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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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村-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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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保洁员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样子。

    赵牌娘腿一软,顾不上了两个保洁员还在面前,瘫在地上就拍拍打打地哭起来。

    赵牌娘正哭到**之处,一双穿着绿色胶鞋的脚出现在她眼前。她仰头一看,一个男人正低头鄙夷地看着她。

    男人看上去不到五十岁,肩上搭着一个黄色的旧书包。

    “你是谁;想干什么?”赵牌娘边警觉地问;边一骨碌爬起来。

    “赵牌娘,想您当年也是一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也会像那些没出息的老娘们似的这么哭啊?脑袋掉了也就碗大的疤瘌,到底什么事啊,至于这样?”男人长的斯文,说出的话却像黑社会。

    赵牌娘的眼泪这时已变戏法样猛地收了回去,她扯了挽在肘上的宽大袖子揩了揩颊上东一横西一撇的泪渍,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笑了,说:“在这方圆几百里,若说不认识您赵牌娘,岂不叫人笑话?赵牌娘,我是谁不要紧,关键的是我这人特好事,也爱管个闲事儿什么的。怎么样,愿不愿意把你的事说给我听听,兴许我能为你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哪!”

    赵牌娘一想也是,反正自己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去说,不如就说给眼前这人听听,有没有用的发泄发泄也行,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男人听后不以为然地笑了,说:“就这事啊!这事好办,一不做、二不休,您干脆就拿出您当年的看家本事,再为那个满仓和巧珍点上一回鸳鸯谱,第一算是向他们赔了当年的罪,第二又报复了申敏,真正让她少了闺女又没了姑爷,在谢三娘面前丢尽了面子,岂不是更好?”

    “好是好,可申敏毕竟是场长的妹妹,我老婆子怕惹不起呀!”赵牌娘心有所动,却又有所顾忌,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

    男子哈哈一笑,胜券在握地说:“他官再大,你一个小百姓又能用得着他什么呢?他一个大场长又能把你这一个老婆子怎么样呢?别怕,你若相信我,就先照我说的办,有什么麻烦你就来找我,我会经常出现在这里的。不过,”男子话锋一转,脸色陡然严肃了起来,“这件事,你必须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否则,你我都会有麻烦的。”

    看赵牌娘鸡啄米般地拼命点了头,男子似乎才放心地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

    赵牌娘做梦一样站在原地呆了半晌,直到秋凉袭身才开始边寻思边向家走去。待进了家门,主意也拿定了。想着自己今天走得生疼的双脚和一摊子白白丢失的青菜,她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

    “申敏,当年我能把满仓说成你们家人,现在也一样能把他说成巧珍家人。你欺人太甚,就别怪我不讲往日情分了!”

    这一夜,赵牌娘辗转难眠。她在思考着她即将要实施的这个计划的难度。思考着如何才能把一个疯女人说给一个正常男人,尤其是说给一个不仅正常,而且还有着一官半职的男人。她在黑夜中大睁着眼睛,寻找着整个计划实施中的关键切入点,策划着需要进行的每一个环节步骤,以确保自己的马到成功。

    赵牌娘就这样想落了星光、想来了黎明,直到鸡叫二遍时,她终于确定了计划的关键步骤,这才带着满意的笑容在正在逐渐明亮起的小屋中沉沉睡去。

    许是心里揣着事儿的缘故,太阳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赵牌娘就一个楞儿起了床,梳妆打扮起来,手里一面镜子左照右照的。

    几年没有说媒了,赵牌娘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远离了山林的无精打采的飞禽,早已是满身暮气,满腹牢骚,日子也过得白开水一般寡然无味了。可此时这样近距离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仍然风韵不减当年,不由心中又充满了满满的自信,感觉自己仿佛要东山再起了。

    赵牌娘不禁感激起昨天遇到的那个男人来,觉得是那个男人的一番话,把已死气沉沉了多年的自己又点燃了起来。

    赵牌娘收拾停当;挎上自己已经买了两年却一直不舍得背的一只银灰色包包迈出了家门槛。今天,她要实施自己计划中的第一个步骤,要去拜访一个人。

    赵牌娘锁上屋里门;又关好院门;刚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十几步;又想起什么似地转回来。原来;也许是多年没再说媒的缘故;此次复出竟让她神经高度紧张;临上阵了突然觉得有些内急。

    赵牌娘摘下肩上的包包挂在院门的木杖上;然后猫着腰一溜儿小跑地奔向了不远处一个茅厕。跑到茅厕跟前;她又停了下来;想了想后又折回院门口;伸手在包里掏出一个本子;胡乱撕下两页后;把本子向包里草草一塞;又连跑加颠地折回了茅厕。

    可赵牌娘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本子并没有被塞回到包里,而是由于她的匆忙被搭在了包沿上,并与几秒钟后终于架不住身子的歪斜而悄然坠地。

    就在赵牌娘在茅厕尽情放松的时候;一只手,不知从何处伸来,拾起并拿走了那个本子,只余下斜上方的一枚太阳,讪笑着,仿佛在嘲笑着赵牌娘的匆忙与疏忽……
第四十章 成功第一步
    赵牌娘要拜访的不是别人,正是满仓的父亲,铁生。

    赵牌娘知道,铁生三个儿子,只有小涛一个孙子。可自从秀秀死后;申敏出于对满仓一家的怨恨,便把小涛领回家养着,满仓和铁生夫妇想看一眼都费劲。这完全成了铁生夫妇的一块心病,老两口天天念叨着孙子,梦想着有一天一开门,小涛便会像条可爱的小狗般摇头晃脑地跑进来,可每天,老两口打开门,空荡荡的门口都像一把光溜溜的勺子,在一次次地挖着他们的心。

    所以,赵牌娘想,要想说成满仓和巧珍,还得从孙子身上入手,否则,一点门儿都没有。

    自从当年和谢三娘一起蒙骗满仓的事情败露之后,赵牌娘就没有再踏进过铁生家。一是自觉羞愧,再者怕铁生夫妇一时激愤做出什么让自己下不了台阶的事情来。可这次,为了自己能出心中的那口怨气,同时也算是弥补当年的过错,这个门槛就是再难迈,自己今天也豁出这张老脸了!这样想着,赵牌娘的底气就有些鼓了起来。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嘛!她这样安慰自己。

    果然,赵牌娘一推开铁生家的门,铁生夫妇就寡了脸。

    “你来做什么?我们家可不欢迎你!”铁生坐在炕沿上,敦敦实实得像一块黑铁疙瘩。

    “呵呵…。。”赵牌娘讪笑着,磕磕巴巴地说,“是,是,是有人托我来说点事。”说着,自己故作自然地坐在了墙边的一张椅子上。

    “说事?那就说吧!”铁生的脸仍是阴呼呼的。老伴铁嫂有些看不过去,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赵牌娘面前的桌子上。

    铁嫂的举动仿佛鼓励了赵牌娘,她无所了顾忌,一口气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这个女人,说白了就是“给个筐就能趴里下蛋”的主儿,实在不知个深浅里表。

    果然,刚一提起满仓和巧珍,铁生就翻了脸,拄着拐杖撑起残腿就要撵赵牌娘出去,并说赵牌娘和当年一样,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铁生的反应早在赵牌娘预料之中,所以她不慌不忙、不急不燥、不羞不恼地对铁生夫妇说:“老铁大哥,当年的事是我鬼迷心窍,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今天才想将功补过呀!”

    “把个疯子介绍给我们做儿媳妇,这就是你的将功补过呀?你到底又收了谢三娘那个缺德娘们多少钱呀!”铁生的老伴铁嫂本是个性格温和之人,一辈子都没有高声大嗓地说过话,这次听了赵牌娘的来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边嘴里骂着,边将本来摆在赵牌娘面前的茶水一把端起倒在地上,意在逐客了。

    赵牌娘看了眼被溅上晶亮水珠的裤腿儿,讪笑了两下,脸色有些难看地说:“我现在吃的可不再是说媒这碗饭儿了,你们老两口愿不愿意的对我也没什么打紧,所以犯不着这么给我难看,若不是为了你们那可怜的孙子宽宽,我才不会来登你们家门槛讨你们的没趣。”说完站起来转身就朝外走。

    一听说为了孙子宽宽,铁生的面色一下缓和了下来。这个视孙为命的老家伙,自从知道了宽宽是自己的孙子后,嘴上不说,心里却没有一天不惦记的。可无奈宽宽是人家巧珍带大的,自己再想,也是一没权力、二没资格。然而此时听了赵牌娘的话,像是黑暗中见到了一道曙光,他来不及站起,便伸手用拐杖挡住了赵牌娘,问:“宽宽怎么了?你有救我孙子的办法?”

    赵牌娘本来就不想走的,现在得了面子,便又回转身一屁股坐在木椅上,有些拿腔拿调地说:“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好办法,不就是想,满仓若和巧珍合为一家后,宽宽名正言顺地就是您的孙子了。这孩子虽说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可我也打听过了,孩子的手脚现在有时可以动些哪,有好转,肯定能好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铁生夫妇异口同声地问道,睁得溜圆的眼睛中充满了讶异的惊喜。

    “我一大早跑你们家来是为了给你们说句谎话么?”赵牌娘慢条斯理地说着,伸手碰了碰面前桌子上的玻璃杯。

    杯子空空的,杯口的边缘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铁嫂马上不好意思地拿过茶壶,“哗”地一声让冷寂的空杯重新变得丰富而热情。

    赵牌娘确实没有说谎话。前些日子,满仓专门花钱从省城请了一位理疗师为宽宽进行恢复治疗。原本也没报太大希望,没成想半个月过去了,孩子的手脚竟有了几次明显的反应,脸色看着也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这一现象让希望宛若阳春的枯草一样在满仓的心中复苏了。谢三娘也暗自窃喜,心想只要宽宽好起来,不愁满仓和巧珍不破镜重圆的。

    听赵牌娘讲了上面的事情,铁生老两口更是欢天喜地,铁生不断暗示老伴给赵牌娘往杯里续着茶水,并表示只要能把宽宽弄到他们老两口膝下,一定会给予重谢。

    时令已是阳历十一月了,东北人家的屋子里大多都起了炉火。就像此时的铁生家,外屋的小炉膛里炉火着得正旺。火苗像一条条伸伸缩缩的金色舌头,贪婪地舔舐着炉盖,顶得炉盖上的水壶像被迫坐在火炕上的黑矮胖子,头上冒着大汗淋漓的热气,嘴里滋滋滋地喊着救命。

    炉上的小水壶咕嘟咕嘟开了三遍的时候,赵牌娘脸上挂着成功第一步的喜悦迈着功臣般的步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赵牌娘走后,铁嫂想着想着突然担起了心,问重新坐回炕沿正眯着眼儿吧嗒着旱烟的铁生:“难道,真的要让咱们的儿子跟个疯子生活一辈子吗?那岂不是苦了咱儿子?”

    老伴的话让铁生脸上犹未褪尽的笑容宛如秋雨乍遇初霜,突然凝结起来:是啊,光想着孙子了,却忘了儿子的问题……

    铁生神色凝重起来。他沉吟着,半天没有言语,可脸上的风云变幻却显示着他内心正在进行着的极其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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