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犽冷漠的捏碎了手中鲜红的心脏，血液飞溅，粘稠的液体溅落在他身上。
他淡漠的转身，准备回去。
“阿奇。”雨水化开了地面一摊的血，那平静而熟悉的声音洗去了他脸上的血色。
黑色的仿佛跨越不了的山，仿佛走不出去的……黑暗。
黑色的，乌鸦，终于要掩盖……整个世界。
……
一道暗金色的闪电划破天际。
房间内一掠而过的身影。
“咚咚。”敲门声紧接而来。
“犽犽？”那个熟悉的淡漠而柔和声音。
“……”奇犽站在自己的床前，僵住了身体。
“犽犽？睡了吗？”零璃很轻很轻的问着，却令奇犽满头是汗。他抓紧了自己满是未干的血迹的衣服。
“犽犽？”零璃伸手去开门。
奇犽紧张的看着那个门把手转动，琥珀色的眼瞳紧缩，然后……逐渐黯淡……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黯淡了下去……
零璃隔着门也可以清晰的听到奇犽愈加紧张、愈加快速的跳动着的心跳声，突然间沉寂下去，如同绝望了一般……
她微不可闻的叹气，还是伸手打开了门。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窗帘随风飘飞起来，有雨水不断的打进来。
她微偏过头，那个银白发色的身影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无奈的扬起嘴角，零璃走进房去，把窗户关好，窗帘拉上。
她走到奇犽的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犽犽，不要蒙着头睡觉。”
随后她便如奇犽所愿，转身离开房间。
蒙在被子里的奇犽睁着眼，眼睫微颤，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他唇瓣微动，吐出了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字眼，“璃姐姐……”
半年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被发现呆在这里。
但是，时间终于到了么……
一切都会结束的……
即使再怎么温暖，也无法改变他是奇犽•；揍敌客的事实。
但是……
他握紧了手。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留下的话……
这里所飘着的甜甜的味道，璃姐姐手心微凉的温度，店长大人轻扬真实而温暖的唇角，妖姬漫不经心却体贴的性格，星恋与妖姬每天的追逐战，阿司时不时出现在身后吓人的习惯……
这些平淡的、安宁的记忆像是嵌在大脑里，一遍遍的重播……
但紧接着，雨夜里那个平静毫无波澜的声音一下子卡住了他的所有思维。
他琥珀色的眼眸里似乎影映出一个黑发的身影，眼瞳猛然紧缩。
不。
不可以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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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奏章
〖这世界由一块块碎片构成，里面都是莫名其妙的记忆。〗
“轰隆隆~”
昏暗走廊，一抹显眼的白色。
“璃？”一个清润的声音在雷声阵阵中很奇特的清晰传来。
“唔？”一缕白色发丝缠绕在她纤细的食指上，她偏过头，白色的眼眸里平淡冷漠，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她莞尔一笑，白色的瞳仁里似乎有柔柔的水波微漾。
“糜稽来了呢。”身着浅蓝色的浴衣，好站在楼梯旁，走廊尽头开着的窗口吹来一阵凉风，滑过那酒红色的长发。
“嗯？是么。”零璃弯起眼眉，像是漂亮的月牙，她轻跳两步，双手环住他的手臂，“影，乌鸦跑进来了呀。”
“嗯？”好一挑眉，嘴角是高深莫测的笑意，“你不是一直在想放乌鸦进来么。”
零璃撅起嘴，轻哼两声，“就知道是你放松了结界。”
“怎么，不高兴么。”他笑的一脸坦然。
“嘁……”零璃撇了撇嘴，“虽然是有这个打算没错……”
“呵……”好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妖姬和星恋都回去了，现在楼下可没有人招待糜稽哦。”
“阿司不是在嘛。”零璃撇过头。
“你确定她不会拿着她的弓瞄准糜稽？”好笑弯了眼。
“呃……”零璃顿了顿，快步走下楼去。
“呵……”好笑了一声，随即又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已经走了吗，怪不得璃不开心呢。”
昏暗的房内此刻寂静无声，甚至没有呼吸的声音。
因为此刻房内已空无一人。
银白猫不辞而别了呢。好漆黑深沉的眼眸里流转点点荧光，以及慢慢的笑意。
那么，自称主人的家伙看来要自己找猫去了呢。
……
窗外风雨连连，雷声阵阵，走廊尽头的窗户恰好可以看见那座这个城市中最高的建筑。
乌黑的天空，那厚厚的云层像是浓重的水墨画，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一个矮小的银白色身影走在街巷中。
他低着头，沉默着前进着，雨水不断地滑过他银白的发丝，苍白的脸颊。
他低垂的额前发丝下，隐约可见一双黯淡无光的琥珀色眼眸。
身上若有似无的飘着一丝黑暗的气息，冷冷的，杀气。
似乎是心不在焉，他一下子滑倒在水坑中。
莫名的打了个寒战，他感觉到一股寒冷，迷茫的抬头。
——“犽犽，不要这样淋雨，已经生病了。”
那个熟悉的温和声音像是响在耳边，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光亮，然而当他匆匆回过头去时，只有无尽的黑暗。眼中的神采最终还是黯淡。
——“阿奇。”
奇犽突然僵住身体，僵硬着爬起，继续前进。
——“阿奇，为什么不在竞技场呢。”柔软的黑色发丝奇异的没有被雨水打湿。黑色的猫眼平淡无光的看着他。
——“大……大哥……”奇犽僵直了身体，手指间的血珠好像静止了一般。
——“阿奇，你是在玩么。”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平淡的语气怎么也不像是在提问。
——“只是……只是随便玩玩而已……”奇犽有些心虚的撇开视线。
——“啊，是这样么。”他好像很高兴地伸出手来，“很好。阿奇。”
——“……”
——“阿奇，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杀手。”他弯下身，声音像是穿透了奇犽的大脑。
——“杀手……”奇犽颤抖着的音调重复着那个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的大脑中的词。
“杀手……”奇犽似乎想要握紧了拳头，只能无力的松开手。
——“你的天职是当职业杀手。”
——“你是个没有人性的黑暗傀儡。”
——“你本身没有任何欲望，也没有任何企图。”
——“唯一能让你感到快乐感觉的事就是看到别人死在你的手下。”
一次一次的重复着那样机械般的教育，一次一次的灌输着洗脑般的常识。
奇犽感觉到一股寒流涌入心底，一点点吞噬了他的心，他左胸那里他曾以为还会跳动的心脏，窒息感淹没了他。
杀手……
为什么要做杀手……
可不可以想普通的孩子一样……
可不可以像星恋、像妖姬一样……
奇犽拖沓着步子，一步步走远。
……
“嘁……”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站在屋顶上，身着浅紫色的衬衫，拖着一双宽大的拖鞋。黑色的眼眸里映出下方街巷里那个低落着走过的小少年。
“哦呀哦呀，小糜稽担心了呢。”一个似调侃的声音突然出现。
“嘁……谁会担心他啊。”糜稽撇了撇嘴，不自然的转过头去。
“呵，小糜稽真是不诚实呢。”白衣少女手举着一把透明的伞，雨水敲打在上面“噼里啪啦”的响。
“店长！”
“恼羞成怒了喵。”零璃笑弯了眼。
“嘁，店长不是很关心他的吗。看到他在淋雨首先该去找他吧。”他毫不在意的坐在湿漉漉的屋顶上，望着那个银白身影远去的方向。
“小糜稽是在羡慕吗？”零璃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才不会羡慕他那种白痴。”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谁要羡慕。
“哎呀，我怎么记得什么时候的某人也是这样的白痴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见到的都是这样迷茫的小猫呢。
“不一样好不好！他都在这里住了半年了！”凭什么他住了半年了，还不明白真正属于他的。“……你们都这么宠他。”糜稽的声音轻的像是在低声发牢骚。
“你不是也很宠他么。”也不知道是那位一直以来都狂给乌鸦先生发任务单，吧乌鸦先生调离了猫的身边，平且一直暗藏了他在这里的情报。
“哪有。”糜稽不满的轻哼。
“呵，害羞了呢，小糜稽。”零璃轻笑着戳了戳糜稽脸颊上那淡淡的一抹红晕。
“好了，店长！你确定不去找他吗？你不是说他生病了吗？”
“噢……”零璃戏谑的看着他，转移话题呢。
“店长！”
“那只笨猫一直不开窍，所以要来一次现场的观摩指导。而这次嘛，是对他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的惩罚。”零璃远远看着那个低落的身影。
思维有人引导这是不够的。
傀儡本身需要有胆子去改变……
若是连着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傀儡永远只是傀儡。
“……”糜稽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看着零璃浅笑着的侧脸，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知道这浅笑是一种名为伪装的东西。
浅笑的背后，只有白色的冷漠。一片白色，什么也没有，如此冷漠。
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觉得，那双白色的眼睛望着奇犽的时候，很温柔，而且充满了一种期待的情绪。
像是在期待着他的成长。
她在如此期待着奇犽的快速成长。
光是有叛逆思想，或许已经是黑暗世界的异类。
但这还不够。
这样还不够她将他带入真正的世界。
不论是零璃还是糜稽，都很清楚的知道，奇犽接触到的只不过是黑暗世界的表层。
若是他自己无法成长起来，那么他将会在失去保护之后，轻而易举的倒下。黑暗是深不见底的。但一旦接触了黑暗，即使自己想离开，那颜色也是无法洗去的。
既然无法洗去，那么只有在他失去保护之前，教会他自保。
揍敌客家族的教育思想和零璃所认为的观点是一致的。
只是很可惜，揍敌客用了强制的方式，所以，出现了一个逐渐萌芽出叛逆的孩子。
不过，零璃真正想要的结果，真正想要奇犽变成的样子，或许她也不清楚，只是单纯的如此做了而已。
“店长……”糜稽咬了咬唇，似乎在迟疑。
“嗯？”
“如果他还是没有……”成长……“那么……”
“没有如果。”零璃微微一笑，对着糜稽很肯定的说。
是的，没有如果。
对零璃而言，任何如果都可能变成事实。
因为她本身的存在就是这样的，破坏一切规则，超脱一切束缚。
“是么……”糜稽并没有因为她的语气而惊讶，就像是早已知道她的回答。“店长已经做好准备了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零璃意味深长的笑着，眼眉弯弯，看不见她那白色的瞳仁。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所以才回来到这里。
“是么，我已经知道什么了呢……”糜稽轻声叹了什么，眯起眼望了望水墨画似的雨天夜空。
“小糜稽喜欢这个世界吗？”零璃淡淡的吐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如果说不喜欢的话，是不是可以毁灭这个世界呢。”糜稽伸出手掌，雨水划入掌心。
“呵……小糜稽也有毁灭世界的愿望啊。”零璃轻笑出声。影也想毁灭世界，只可惜最终还是没去做。
“一般人都多多少少有点吧……”糜稽猜测的说。
“毁了的话，就没有了呢。”零璃笑的没心没肺，“包括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未来，你的生活……”
“现在就有吗？”或者说，不毁就有吗？糜稽挑了挑眉。
“有的哦，只是人类会忽视掉他们而已。”零璃瞥了眼底下某个阴影角落。
其实人类拥有的很多。
只是太贪心，太不容易满足。
所以一次次索求什么，于是就变得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
“比如说，其实你们有一个好哥哥。但是也是一个笨蛋哥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