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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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 卷一-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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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清和天皇时代的事了。”
   两人这样答道。
  “也就是贞观八年,应天门烧毁那一年啦。”
  晴明插入一句。
  “一点不错。”
  “一点不错。”
  两人恨恨不已。
  “正是那一年啊。”
  “正是那一年啊。”
  捧在手中的头上,眼泪在脸上潸然而下。
  “发生了什么事? ”
  晴明又问。
  “我儿子多闻……”
  “才六岁的多闻……”
  “他呀,在那里看见了一只蟾蜍.”
  “是一只很大的、经岁的蟾蜍。”
  “多闻用手中的竹竿,把它扎在地上了。”
  “我们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只大蟾蜍没有死。”
  “它被扎在地上,挣扎个不停。”
  “到了晚上还是那样挣扎。”
  “第二天白天,它还活着。”
  “很可怕的蟾蜍啊。”
  “蟾蜍原是不详之物啊。所以,我们就难逃一劫了。”
  “一到晚上,被扎在园子里的蟾蜍就哭叫起来。”
  “它一哭,周围就会燃起蓝色的火焰。”
  “燃烧起来。”
  “好可怕呀。”
  “好可怕呀。”
  “每次蟾蜍一哭,燃起火焰,睡眠中的儿子多闻就要发烧,痛苦地呻吟。”
  “要杀死它,又怕它会作祟。”
  “如果拔掉竹竿让它逃生,又怕它脱身之后,闹得更加厉害,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
  “应天门失火了。”
  “应天门塌掉了。”
  “有人说这件事是我们的责任。”
  “有人看见被扎在庭院里的蟾蜍还活着,发着光。”
  “那人到处说我们是在行妖术。”
  “说应天门是用妖术烧毁的……”
  “我们刚去申辩,多闻就发烧死了。”
  “唉。”
  “唉。”
  “真可怜呀。”
  “真可怜呀。”
  “太气人了,我们就弄死了那只蟾蜍,用火烧掉。”
  “多闻也烧掉了。”
  “把那只蟾蜍的灰和多闻的骨灰掩埋了。”
  “噢噢。把灰放进了这么大的罐子里,在应天门之下挖地三尺,埋了进去。”
  “埋掉啦。”
  “三天之后,我们就被抓起来处死了。”
  “三天之后,脑袋就成了这个样子。”
  “我们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因为事前知道,所以才埋掉了多闻和蟾蜍。”
  “只要有应天门,骨灰就会在上面作祟。”
  “哈哈。”
  “嘿嘿。”
  两人发出笑声时,博雅一不留神,一句话脱口而出:“好可怜呀……”
  他只是喃喃自语,声音很小,但却很清楚。
  两个无头人马上不说话了。
  “谁?!”
  “谁?!”
  捧在手中的脑袋,把凄厉的目光转向博雅。
  那脸孔是鬼的模样。
  “快逃.博雅! ”
  博雅被晴明拉住手腕,猛扯一把。
  “是这边! ”
  “别让他跑掉! ”
  博雅飞跑起来,他的身后传来这样的喊叫声。
  一回头.见两个无头人紧追不舍。
  他们手上的脑袋是鬼的模样,追赶的身子像是在空中飞翔。
  这回完了。
  “对不起,晴明! ”
  博雅手按刀柄:“我在这里顶着,你快逃! ”
  “不要紧.快上牛车! ”
  一看,牛车就在眼前。
  “进去,博雅! ”
  两人钻进牛车。牛车“吱呀”一声走动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又是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了。
  博雅掀起帘子向后望去,只见群鬼在后追赶着。
  “怎么办,晴明? ”
  “我已经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带了绫女来。
  不用担心。“
  说着,晴明口中念念有词。于是,在前方引导牛车的绫女像被一阵风吹起一样,在空中飘舞起来。
  群鬼呼啦啦地围上去,开始大啖绫女。
  “好了,机不可失! ”
  就在绫女被群鬼疯狂吞噬的时候,牛车逃脱了。


  博雅醒过来了。
  原来是在晴明屋里。
  晴明正探头过来,察看他的情况。
  “绫女姑娘呢? ”
  博雅一醒来就向晴明发问。
  “在那里。”
  照晴明视线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一架屏风在那里。本来是一架描绘了仕女图的屏风。
  但是,原先画在屏风上的仕女,整个地脱落了。那里只有一个站姿的女子剪影,图画则没有了。
  “就是它? ”
  “就是绫女。”
  “绫女原是图画? ”
  “对呀。”
  见博雅瞠目结舌的样子,晴明轻声说道:“哎,博雅,怎么样,你还有力气出去吗? 

  “还行。去哪里? ”
  “应天门呀。”
  “当然要去。”
  博雅亳不犹豫地说道。
  当晚,晴明和博雅来到应天门。
  在黑沉沉的夜里,应天门耸立着,仿佛是黑暗凝成。
  晴明手中的松明光影飘忽不定,更显得步步惊心。
  “好吓人呀。”
  博雅喃喃道。
  “你也会害怕? ”
  “当然会嘛。”
  “为玄象琵琶的事,你还独自登上过罗城门呢。”
  “那时候也害怕呀。”
  “嘿嘿。”
  “对于害怕这种东西,人是无能为力的吧。但是,身为武士,害怕也必须去。所以就上去了。”
  博雅说着。他手里拿着一把铁锹。
  “是这一带了吧? ”
  博雅用铁锹顿一顿地面。
  “嗯。”
  “我来! ”
  博雅挖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在应天门下深三尺之处,挖出了一个旧罐子。
  “有啦,晴明! ”
  晴明伸手从穴中取出沉甸甸的罐子。
  这时,松明已交到博雅手中。
  在火光中,旧罐子的光影晃动不定。
  “那我就把它打开了! ”
  “不会有事吧? ”
  博雅“咕嘟”咽下一口唾液。
  “没关系。”
  晴明打开罐盖,突然,里面飞出一只巨大的蟾蜍。
  晴明敏捷地逮住了它。
  蟾蜍被晴明捏在手中,手足乱蹬地挣扎着.发出了难听的叫声。
  “长着人的眼睛呢。”
  博雅叹道。
  的确,这只蟾蜍的眼睛不是蟾蜍的,而是人的。
  “扔掉它吧! ”
  “不,它可是人的精气和经岁的蟾蜍的精气结合而成的,极难弄到手。”
  “那你要拿它怎么样? ”
  “当个式神使用吧……”
  晴明将罐子口朝下,倒出里面的骨灰。
  “好啦.博雅,我们回去吧。”
  晴明手里捏着蟾蜍,对博雅说道。
  蟾蜍放生在晴明的庭院里。
  “这一来,怪事就不会再出现啦。”
  晴明愉快地说道。
  后来的情况.果然就像晴明所说的一样。
——陰陽師  篇五  之
鬼戀闕紀行
'日'夢枕貘


  首先看见那个东西的.是一个叫“赤发鬼犬麻吕”的贼。
  犬麻吕是个年届五十、头发斑白的男子,原是播磨国一所叫做西云寺的寺院的僧人。有一次为钱犯了难,竟偷走纯金的主佛如来像,因此堕落为贼。
  入屋行窃必下杀手,是这个犬麻吕的做法。杀掉人,就可在没有活口的房子里从容不迫地搜寻钱财。不过,还是会有人藏身暗处,侥幸活了下来。这些人中,有人见到了犬麻吕溅一身遇害人的鲜血、满头满脸红彤彤的样子,从那时起他便被叫做“赤发鬼”了。
  此时,犬麻吕正气喘吁吁地赶路。
  他潜人靠近朱雀大路的梅小路的油店行窃,但被半夜起夜的母子俩撞见了。他用手中的长刀砍死了这母子俩,什么也没有偷就逃之天天了。
  因为那孩子被割喉之前发出一声惊叫,将家中的其他人弄醒了。
  由梅小路向东,再穿朱雀大路向南走。
  ——深夜。已是亥时过半。
  十四之夜的银白色月亮,悬挂在半天之中。
  他赤着脚。赤脚啪嗒啪嗒地踩踏着自己的投影。
  已是阴历十月近月中的时候,赤脚踩着地面觉得很冷。
  褴褛的直垂下摆,因为翻到腰际,膝部以下暴露在夜风的吹拂之下。
  虽然还没到霜降,但对于年过五十的犬麻吕来说,已经觉得冷风侵骨了。
  他的右手仍握着带血的长刀。
  “呸! ”犬麻吕解嘲地发一声喊。
  还是年过五旬之过吧,不能像从前那样迅捷了。
  “呸! ”又嘟哝一次,犬麻吕放慢了脚步。
  没有人追上来。犬麻吕边走边放下直垂的下摆。正要收刀人鞘时,他停住了脚步。
  并不是因为不停下来就不能收刀人鞘,而是因为看见前方出现了奇怪的东西——一团发出蓝光的东西。
  朦胧的光——仿佛自天而降的月光在那里凝成青白的一块。
  “是牛车吗? ”
  犬麻吕思忖着。
  在朱雀大路南面——罗城门的方位,一辆牛车而向犬麻吕停在哪里。
  没有牛。只有牛拉的车。
  为什么这种地方停着牛车呢?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犬麻吕一下子屏住了气息。原来看似停在那里的牛车,竟然是动的。而且,它正笔直地朝犬麻吕的方向走来。
  “吱,吱……”
  听得见微弱的声音,是车轴转动的声音。
  那个声音和牛车一起,在昏暗中向犬麻吕靠近。
  “吱,吱……”
  “吱,吱……”
  牛车最初看似停止不动,是因为它的运动极其缓慢。
  犬麻吕的舌根僵住了。
  为什么没有牵引的车子会向前运动呢? 犬麻吕后退了半步。
  他看见在牛车的两侧,模糊地现出两个人影。
  牛车的右侧——即犬麻吕的左前方,是黑色的人影。
  牛车的左侧——即犬麻吕的右前方,是白色的人影。
  真的遇见怪事了。
  虽说是夜间,但黑色的人影也好,白色的人影也好,看起来竟是同样清晰。两个人影都隐隐约约地飘浮在空气中.仿佛自天而降的月光罩住了他们。
  ——那些都不是人世中的! 犬麻吕心想,一定是妖怪! “吱.吱……”
  “吱,吱……”
  牛车和两个人影云中漫步似的慢慢接近了。
  由于总是在夜深入静之时行窃,犬麻吕迄今已好几次遭遇怪异之事。
  隐约闪现的鬼火;看不到人影,却在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在倒塌的大门下,从弃置的女尸头上一根一根地拔下头发的老太婆;深夜在路边哭叫着的失去了眼珠子的、赤裸的小孩子……
  但是,以往任何一次遭遇,都不如今夜这般诡异。
  不过,犬麻吕毕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他深知,无论对方是幽鬼也好、狐狸精也好,如果他害怕了,畏缩不前,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吱,吱……”
  “吱.吱……”
  牛车靠近过来,犬麻吕将刚才后撤的那条腿朝着牛车迈向前去。
  牛车与犬麻吕之间的距离缩短至初时的一半了。
  黑色的人影是个男子。是个身穿黑色直垂的武士。他右边腰间挂着长刀,步态悠然。
  白色的人影是个身穿轻便旅装的女子。她身穿白色单衣。套白色罩衣,两只手在托着罩衣。也是肃穆地、像在空中舞蹈似的迈步向前。
  没有任何脚步声,也没有车子碾过泥土的声音。
  只听见车子吱吱作响的声音。
  终于,等车子来到跟前的时候,犬麻吕高举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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