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舞雪松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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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舞雪松湾-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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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第一次去那儿吗?”她回过神来,转过身把杯子放到餐桌上。
  “是第二次了。1976年我也去过那儿。”
  “你一定很喜欢那儿。”她歪着头笑着说道:“我注意到你的衬衫口袋里有香烟鼓出来。这里允许抽烟吗?”
  “别想了。不过,我们可以到外面,去院长的车道上抽。那会让他很生气,所以当我来这儿时,通常我至少要这么做一次。”
  那些不如杰莉·布莱登自信的女人,对于这样的邀请会找借口推辞掉。这样的邀请不合适,特别是对一个新教员的妻子。但是杰莉·布莱登冲门口歪了歪头,说:“就这么干吧。”厨房里几乎没有人,因为院长正在客厅里滔滔不绝地发表宏篇大论,你必须聚精会神地聆听,除非你有医生开的病假单。
  他们坐在院长家后院的台阶上,她跟他要了一支烟。他说:“你什么时候去的印度?在那儿待了多久?”
  “以前去的。在那儿待了三年。”
  她的话有点含糊,他感到有点奇怪。“在哪个区域?”
  “大多数时候都在东南部,庞迪遮里。”
  “我听说过那儿,从来没有去过。一个古老的法国式城市,对吗?”
  “是的。”她吐出一口烟,烟雾飘过院长家的杜鹃花,没有再说别的。
  “你喜欢那里吗?”他问,然后又接着说:“真是愚蠢的问题,既然你在那里待了三年,那你一定喜欢那里。”
  “对它的感觉有起落,不过总的来说,还行。我去印度是为了完成我人类学的硕士论文,不过有事耽误了,始终没有完成论文。”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印度很容易让人分成两类,要么你爱上它,要么无法忍受它。我属于前者。”
  他们坐在一起,只隔着一英尺的距离,她抬起头看着他说:“我也是。”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和吉姆?”
  “从印度回来之后,尽管已经毕业了,但我还是希望留在布卢明顿附近。我设法在经济系搞到个秘书的职位,吉米是青年教师,刚从研究生院毕业,取得了显赫耀眼的学位。他对我一直彬彬有礼,穿着昂贵的西装,写一些深奥的文章,那些文章我看不懂,但是我尽职地把它们打印出来。那时我有点迷失自我,很彷徨。当他向我求婚时,我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说不,于是就答应了。”
  迈克尔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注意着她说话的方式。她嫁给吉姆·布莱登是因为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那是一种奇怪的表达方式。离她这样近,她灰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使得他刚才要把她按在院长家餐桌上的想法又升级了。新的计划是要把她剥光,也脱掉他自己的衣服,在飞往塞舌尔的飞机上的头等舱里,就那么一路不停地做爱。在即将到达塞舌尔之前,飞机一个俯冲,然后就永远降落在极乐世界。他相信,如果杰莉·布莱登头戴红色芙蓉花,站在丛林中的瀑布之下,看上去一定美极了。
  “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她走到她的车子旁边,把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如果吉米看到了会像疯子似的唠叨不停的。只要他在家,就不让我抽烟。待会儿我们回家的路上,他又会给我上课,我们开上车道两分钟后,他就会用空气清新剂把车子里喷一遍。”她看着他,轻咬着下嘴唇,“吉米和我已经结婚十年了。我想我们最好还是进去吧。”
  他开始解领带,“你去吧。我要回家,舒舒服服地躺下,读我的约瑟夫·康拉德。”
  “很高兴见到你。”杰莉·布莱登说。
   。。

《曼舞雪松湾》第一部分(4)
“我也是。以后见。”
  她笑着说:“一定。”
  迈克尔想起了塞舌尔的一处瀑布,那一定会很完美。十五个月后,他乘坐特里凡得琅邮车进入印度南部,去他从未去过的地方,寻找她。
  2
  1953年的盛夏,在一个叫做达科他的遥远的地方,热风使得汗腻腻的衣服紧紧贴在人身上。那时迈克尔·蒂尔曼才十五岁,正俯身在埃尔摩尔·尼克松的汽车支起的引擎盖下,尼克松是第一国民银行在卡斯特的分支机构的银行家。T恤衫从背后撩起,他光着脚站在水泥地上,听着巨大的V…8引擎的古怪转动声,调节了一下化油器,再听时,引擎的声音正常了。
  在外面的加油机旁,他的母亲正在给一辆运粮车加油,不停地用手臂擦着额头的汗。迈克尔站起来,从奥尔兹翼子板上拿下了防护布,砰地关上了引擎盖。他把车倒出维修间,停在一边,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用一块布擦了擦手。
  迈克尔走到饮料冷藏箱边,从冰水里拿出一瓶可乐,把瓶子抵在一边的脸颊上,然后又放到另一边脸颊,之后把它放到衬衫里面,竖着贴在胸膛上。当冰冷的瓶子触碰到滚烫的身体时,他不禁颤抖了一下。已经几个星期没有下雨了,路边全是浮土。
  “该死的,迈基……”
  从加油站里传出他父亲的声音,含糊不清,发出嗡嗡的回声。他把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的可乐又放回到冷藏箱中。
  他走到停在加油站后面的“文森特黑色影子”牌儿摩托车边,摸着它的把手。有人拿这辆庞大的英国摩托车来支付修车账单,他的父亲接受了它。父亲说,只要迈克尔修好它并学会如何保养,那么这辆摩托车就是他的了。他做到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拥有了它,不管是精神上,还是实体上。只要一条好路,只要他知道如何修理和驾驶它以及离开这里的路线,“影子”就能带着他沿着那条路走下去。迈克尔开始在夜间练习,高速驾驶着“影子”穿越布莱克黑尔,尽管他还不到合法的驾驶年龄。
  在“影子”等待着春天再次降临的冬天的夜晚,在小镇体育馆的灯光下有篮球架可供他练习跳投技术。人们注意到了埃利斯·蒂尔曼的儿子,说他的技术说不定可以到大学打球了。当他在高三和枯木队对阵得了五十三分时,人们对他的篮球天赋更加确信无疑。
  有时候他会带一个女孩去拉皮德城看电影,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他在加油站打工,夏天有时会去钓鳟鱼,在城市公园练习跳投,直到练得炉火纯青。“影子”,跳投,代数和欧几里德几何学——这些都是同样优美的画布,宇宙万物都包含在其中,而他对这些都很擅长。但对于女孩子,对于挤满了人的屋子,对于讨论诗歌要一直讨论到诗歌失去了意义的英语课,就不那么在行了。
  对于挤满了人的屋子,他也并非特别担心;诗歌有时也可以应付,但是他对以后会变成女人的女孩子感到很惊奇。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女人,他会平生第一次跟她做爱。那会是什么样子?和一个女人?不确定。不确定,但是很想知道。她会喜欢跟他在一起吗?一个还是男孩儿的男人怎么知道该做什么呢?还是不确定。
  跳投把迈克尔带到了“影子”无法企及的地方。1960年12月的一个夜晚,埃利斯·蒂尔曼把他的齐尼思便携式收音机几乎贴在了耳朵上,弯着腰调着台,想要调到内布拉斯加奥马哈的KFAB电台。播音员的声音时断时续:“消息……当地农场局事务官。”距离太远,信号很微弱。卡斯特晚上的9点14分,零下二十华氏度,风寒温度为零下四十八华氏度。静电干扰更厉害了。他咒骂着收音机,鲁思·蒂尔曼从餐桌那边抬起头看过来:“埃利斯,只是一场篮球赛,不是世界末日。对迈克尔的膝盖他们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他会没事的,他是个强壮的孩子。”埃利斯·蒂尔曼喝了一口老祖父牌儿威士忌,又朝收音机弯下身子。他为他的儿子感到骄傲。
  星星升起来了,或者是太阳黑子消失了,播音员急速的声音再次传来:
  现在大红队开始发威,领先威奇托大学震惊者队,83比78,只剩下四分钟了。蒂尔曼带球向大红队半场前进,他跑起来依然一瘸一拐,因为膝盖受伤,他上半场没有上场。球到了拉若克斯手中,又传回给蒂尔曼,大红队实行半场紧逼,蒂尔曼向左虚晃一下,带球向右冲去,在拉若克斯和肯塔基·威廉姆斯的双重掩护下……
  “击败他们,迈基!”埃利斯·蒂尔曼的脚重重跺在黄色地毡上,手用力猛敲了一下铬合金腿的桌子,拍得收音机都跳了起来。鲁思·蒂尔曼看着她手中编织的活,慢慢地摇了摇头,很奇怪是什么东西让男人如此疯狂。
  

《曼舞雪松湾》第一部分(5)
在四百英里之外的林肯市,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爆米花的味道,人群发出阵阵尖叫声,教练向他的“特别蒂尔曼”发出信号,你向右移动,用左肘猛击那个抓住你运动衫的混蛋的脸,你在拉若克斯和肯塔基组合的双重掩护下奋力突入对方阵地,边线突然有照相机的闪光灯亮了一下,你的右膝因充血而肿胀,比平时大了一半……以前你已经这样做了成千上万次……无数次……腿部和肩部的力量,优美的、芭蕾舞似的动作,高高地跳到空中,左手握球置过头顶,右手推球而出,球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飞向已经露出银色金属的橙色篮框,橙色的油漆因为无数次篮球的摩擦而磨掉了……篮球越过篮框,直落网窝,就像过去你在南达科他州做的那样,人群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你单膝跪地,受伤的膝盖已经毫无知觉,你倒在地上,肯塔基·威廉姆斯在回到球场时,绊倒在你的身上……
  你躺在那儿
  你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你感到很欣慰。
  在四百英里外的西北方向
  你的母亲在点头。
  两天后,埃利斯·蒂尔曼收到了《威奇托之鹰报》,迈克尔打球的时候他订阅了这份报纸,现在想退订了。体育版的头条新闻是
  震惊者队击败内布拉斯加,91比89
  蒂尔曼获得24分;
  受伤病困扰,可能无法进入职业队
  他想把文章剪下来,和其他有关迈基的剪报一起贴到加油站去,但是鲁思·蒂尔曼对这些事听都不想听。
  迈克尔的分数刚刚够进研究生院,但是一旦录取,那可是一件严肃的、辛苦的工作。无情的工作——六年,包括博士论文。在伯克利,他蓄了胡须,遇到了人生第一次爱情。她叫娜迪亚,喜欢穿黑色的长筒丝袜、长裙,来自费城,她的父亲是当地工会的组织者。他们在一起住了两年,六十年代时,伯克利正在变成所有事件的中心,至少他们是这么以为的。
  娜迪亚参加了美国和平队,认为迈克尔也应该加入,“做出一点回报,迈克尔。”她说。
  他已经获得博士研究的一个奖学金,他想要这个奖学金。他对她说:“我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回报。”
  迈克尔刮掉胡子,娜迪亚收拾行李离开了。他有点失望,但是并不生气,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可能这样比较好。”她对他说,“你是独生子,从你对你生活的看法,从和你一起生活的感受,让我开始思考独生子女是生就孤独的,至少你是。”她的语气软了下来,看着他:“过去的日子很美好,迈克尔。”
  他笑着说:“确实很好,我是说真的,娜迪亚。在很多事上,你都教了我很多东西。保持联系。”他跟她吻别,看着他两年的生活随着灰狗长途汽车远去了,他步行去经济系,递交了接受奖学金的信。他回到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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