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锦绣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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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绣山河-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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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你是神女,断然不会有事。”

    “帝姬、帝姬、帝姬……”

    声音哑得像是喉咙干裂渗出了血,炽热的呼吸与剧烈的心跳如此真切,就像是……就像是他真的来了,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会永远失去她一般,用尽了生平最后一丝力气同她说话。

    哟。

    这回不仅是幻听,还出现了幻觉。

    真该回空间去吃两颗药片了。

    她仰起头,怔怔地看着眼前形容消瘦眼窝深陷的青年,慢慢抬起手,在他青青的胡茬上碰了一下,极是扎人,有些微微的刺痛。

    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这么沿着面颊滚下来了。

    “混蛋啊……”她喃喃自语,纤细的指尖在他的下巴上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似乎是要用那些细微的刺痛,来确认眼前人的真实存在。

    “你不是说,三年不出朔州的吗……宗弼不是把我送到很远,唔,至少是俄罗斯远东的地方来了吗?你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做什么啊……”

    他紧紧抱着她,声音愈发喑哑,透着几分难以抑制的疯狂。

    “你晓得我听见你的死讯时,心中在想些什么?”他紧紧闭着眼睛,呼吸愈发滚烫起来,“我想着,就算是……就算是死了,也要找到你,将你带回朔州,让你陪在我身边,看着我挥剑横扫西夏诸部,看着我,一件件地,完成你的心愿……”

    “我要将你接回来,就算拼上我的性命,也要把你接回来,接回大宋,接回燕云。我晓得,若是再慢上一步两步,可能就永远也见不到你了。我晓得宗弼不会将你好生安葬,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将你抛到这极北之地来……”

    “先祖有灵,要打要骂要罚,只降在我一个人身上罢。嬛嬛,我……我很想你。”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僵立了片刻,渐渐倒在了她的身上。

    “沂!!!”

    ……果然是,太累了么?

    赵瑗轻轻抬起手,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滚烫得吓人。再看他那匹马,四蹄已经微微渗出了血,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看马蹄铁的新旧程度,应当是一匹新换不久的战马。

    唉……

    想想也知道,正常的一匹马,根本没办法从朔州一直跑到远东来。

    赵瑗轻轻碰了碰手腕,将种沂半抱半拖着,进入了空间。

    空间中的空气似乎是自由流动的,就这么小半天的时间,方才烧炉子的烟熏味已经全数消散了。她慢慢地将他拖拽到了竹榻上,又捂着胸口闷闷地咳了几声,拭去嘴角的血沫子,从外头捧了一捧雪进来,开始煮水。

    雪水开得很快。

    一道沙石过滤、两道细沙过滤、三道棉花过滤、四道竹炭过滤,最后又倒回锅里滚了两遍,才勉强熬成了一碗干净的滚水。她用干净的棉花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沾在他干裂的唇上,又用几捧冰雪给他擦了擦额头。直到感觉他的体温渐渐消退了些,才又粗粗地喘了口气,开始熬粥。

    不多时,米粥的绵香已经弥漫在了整个空间里,竹榻上也传来了细微的呻。吟声。

    赵瑗迅速熄了火又搁了碗勺,来到竹榻边,凑到种沂耳旁,轻轻唤了一声:

    “少将军?”

    “唔……”

    “帝……姬……”

    种沂紧紧皱着眉,表情有些痛苦,喉咙里干。涩且艰难地溢出了几个音节。

    “我在。”

    赵瑗轻柔地说道,又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滚烫得吓人,连呼吸也是灼热的。她又轻轻碰了碰他的颈动脉,感觉到指尖下脉搏正在缓缓地跳动,有些粘滞,温度依旧高得可怕。

    她禁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不……不会……”他微微张口,努力侧翻过身体,似乎想要下榻。

    赵瑗吓了一跳,侧坐在竹榻边沿,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轻声劝说道:“你还是躺一会儿比较好。”她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试图找到控制空气流动的开关。新鲜的空气,对高烧病人有好处。

    “空气流动”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间,空间里隐约多出了一股微风,一种清新的带着雨后青草香的气息弥漫在空间里,令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她略略松了口气,又低头看看怀中的青年,发现他依旧紧紧闭着眼睛,无意识地从唇边溢出几丝破碎的音节,似乎仍旧未醒。

    “帝姬……”怀中青年无意识地喃喃地说着,五指微微弯起,想要抓住些什么。赵瑗想也不想,便将手搁在了他的手心里,与他十指交。缠。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那双修长且骨节微微突出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她轻轻碰了碰,伤口便微微渗出了血。

    唉,一定很痛才对。

    她低下头,亲亲他滚烫的额头,心中有些难过。这回离得近了,她隐约能分辨出他口中在说些什么,似乎是……“我……不信……”

    “少将军。”赵瑗涩涩地唤了一声。

    “不会……不会……你……诓我……”他紧紧闭着眼睛,一字一字艰难地说道,身体微微颤抖,眼角渐渐渗出几分湿。意来,“不……不能……”

    朔州千里沃野,水草丰美,瑞雪纷飞。

    俊朗的青年将军手执长剑,侧头听部下们说着什么,偶尔发出几声低沉的笑。忽然之间,一骑素白从燕京飞驰而来,带回了一个令人惊恐万分的消息。

    柔福帝姬,殁。

    不……不能的。

    她说过要好好等着他,她这样聪慧且大胆的一个人……

    “你……诓我……”

    青年将军面色铁青,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长剑,骨节泛白,微微颤抖。他如同用线牵引的木偶一般,机械地走到了马场上,牵出一匹马,纵身跨。上,一路疾驰向东。

    在他的身后,许多部下无言地站立着,没有喊,也没有阻止。

    他在朔州边境线上被拦了下来。

    父死,子罢官服丧三年,不出故乡。他从代州到朔州已经是逾礼,这回再要出朔州……

    御史台和枢密院的折子雪片一样飞来,连官家也出声斥责到了好几回。他一路沉默地牵着马回到代州,在父亲与祖父灵前,赤。裸着脊背,让种家仅剩的十多个战场上下来的老仆,用荆条抽得他浑身是血。

    ——不孝子沂,于父祖灵前请罪。

    ——此番定要东出朔州,将她……将她寻回来。

    ——不论生死,不论……

    荆条抽完了,长发割断了一小截,他咬着牙带着伤一路到了燕京,才接到了官家赵桓的另一道旨意:着种氏子沂为宣抚使,北出山海关,斡旋金国。

    他听说柔福帝姬被宗弼一箭穿心,令数万宋俘南下。

    他听说柔福帝姬被宗弼送到了极北之地,除了两个亲兵,没有人知道在哪里。

    他一路追着那两个亲兵北上,跨越了千里莽原又跨过了崇山峻岭……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能支持这般久,只是在想着,若是这回找不到她,恐怕他就要……就要永远地失去她了。

    雪原莽莽,万里荒凉。

    他沿着四道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追去,直到看见被劈开的灌木,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的纤细脚印……他跪在地上低低地嚎,手里抓着冰雪,滚烫的泪一滴滴滚落。

    帝姬,还在。

    青年体温高得吓人呼吸也灼热得吓人,赵瑗不得不又将手伸出空间外,抓了一把雪揉在他的额头上。若不是担心这个过分谨慎守礼的年代,她一定会除下他的银甲,为他全身物理降温的。

    他居然会……居然会跑到这里来……

    赵瑗已经不敢去想他究竟经过了多么艰难的挣扎,也不敢去想他是如何一路跨越苍莽雪原,直追着她来到这里的。一边是“三年不出服”,另一边是“柔福帝姬殁”,唉……

    怀中这个男子,确是真真切切地爱着她的。

    恐怕他喜爱她的程度,比她所以为的,还要深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顾毛毛的地雷=3=
第77章 空间退烧
    赵瑗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闭上眼睛;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种沂的身体很烫;连呼吸也滚烫得吓人;而且还在胡乱地低声呓语着什么。毫无疑问他发烧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高烧。若是退不下去;会要人命的。

    他一直在用那种悲伤且痛楚的声音,低唤着她的名字,告诉她他想念她,他听见她命陨的消息时几乎心神俱裂;他难受得近乎绝望,只想见她一眼;只想带她回去,只想……

    “将军。”她艰难地唤了他一声。

    她的将军恍若未闻;表情依旧极其苦痛,且在慌乱地低声呓语着什么。滚烫的指节按在了她的手背上;灼人的温度透过肌肤;直直传到了她的身体深处,有些难受,也有些涩涩的甜。

    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眼角。

    一丝咸咸的湿。意在舌尖化开,带着他滚烫的体温,熨得人心底发疼。

    “你发了高烧,将军。”她说着,一只手渐渐移到了他的领口上,解开束甲的丝绦,“我必须……必须给你降温。否则你会没命的。”

    她的将军依旧禁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也没有睁眼,只是近乎绝望地攥着她的手,也近乎绝望地低声呓语着。她不晓得他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挣扎与苦痛,只晓得他很难受,也烧得厉害。

    她慢慢除下了他的衣甲,又除下了素白的中衣。不多时,他年轻且健美的身。体便彻底袒。露在她眼前。紧绷且流畅的肌肉线条极其优美,却驳杂着数十道深深浅浅的伤痕,新旧交错,分外狰狞。

    从未想过他会受这样多的伤,从未想过他会伤得这般重。

    最深的一道伤口,从他的肩膀一路蔓延到了上腹,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横切成两半。可想而知,他受伤之时,会痛成什么样子。她没来与地想起了那个密雨斜织的夜,大片大片的血透染了他的衣甲,他固执地将她推。倒在干草堆上令她安睡,自己却走了出去。

    想得愈多,便愈是心痛。

    看得愈多,便愈是止不住地想哭。

    她伸手取过一瓶刚刚躺好的烈酒,用棉布沾了,细心在他的身。体上擦拭起来。酒精散热极快,是最好的退烧外用药。她记得自己前世高烧不退时,母亲便是这般做的。这里没有乙酰水杨酸也没有小柴胡,她只能用这种最古老的方式,消退着他身上的热度。

    “嗯……”

    种沂发出了浅浅的呻。吟,很是低沉,也很是压抑。

    唉……这个人……

    即便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也在下意识地压抑着痛苦么?

    赵瑗放缓了速度,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一瓶烈酒用尽了便又烫一瓶。渐渐地他的呼吸沉稳了些,身体也不那么烫了,长且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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