依不舍的味道,布敬章接过钱塞进衣袋,一边想假如是晚上系花肯定忍不住扎进自己的怀里。他没再说话,转身帮钟发泊拿起背包说道:车快来了,咱们走吧。
钟发泊显然被两人的动情表演感动了,一边走一边点着头:不简单啊臭皮,难怪也想挣钱了,有这么一尤物挂着呢。
布敬章没回答,一边想着自己怎么早没想到打工挣钱呢,想来联防队员也会给自己时间。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秦雅莉,正好听到汽水摊老板大喝一声:喂,那汽水还没给钱呢。钟发泊头也不回地大喊了一声:我根本就没喝!
布敬章上了火车才明白到底去哪儿,那是和A城相邻不远的一个县级市-B市,本来毫无名气,几年前因为高速公路的开通,成了周围几个大城市的交通枢纽,几乎是一夜间就变成了一个热闹繁华的地方。当地人自豪地称这里为〃小特区〃,那种优越感,一点也不比省城人差。
布敬章暗自点头,现在的生意人就是精明,B市虽然繁华,可在地图上连个图钉都扎不上去,那个外资公司居然就早早地嗅到了味道。他短时间有了羡慕经济系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看来是不太适合建筑系的。
钟发泊上了火车就开始睡觉,布敬章不好意思像个小孩似的问来问去,琢磨着高速公路比火车快多了,这个〃经济动物〃看来不单单是会挣钱,也会省钱。起码这趟赖皮狗一样见站就停的慢车,要比〃高客〃便宜将近二十块,来回就是四十块,将近半天的工资了。
想到这里他开始有些佩服钟发泊,一边又想到第一次意外有了亲近美女的机会,第二次麻烦有了一次挣钱的机会,虽然入不敷出,可毕竟是一次锻炼。于是布敬章又佩服了自己一下,有一个钢丝般的神经多好,再大的风浪也难不倒自己。看来,自己的情商是很不错的。
火车走走停停地晃荡了三个小时,B市终于到了。钟发泊兴冲冲地拽着布敬章下了车,刚出了车站,还没来得及辨清方向,一个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手抓住钟发泊的背包带喊道:发泊老兄,你总算来了。
钟发泊和布敬章很快从惊慌中醒过神来,眼前的人大热天还穿着整齐的西装,打着领带,袖口上的〃皮尔卡丹〃商标闪着金线的光芒,布敬章笑了,原来这个〃赔精光〃就是钟发泊的老同学啊,世界真是小,看来自己这次的决定做对了。
裴金光看到布敬章也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那种热切的表情:原来你和我的发泊兄竟然是同学,你看看,都赖我,上次去你们那里,还没来得及去学校找你,就被公司调到这里来了。还好,我们离得不远,这么快就再次相会了。
钟发泊矜持地看了看布敬章和裴金光,那意思你看我的同学档次多高,多热情。布敬章低头笑了笑,心里忽然想起什么,觉得很别扭。裴金光已经接过了钟发泊的大包,利索地背到自己身上:快走吧,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B市的人力三轮运输非常发达,三个人挤了一辆车。布敬章木头楔子一样插在边上,听着俩人不断地欢声笑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刻钟后三轮车停下来,他忽然想明白了,还没说话,裴金光掏出三个硬币递给车老板,别说了,多给你一块。
眼前是一条还算干净的小街,路边是几座不太高的小楼,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牌子,都是某某公司或者某某销售处。三个人从一条小胡同进了其中一座楼的后院,里面还算干净,布敬章有些迟疑地观察了一下,和小楼对着的是一排半新不旧的平房,看来也是没有完全改造完的旧城区。钟发泊热情地在前面带路,推开一扇门:就是这里,两位请进吧。
钟发泊和布敬章刚出现在门口,昏暗的室内忽然明亮起来,一阵接一阵的口号吓得两个人呆在那里:欢迎新朋友,欢迎新战友,欢迎新弟兄。我们是精英,我们是英雄,我们是中流砥柱。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口号声在裴金光有力的手势下戛然而止,他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才看清这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屋子里,齐刷刷坐了将近五十个人。男女都有,都像军人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脸上是和裴金光一样标准热切的神情。只是衣服五颜六色,如果换成统一制服,人们肯定要误会是纳粹的亡魂在这里聚会呢。
钟发泊已经完全被震慑住了,他下意识地挺起胸,把右手贴在心脏的位置,一步步走进去。布敬章赶紧跟上。原来这间屋子的一面墙上还挂着一个横幅,上面用彩纸贴着几个字:欢迎新战友来到我们的怀抱!
钟发泊停下来,指了指横幅,哽咽着说道:这是,这都是欢迎我的?裴金光狠狠地点了点头,拍拍手,那五十个人又齐刷刷地站起来,排队走到钟发泊面前。队伍的排头是个30岁左右的年轻少妇,一身肥肉,穿着件满是横纹的白色裙子,非常像一头抢了斑马衣服的河马。
钟发泊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女人紧跟着逼上来,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伸出肥厚的手掌握住他的,上上下下抖了三下:战友你好,我叫王宝花,欢迎你们的到来。然后松开手,张开臂膀给了钟发泊一个狗熊似的拥抱。
布敬章目瞪口呆地看着,河马放开钟发泊向自己走来。他还没来得及做动作,王宝花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死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布敬章无奈地接受了对方的拥抱,果然,和这个女人的拥抱中,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她的乳防和肚子,一股肉味让布敬章的饥饿感顿时消失无踪。
接下去的几十次拥抱同样充满这样的热情。忘了饥饿的布敬章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被重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带着敷衍的态度,不管是握手还是自我介绍都极认真热情。关键是,里面居然有几个姿色中等,身材却还不错的年轻女孩,带着东北口音,拥抱起来干脆又实在。布敬章偷偷乐了,挺着胸把自己想成某个出国访问的元首,接受着姑娘们的欢迎和爱戴。
半小时后,身体的接触总算结束了,裴金光又拍拍手,一部分人坐了回去,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出了门,很快抬着几张长条桌回来了,放好之后,裴金光清清嗓子喊了一句:下面,欢迎新战友的party正式开始!
布敬章和钟发泊激动不已地找到地方坐下,几个女孩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几个塑料袋,倒出里面的五香瓜子,铺了一桌。人们似乎早熟悉了这样的party,十几个看起来像头目的年轻人,分别坐在了长条桌的四周,剩下的人坐在外围靠墙的椅子上。
布敬章激动地看着几个女孩拿来水壶和茶杯,心想虽然这个地方寒碜了点,可气氛真是不错,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少,脸上都是兴奋和精力十足的神情。他看看门口,期待着水果和点心的出现,忽然又听到裴金光拍了拍手:大家开始自我推荐吧,宝花,要不你先来一段新疆舞开场?
布敬章暂时忘了点心和水果,一脸狐疑地看着那个肥胖女人,心想这个裴金光怎么这样不会做人,王宝花如此的身材,走路都怕走不好,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让她跳舞。于是心里不屑了一下,正等着看热闹,王宝花乍着粗壮的胳膊走了出来,拎着面口袋一样的裙子屈腿鞠了一躬:好啊,我来给新来的战友们助兴。
钟发泊早已经嗑得满嘴都是瓜子皮了,此时才停下来,捏着一粒瓜子放在嘴边迟迟没有放进去。他完全被王宝花的舞姿震惊了,这个女人虽然肥胖,可每一块肥肉都充满了动感,随着角落里小录音机放出的音乐颤抖着。那盘带子盗版得非常不敬业,可依然让这个屋子充满了那种异域风情。
王宝花极为努力地动着四肢和脑袋,三层下巴不用特意运动,就可以产生新疆舞动脖子的效果,虽然是前后动,还是迎来一片掌声。布敬章实在不忍看下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发现茶叶末还没被泡开,大部分都浮在水面上,正准备吐掉,王宝花的表演结束了。所有人都站起来拼命鼓掌,仿佛不是为刚结束的舞蹈喝彩,而是表演自己鼓掌的功夫一样。
party结束一小时后,布敬章脑子还晕着,几十个人轮流上演节目是他从没经过的,这些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人,居然有八成和自己一样都是大学生,甚至还有来自名牌大学的高才生。布敬章很想和他们私下沟通一下,刚站起来就被王宝花扯到了一边。这女人的口才和她的肥肉一样出色,半个小时内,布敬章一句话都没插进去。他只好把注意力放在王宝花隐藏在三层下巴里的那根半斤重的金项链,和她小萝卜一样粗细的手指上那枚碧绿的戒指。
王宝花发现了他的注意,得意地告诉那根链子是自己来〃皇典妮〃打工一个月的薪水买了的。然后悄悄用手指了指一边的裴金光:我这个不算什么,裴总监更厉害,比我小10岁,可人家薪水比我高几倍都不止。关键是,我们的老总特别欣赏他的胆色和见识,前几天去A市出差,就是我们老总让他去高校挖人才去了。王宝花露出一副嫉妒的神情:光差旅补助一天就三百多呢。唉,没办法,谁让咱是女人呢。
布敬章看了看裴金光,心想难道那身皮尔卡丹居然是真的?这可太不公平了,他忽然想起临来前钟发泊的话,假装不经意地说道:人家毕竟是名牌大学的,当然厉害了。
王金花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我告诉你吧,裴总监不是大学生。那么说,是在外面拉关系撑门面的。人家根本没上过大学,3年时间全部用来独自闯荡了。上次年会我们老总还亲口表扬了他,说大学生自然是好,可假如能有裴金光这样的能力和素质,10年学个博士都比不上。说完就当场任命他做了总监,你说神不神!
布敬章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心想不管他大学不大学,总监不总监,自己10天先弄1000块再说。此时众人已经散了,钟发泊一脸通红地走过来:臭皮,怎么样,瞧人家这气氛,瞧人家这素质。唉,慢慢来吧咱们。走,洗澡去。
校园里专门有个临时搭建的小屋作为浴室,布敬章扭捏着走进去脱光衣服。外面十几个人整齐地排队等着,每人胳膊上都搭着一条毛巾,和等着皇帝出浴的太监一样不苟言笑。布敬章害羞地随便洗了一下,一丝不苟地穿好衣服走出来。马上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队伍前进了一步,布敬章就有些后悔洗得太快,虽然被人注视很不舒服,可他们肃穆的表情看起来实在很爽。
布敬章坐在院子里舒服地擦着头发,几十号人在身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男生女生都面带微笑,没人发牢骚,也没人偷懒。难道这是新时代的〃乌托邦〃吗?布敬章伸头看了看刚才的屋子,靠墙的位置垒了很多铺盖卷。
看来大家晚上都睡一起,那可真妙。他抓了抓裤裆,找到和自己拥抱的那几个女孩仔细看了看,选定一个,〃就让她伺候朕吧〃,布敬章偷偷笑起来,那他妈和皇帝还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洗了澡,那边已经喊饭做好了。五十人马上分成了五个小组,每个小组围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十碗米饭和满满一锅素炒白菜。这时一个人轻声喊道〃一〃,人们同时左手端起米饭,右手抓起筷子;那个人再喊〃二〃,人们一起把碗端到嘴边,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