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宠妻日常- 第9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袭朗看了看院中,见一众下人鼻息凝神地站在廊下,分明是钱氏已经发话稳住了众人。他微微颔首,“你与安哥儿去清风阁。”
  钱友梅称是,去抱了还在睡觉的安哥儿出门。
  赵贺闻讯后飞快赶至,袭朗吩咐他询问下人,打理细节,随后带了几名亲信,转往袭脩住的后院,缓步走进室内。
  四月的夜风清凉,随着打开的门窗入室,冲淡了室内的血腥气。
  袭朗从堂屋向西,再走到东面的寝室。
  他脚步很慢,将一事一物细细打量过去。
  寝室陈设简单,一张架子床,书桌、座椅,一个小小的书架。
  末了,他走到袭脩床前。
  床上的人面色痛苦,在微微跳跃的灯光中略显狰狞,眼睑低垂,染了鲜血的双手垂落之姿很是无力。
  是自尽。
  生生取了自己的性命而不能发出声音,的确痛苦。
  杀人太多,几度受伤,看过太多的垂死挣扎,一度离死亡太近的人,对这种情形毫无畏惧,只有最冷静的分析。若是袭朗愿意,完全可以亲自观察伤势,从而说出袭脩自尽的理由。
  但是为了袭脩么,他没那份闲情。
  他打手势给几名亲信,让他们细细搜查房里有何异状,随后去了院中,闲闲坐在石桌上,等待。
  **
  含笑快步去了老太爷的书房院,与值夜的小厮低语几句。
  小厮连忙进门通禀,老太爷还没睡,让她进去。
  含笑放轻脚步进门,飞快地看了一眼,见老太爷盘膝坐在三围罗汉床上,身侧的黑漆小几上摊着一本书,他的右手正在把玩两个玉石核桃。
  她恭恭敬敬行了礼,将袭脩的话言简意赅地说了。这种事,不能多说,言多必失。
  “死了?”老太爷的语声不带情绪,“你等等,容我想想。”手里的玉石核桃转得速度快了些。
  含笑称是。
  老太爷沉默片刻之后,先问道:“老四怎么说?如何安排的?”
  含笑如实说了。这是不需隐瞒的。偷眼打量,见老太爷颔首,似是还算满意。
  沉了片刻,他又道:“等老四忙完,让他务必来见我一趟。我——不会害他。”
  “是。”含笑称是退出,去报信的途中,想到老太爷末一句,心内唏嘘。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到了如今,却走到了如今这地步……
  **
  钱友梅从头到尾都没惊动早早睡下的安哥儿。去清风阁的路上,也让奶娘主意,尽量不要惊醒孩子。
  到了清风阁,香芷旋等在厅堂,让奶娘把安哥儿抱到西次间里间去歇下,“已收拾好了。明日起少不得吵吵嚷嚷,暂时让安哥儿在这儿住几天。”又问钱友梅,“这样可行?”
  “自然是再好不过。”钱友梅感激不已,想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
  “去里面说话。”香芷旋携了钱友梅的手,到东次间的大炕上落座,亲手斟了热茶。
  钱友梅连喝了两杯茶,才不再觉得周身发冷,却也开始后怕惊惧起来。她眼神惊恐地看着香芷旋,“四弟妹,依你看,人们会不会怀疑是我谋害了他?”
  “怎么可能。”香芷旋失笑,摆了摆手,“他在不在于你有何差别?”都不能自己离开房间的废人,一应嚼用又都是公中出,在不在世对于钱友梅来说,真的没差别。甚至于,钱友梅心里不痛快的话,袭脩要是活着,还能当个出气筒,人不在了,便是货真价实的寡妇,毫无益处。
  钱友梅心内稍安,又将对袭朗说过的话说了一遍,末了道:“我初时真是吓傻了,可再怎样,也是觉着这事情出的有些蹊跷,便拼命震慑住了院子里的下人,没容着她们四处乱说。”
  “想不到,你竟是这般的机变,要是换了我,怕是只能坐着犯傻了。”香芷旋有意将气氛调节得轻松一些,“暂且不想那些,等着结果就是。”
  “好。”钱友梅神色还是有些木然。就算是没人怀疑她唆使人行凶,日后要头疼的事情还多着。那个庶出的窝囊废死了,她日后就是货真价实的寡妇,若是袭府无意照拂,她便只能任人踩踏。自己活得屈辱,娘家、安哥儿都会跟着吃苦……
  想到这些,眼泪便掉下来。
  香芷旋递给钱友梅一条帕子,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大抵也猜得出。可在这府里,要是有人想难为你,你夫君在世的时候才是好时机,等到日后,谁好意思刁难你一个孀居之人?府里可没那等人。再者,你双亲也不会平白犯傻,只要不出大的岔子,前程依旧。可不准胡思乱想。你难道以为吏部是袭家开的不成?想让谁升迁、落马都是一句话的事?不给惹急了,谁都不会费神整治谁。”
  钱友梅听着这话有道理,这才面色微缓,收了泪。
  香芷旋又柔声安抚道:“把心定下来,还有安哥儿需要你照顾呢。”
  钱友梅感激地看向香芷旋,怯懦地道:“来时我还以为你会……是我小人之心了。”
  香芷旋狡黠地笑了笑,“要是别的事,我说不准真会像你担心的那样做。你还是要记住,日后别惹我啊,大事上我能清醒点儿,小事上我可还是斤斤计较的。”
  钱友梅难得的漾出一抹笑容。果然是要待到落难时才见人心。换在以前,怎么敢想自己落魄的时候,能得到香芷旋这般宽慰。以为她充其量也就如平日一般,不咸不淡的敷衍几句。
  **
  将近丑时,袭朗走进老太爷的书房。
  老太爷精力不济,已有些乏了,看到他进门,强打起精神来坐直身形。
  袭朗坐在他下手的位置,等着他开口。
  老太爷问道:“可查到了可疑之处?”
  袭朗点头。
  “那就好。”老太爷放缓声音,这样才能让他听得清楚真切,“我记得他少年时结识了一个人,走动得很频繁。那人是贱民出身,前几年是他帮忙打点之下,才谋了个仵作的差事,如今身在大理寺。”
  “左海。”袭朗说出老太爷说的人的姓名。
  “你知道?”老太爷不免有些意外,之后神色一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袭脩总想出阴招,对这样的一个人,袭朗怎么会不下功夫研究一番。
  “如此看来,此事能够顺利平息。”老太爷松了一口气,又审视着袭朗平静中透着冷漠的面容。
  他一直以为,袭朗虽然有勇有谋,到底是行事跋扈了些,惯于率性而为。可是纵观近几个月来的是是非非,分明是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因为胸有成竹,才率性而为。
  那需要胆色,需要算计到每一个细节的头脑。
  袭家历代的家业、荣华交给这样一个人,等有朝一日到了地下,他不至于愧对列祖列宗。
  “报官之后,寻常人不敢接,左海必会接手,要为老三的死讨个说法。他废掉的双腿,你什么都不需说,由我来应对。”老太爷看住袭朗,“这不是为你,是为袭家,此事由我出面最妥当。你信我这一次。便是我这儿出了岔子,相信你也能应付。”
  袭朗没什么不相信的。老太爷便是到今日仍恨他入骨,也要为了家族声誉出面尽快摆平此事。更何况,眼下这情形,他没可能再与他窝里斗。这个人诸多可恨之处,同样的,也有诸多可悲之处。
  他颔首,“我信。”
  “那么,”老太爷缓缓抬手,“回吧,想来你也乏了。明早再来,听听我的打算。”
  袭朗起身。
  “你——没有要问我的么?”老太爷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道,“你找到了何物?”
  袭朗转身,将一直握在手里的一根银簪放到黑漆小几上,沉默片刻才问道:“是你要他自尽的吧?”
  老太爷目光黯淡下去。
  “我是该怪你,还是该谢你?”袭朗唇畔逸出浅淡的笑。
  老太爷语声苍凉,“我怨憎一个人是怎样的情形,你最清楚。我不认为他还有资格继续活下去,是说过要他自尽的话。却没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自尽,分明是要陷袭家于风口浪尖。你怎样想,都随你。”
  袭朗微微挑眉,“这算是爱之深恨之切?”

  ☆、89|86。5。10

  袭朗已经走了。
  老太爷独守灯光,没了睡意。
  爱之深责之切?对袭脩是不是这种情绪,他并不能分辨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在举步维艰的那些年里,给了袭脩相对于来讲最多的照拂。可是到最后,让他最为失望的正是袭脩。
  无情无义,毒害手足,觊觎世子位,利用他这个父亲。偏生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是一副受尽欺压万般苦楚的样子……
  是这般不堪的一个人。
  不配做袭家的子嗣。
  他或许也曾有过千般过错,但是从不曾忘记过家族荣辱,总是希望将世世代代的荣华声誉维持下去。
  所以总以为在家里委屈求全慢慢熬着,总能熬出头。
  事实证明,他错了。袭家因着他,变得千疮百孔。
  他的错里,有袭脩的一份功劳。
  自幼就是那样,总是在他面前、在袭朗背后说,四弟做了怎样的错事,您是不是该好生教诲?别让他这般放肆才是,来日他可是要继承家业的。
  他就信了,这些年都没怀疑过,只以为袭脩是为了袭朗乃至家族着想。
  说起来,袭脩也有为人处世的独到之处,最起码,这些年挂着恭顺孝敬的样子,把他哄得团团转,把他骗得变成了个傻子,把他和袭朗的父子情分毁的一点儿都没剩。偏生,他还总是听信袭脩的解释,知道他只是不得已,知道他只是表面上和二房、蒋家人来往,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却让他成了天大的笑话。
  该死,袭脩该死。
  相见的最后一次,他没发火,只是询问那些歹毒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对香氏下手还想利用他是不是真的。
  袭脩没有不承认的余地。
  他说,既然如此,你自行了断吧,尽快。若是来日等我好一些,便是老四任你自生自灭,我也不会轻饶了你。你已是我的耻辱,我迟早要亲手将你处死。
  如今,袭脩真就自行了断了。到这地步,也没忘记给他、袭朗带来麻烦。
  他细细看着袭朗留下的那枚长长的银簪,是男子用来束发的。
  看了许久,找到了玄机。
  他拔下簪头,果然不出所料,簪子是空心的。
  费了些力气,才取出了里面的纸卷。
  很纤薄的纸,上面的字很小。
  借着灯光看了一遍,知道了上面的内容。
  袭脩控诉袭朗残害手足、钱氏意图谋杀亲夫,还有他偏听偏信不肯主持公道。
  袭脩要人为他主持公道。
  老太爷看完,竟笑了。
  好半晌,他取下灯罩,将手里的纸张点燃。
  袭脩,死不足惜。
  **
  第二日一早,袭府报官,袭朗禀明皇上,说了家中这件事,意在请假留在家中。
  皇上却是大手一挥,说家事固然重要,公务军务也不可耽搁,近日就忙一些,两面照看着。
  袭朗称是。
  老太爷听说之后,心里总算安稳几分。
  袭朗回到府里,就听香芷旋说宁三太太与宁元娘来了。他一面更衣一面道:“她们怎么来了?”袭脩的事总不至于传得这么快。
  “听碧玉说,看三舅母的神色,很是伤心焦虑。”香芷旋道,“我刚从花厅回来,也正要过去呢。”
  “伤心焦虑?”袭朗挑了挑眉,“要是为了袭脩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