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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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村-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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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惊心动魄无法理解的动作:他铁青着脸,忽地猛一抬腿,试图把宽宽狠狠从身上甩掉。那神态,宛如在甩开一个令他讨厌至极的什么东西。

    山娃用的力气太大了,瘦小的宽宽毫无准备地被突然而至的强大力道甩得直向后方趔趄而去,最后无助地跌倒,后脑重重地磕在院旁一块用来压咸菜缸的石头上。

    宽宽的哭声嘎然停止,瘦小的身躯开始急剧地抽搐,脑后和嘴角都流出了殷红殷红的鲜血,在皎洁的月光下看上去是那样的怵目惊心。

    突发的事态,让人们来不及对满仓的举动发出疑问,他们边大喊着宽宽的名字,边哗然围了上去。巧珍更是疯了一般冲过去,抱起宽宽拼命地摇晃着。宽宽的妹妹巧巧也拥在众人身后发出了尖厉的哨一般的哭喊。

    睡梦中的牛村就这样被彻底吵醒,且乱作一团。

    山娃先是一愣,继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并用戴着手铐的双手重重地击打着自己的额头。

    “都是李继山这个老混蛋作孽、不积德哟!”看着眼前凄惨慌乱的场面,一直站在人群中的老根叔不禁摇头叹息,老泪纵横。这个黄土已埋至脖颈,早已淡漠了穷穷富富、看开了生生死死、看尽了哀哀怨怨的老人隐隐约约感觉到,牛村,从此怕有更大的灾祸了。

    山娃被带走时,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村里的老少爷们们,见了李继山,替我捎句话儿,他害了我,还出卖我,我山娃,就是做了鬼,也绝不放过他!还有巴叔,你个老混蛋,你不得好死……”

    满仓愤怒绝望的喊声最终随着警车威严而有力的关门声嘎然中止,但他的最后余音,宛如一缕幽魂,萦荡在小村每一个影影绰绰的角落和每一颗茫然惶恐的心里,直至,消失在夜雾渐起的浓重深处。
第十六章 惊天的秘密
    山娃就这样被抓走了。

    宽宽被送到医院后,一直没有醒过来。医生说,恐怕这辈子,宽宽都只能躺在床上了。

    山娃被捕归案后,听说自己打死的是秀秀,气得用脑袋砰砰撞墙,嘴里因过分激愤牛一般呼呼地喘着粗气。他对办案人员交代说,他要杀的原本不是秀秀,而是满仓和巴叔!

    为什么?

    就在人们在心中划着大大问号的时候,山娃抖落了一个令牛村人目瞪口呆的惊天秘密:

    宽宽是巧珍与满仓的私生子!

    原来,数月前的那天清晨,山娃早早起来到了牛圈,想把牛早点迁出来,自己也好趁早清理清理牛粪,这样牛群出村后,巧珍在家就能少干点。

    山娃很疼巧珍,疼得邪乎,这是牛村人都知道的事。也难怪,一个外来的没根没底没靠山的毛头小子,能娶上巧珍这么个花儿一样的媳妇,搁谁谁也得捧着惯着点。山娃钱不多,文化也浅,所以惯着巧珍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尽量让巧珍少些受累。这样想着,山娃就每天尽量早起个把钟头,好在巧珍醒来之前多干一些。

    可这个早晨,当他正要去拔牛圈大门上的牛栓时,却发现牛圈大门上贴着两张照片,每张照片有他巴掌样大小,在青白的晨光下格外显眼。

    那是两张孩子的照片,一个是满仓九岁的儿子小涛,一个是自己十岁的儿子宽宽。两张照片紧紧挨在一起,底下还贴了一张字条。

    山娃颇感奇怪,仔细看去,但见字条上写着:“瞧,这两个孩子长得有多像,而且像极了满仓。听说宽宽这孩子当年是早产。是真的早产,还是足了月不敢讲出来?呵呵,山娃啊山娃,你这个憨种、蠢货,戴了绿帽子,还乐滋滋地给人家养孩子!”

    山娃在心里磕磕巴巴地念完这几行字,浑身的血就忽地潮涌般冲上心头。他气愤地一把扯下照片和纸条,气冲冲地回屋去找媳妇巧珍算账。

    可走进里屋,看到妻子还沉浸在梦中的娇憨可人模样,又犹豫了。他想,兴许是哪个缺德鬼看自己日子越过越好故意捣乱生事哩!更或许,是忌妒自己娶了个天仙样的媳妇便吃不到葡萄故意说葡萄酸哩!

    想到这儿,山娃便把照片和纸条一并揣进了衣兜儿,释怀不再去深追究。

    早上挤过奶,吃过饭后,山娃赶着牛群出了村子。

    村外草滩上,已左一片、右一片地布满了牛群,青油油的草地就像一块被绣上了星星点点酱紫色花朵的绿色绸缎,在天高云淡的秋空下,格外艳丽动人。

    山娃把牛群赶到一片草肥的地方,然后坐在一棵树下,欣赏着牛儿们刷刷刷地吃得急切欢实的样子。

    这样坐久了,山娃便觉得有些无聊,又想起早上的事,便掏出两张照片再次细细对比起来。本来是想打发时间的,没曾想,这一细细比量,还真越看越像,像哥俩儿,哥俩儿又像极了满仓。

    山娃的心立时又回到了早起时的状态,像突然被揣上了一块大石头,沉沉的、堵堵的、闷闷的。他又认真地看了遍那张字条,想起宽宽确实是自己和巧珍结婚七个月出生的,当时巧珍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早产,如今看来,事情可能远不止这么简单。

    山娃这么想着,脸色便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紫,最后终于变成了猪肝色。

    “妈的!”他终于疯了一样抓起丢在地上的牛鞭,啪啪几个炸响,气急败坏地逼迫着吃意正酣的牛群向家赶去。牛群从没有遭受过山娃如此架势,况且肚子还半饱哪,怎肯乖乖就范?所以这一路一步三回头地挨了山娃不少鞭子。

    牛群赶到家门口,巧珍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牛群这时候回来,还个个身上布满鞭痕,不禁一愣,还没等张口盘问,就听山娃气急败坏地朝她喊:“傻愣愣的站那干什么,不赶紧过来帮忙!不是这家人吗?”说完,扯下挎在身上的水壶,“哐”地狠狠地扔在院边的地下。

    巧珍看出山娃不对劲儿,心想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她清楚山娃的脾气,知道这个时候你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便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儿,急急忙忙过来帮着把牛赶进圈里。牛圈里,粪还没有清,看上去乱七八糟的。山娃的脸就愈加难看起来。

    在牛村,男人出去放牛,女人在家清牛圈、干家务,这是家家不成文的规定,也是巧珍每天都遵循的。可今天实在是个特殊啊,因为往日这牛群一出去就是一天,今天却偏偏半道而回,完全打乱了巧珍一天的计划安排。

    巧珍刚要解释,可没等开口,山娃的手就鹰爪一般向她伸了过来,老鹰抓小鸡儿般扯着她进了里屋,并在砰地一声关上门后,不容巧珍回过神来,劈头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掏出兜里的东西狠狠地摔在巧珍面前。

    “你——”结婚十一年了,巧珍还是头一回挨山娃的打,心里万分震惊。她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刚要气愤地质问山娃,却见两张照片和一张字条雪花般忽忽悠悠地飘落在她的眼前。

    巧珍看完照片和字条,又震惊又害怕。“哪里来的?”她伪装强硬地质问山娃,期望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无辜和冤枉。

    可山娃的态度看似比她的还要强硬上千倍,他瞪着两只愤怒得充血的眼睛,再一次把照片摔在她面前,同时挥着两只硕大的拳头冲她嚷着:“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两个孩子为什么长得都那么像满仓?”因为咆哮,他的嘴张得大大的,仿佛一口深井,要一口把她吞下去。

    巧珍看着照片上两个孩子真的很相像的面孔,意识一片空茫。她迎着山娃因愤怒而变得阴森森的目光,像撞上了两把刀,血淋淋的心被切割得七零八落,刚刚还试图拼命坚守的心理堤坝轰然倒塌了。她叹口气在心里说:唉,这一天,真的来到了。

    巧珍哭着向山娃讲述了一段关于自己和满仓的痛苦往事……
第十七章 情伤的旧事 之 初恋
    其实,每一种有形或无形的事物,都有它固有的建构结构,你可以随意拆卸或更动它的任何一根链条,只是,事物的性质或发展趋向也就因此而改变了。人生亦是如此。

    十几年前,巧珍的生活就是被改变了这样一根链条。

    那就是她与满仓的爱情。

    在距离牛村十二、三里路的一片山洼里,泊着一个少人问津的军垦农场连队,这就是后来与萝尾村二合一的洼子沟连。

    据说“洼子沟”连原本是有正规称号的,只因周围山岗环绕,使它就像一只脸盆漂浮其中,因得此名。而以前的官称,除了官册,大概很少有人记得了。

    十几年前的洼子沟并不大,几十户的人家,稀稀拉拉地散落着。环绕的山岗宛如洼子沟头上的一圈帽檐,遮掩着晨光和落日,使这里的每一个白天似乎都较别处来得晚,却走得早。帽檐严严实实的压得很低,走在上面,沟里的鸡鸣狗叫,都听得一清二楚。

    实际说来,自从黑龙江畔建起了军垦农场后,农场人的日子就成了老地方人艳羡的天堂。像洼子沟连所在农场的四十几个连队,都是大片大片的肥沃土地上,驰骋着老地方人很少见到的神武大机械,栋栋青砖碧瓦的屋檐下,家家吃着富足的大米白面,窗明几净的课堂里,孩子们听着城里来的教师讲的课。却唯独这洼子沟,像一个家庭里最不招父母待见的孩子,泊在山洼里,十种九涝,日子难熬。

    洼子沟连的连长叫李继山,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满脸坑坑洼洼,据说是青年时青春痘频繁光顾遗留的足迹。可如此形象不堪的李继山却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据说该女生来心灵手巧,五、六岁便能按照自己的想象剪些简易窗花、动物、漂亮衣服什么的,所以取名巧珍。

    巧珍十九岁的时候,和村里一个小伙子不声不响地好上了。

    小伙子家境贫寒。据说父亲早年也在某个农场做过不大不小的官儿,后因残疾解甲归田,再后来不知怎么就到了洼子沟,除了每年微薄的一点伤残补助外,过着跟当地农户一样窘迫的日子。据说小伙子出生那年,田里正闹着白晃晃的水灾,小伙子的父亲望着儿子瘦削的小脸和营养不足的羸弱模样,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怜惜和期望,便给儿子起了个殷殷实实的名字:满仓。

    这样贫寒的一家,李继山怎肯接纳做亲家?门不当户不对不说,好好的姑娘嫁给他,和进火坑又有什么两样?便板上钉钉地明确表白了自己的态度:

    不同意!

    可巧珍和满仓却认为,同不同意是大人们的事,好不好才是他俩的事。所以对李继山的话是左耳听右耳冒,明里不行就暗里来,反正铁了心要在一起。

    李继山人长得粗,心思也不细密,认为只要他不点头,两人再闹腾也不过是小孩儿在过“家家”,掀不起多大风浪,便也没再过多上心。直到一天傍晚,斜阳懒懒散散地还在西天上,他发现巧珍从外面回来,两根长长的辫子上粘着少许碎树叶类的东西,心里第一次咯噔了一下:莫非巧珍和满仓……?

    李继山不敢想下去了,他板着脸问:“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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