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
叶连翘猛然抬起头。
这货手劲儿大,他自个儿可能觉得连半成力都没使上,实则却疼得很。
卫策忍不住发笑,很是敷衍地给她揉了两下:“你别琢磨了,原本我不该把这事说与你听,毕竟这案子还在查探之中,不可泄露半点风声,我是见你这样上心,心心念念想帮我的忙,才说与你知道,你牢记切莫传了出去,否则我饭碗不保,你也跟着没好日子过。”
“你几时见我多嘴来着?”
叶连翘拍开他手:“我不说就是了,娘跟前也不吐露一个字,这总行了?”
“唔。”
卫策点头:“这是第一件事,还有第二件——今日程太守,把王捕头叫去训了一通,说他躲懒失职,又拿那茅香的事盘问他,唬得他魂不附体。前两日,我不是曾帮他当班来着?程太守此番便罚他连着替我三日。明日我就闲着了,你随我上街?”
“好啊。”
叶连翘应得很痛快:“不过你既有东西想买,为何之前不告诉我?我去给你置办不也一样。”
“咱们不买东西。”卫策唇边终于露出点笑意,“我寻了个牙侩,打明日起这三天,便让他领着咱们去看铺。”
“咦?”
叶连翘实在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为何要看铺?我不是同你说了吗?我并不急着做那营生,有这空闲,我想在家多陪陪娘,也可以……”
“先前我也觉得这样不错,想着这一年多你始终在松年堂里忙,一直不曾好生歇息,有心让你在家踏踏实实地闲一阵儿,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卫策深觉最近自己的嘴皮子,大有越来越溜的迹象,只要一回到家回到家,便必定要与叶连翘说个不休,连带着在衙门中,话竟也渐渐多了起来。
旁人都笑话他娶了媳妇之后心情开朗,自然愿意与人多交谈,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这是生生给练出来的。
毕竟,他老娘熟知他脾性,问他话,他不答,也就随他去了,不至于为这个生气。可媳妇年龄小,是要哄的啊,不搭理她,岂不是在作死?
低头见叶连翘一脸懵懂地盯着他,一时心痒,索性俯身狠狠吻住她的唇,厮磨片刻,直到她喘不过气,才将她放开。
叶连翘简直哭笑不得,怕他再来,忙往旁边躲了躲,费解地嘟囔:“话说到一半,突然亲什么亲啊……你还没说完呢,究竟改了什么主意?”
“我发觉你原来并不是个消停的人,只要一闲下来,就要生事。”
卫策抹抹她被亲得红艳艳的嘴唇:“衙门里忙成那样,你居然还找不自在,暗地里对我起疑心,既如此,我想还是让你忙一点好。你趁早去张罗你自个儿的营生,我便松快了。”
叶连翘登时哑口无言。
她不就是脑子一热,办了件蠢事吗?天地良心,这可真是她穿越以来的头一遭,怎么他还就不依不饶了?
催着她开铺,不是为了赚钱贴补家用,竟然是为了让她没闲心再瞎折腾?这叫什么事?
“可我还没想好呢……”
她垂了垂眼皮,心里还真觉得有点为难:“你以为开铺是件容易的事?我毫无这方面的经验,本就该把事事都考虑得周全妥当才好,贸贸然地就开起来,往后出了岔子,亏的还不是咱们自己吗?况且……”
况且,这些天以来,她其实也探过万氏的口风,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她也能察觉得出来,万氏仿佛并不想让她再做买卖。
这话似乎不该说与卫策听,她便将到了嘴边的字句,又给吞了回去。
卫策倒也并未追问,只管沉声道:“看好铺子之后,本就要做许多准备,距离正式开铺还有些时间,你尽可以趁那时在好生考虑。别说我没提醒你,府城人多地贵,今日我寻那牙侩时问了一句,正巧他手上还有两个不错的铺面,但保不齐哪一天,可就没了。到那时,你若再想找,只怕就得花大力气、大价钱——莫要再与我罗唣,总之,明日你随我去看了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话 铺面
叶连翘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办事非常痛快的人,虽然不喜欢拖延,却总免不了思虑良久,始终想尽量将整件事的前后关节和细处全都琢磨妥当,以尽量避免将来出纰漏。
此等处事方式,或许是更周全一些,却也或多或少,容易给人留下瞻前顾后的印象。
在这一点上,卫策与她,仿佛是两个极端。
衙门里雷厉风行的卫都头,在家也同样果断,决定了一件事,就立马要去做,想?想那么多来干嘛?既然想要,为什么即刻不去拿?
所以,去年他与叶连翘在府城偶遇,便二话不说,将那令她发愁的砒石丢进水沟里;所以,现下他觉得,自己媳妇是时候该开铺了,也就马上拽着她去看店面。
一点儿都不肯耽误。
叶连翘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虽然肯让着自己,但某些事上头,自己却是死活拗不过他,第二天一早,果真被他拽着上了街。
卫策寻的那牙侩姓葛,年纪总有四十余,是小杂役夏生帮着联系的,约好了在钟鼓楼见面,他就真个早早地候在了那儿,瞧见卫策,先就忙不迭地冲他作揖。
“哟,卫都头,哟,小夫人!”
那葛牙侩本就年纪不轻,还生得老相,对着卫策满面恭敬,叫人瞧着着实别扭。他满脸堆笑道:“听说卫都头上月成了亲,我与您并不相熟,不敢攀上去给您道喜,今日见了,才知您二位真真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叫人好生羡慕!”
这些个做牙侩的,每日里与人说合,个个儿都生了张巧嘴,生平最会的便是看人下菜碟儿,衙门里的捕快。无论哪一位,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更别提这黑面神一般的卫策,光是瞧一眼,腿肚子都打哆嗦,对寻常要买地租铺的客人。或许他们还会拿乔一番,今日却是半点不敢,语气里便不自觉地带了一丝谄媚之意。
叶连翘听得不自在,朝他一笑,便别开头。暗地里捏了捏卫策的手。
“你也不必废话了。”
卫策立即会意,对那葛牙侩略一颔首:“铺子有何要求,之前夏生想必已与你说得清楚。店面不需要太大,最重要干净敞亮,能隔出几间单独的房间各派用场——现下你手头,可有合适的?”
他其实并不太清楚做美容养颜这营生,需要什么样的铺面,这要求。也不过是比照着松年堂来,料想总不会错。
叶连翘听了,暗暗点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对了,还有用水一定要方便,若能带着一口井,那就最好也没有了。”
他两个每说一句,那葛牙侩便诺诺地“唔”一声。末了笑嘻嘻道:“卫都头您只管安心,您交代的事。我岂敢敷衍?昨日那姓夏的小哥把事情同我一说,我便立刻将我那几本册子仔仔细细翻了一遍。手头确实有几间不错的铺面,只是不知,卫都头您是打买、租还是典,这铺子又打算做甚么买卖?”
说到这个,卫策便没再代答,转头看了叶连翘一眼。
叶连翘于是抿唇笑了笑:“就是打算做些美容护肤的营生,替人解决容貌上的烦恼和问题。”
“哦?”
葛牙侩很是惊诧,双眼盯紧了她:“这买卖,是小夫人要做?”
叶连翘点点头。
“呀,那可真是不得了!”
葛牙侩一拍大腿:“我瞧小夫人年纪轻轻,却不想竟有这么大本事!噫,我在牙行里打滚好些年了,却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要以这营生开铺,那……我先就先祝小夫人往后生意兴隆啦!”
他一边说,一边就抬手摸了摸下巴:“我是个粗人,对小夫人这行当半点不通,不过我想着,若是替人雕琢容颜,这地方就得选好了才行,万不可太偏僻,否则一来不容易打出名声,二来,往后客人们过去也不便当。我手头却有几间铺,有按年租的,也有出典的,不知卫都头和小夫人如何考虑?”
他用了“雕琢”二字,叶连翘听来着实觉得有趣,只不过这时候,她也没工夫想那个,闻言便看了看卫策:“方才我就想问,这租赁和所谓的‘典’,有何区别?”
话音才刚落,她身畔的卫策便露出讶异神色来:“你连这个都不晓得?”
叶连翘顿时就窘了。
在她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她来不及接触这个,如今来了这大齐朝,似乎,也没有什么机会去了解,果然……显得有点无知吧?
可是当初叶谦在彰义桥的那间医馆,便是直接租赁的铺面,说到底,她不清楚这个,也没什么奇怪吧?
“咳,小夫人年纪轻,没经过事,不晓得,那也是有的。”
葛牙侩忙着在旁和稀泥,乐颠颠道:“我来说与小夫人知道。咱们就拿这铺面来举例,所谓的‘典’,便是这铺子的屋主——也就是出典人急需用钱,故此将自己的铺面以低于屋价的价格,提供给承典人一定的使用年限。在此年限当中,这铺子就是承典人的,屋主无论何等原因都不可收回,即便将来要收回,也得先将典价的本金与利息还给承典人,与此相应,这期间内铺面的一应修葺、各种税款,皆有承典人承担。至于租赁嘛,小夫人心头该是有数,我便不多说了。”
叶连翘大约听了个明白,心下便又犯了难,偏头看看卫策:“我就跟你说,这事很麻烦吧?现下买铺,于咱们而言没必要,依你说,是租好,还是典好?”
“嗨呀,不急,不急!”
不等卫策答话,那葛牙侩便在旁笑着摆手:“是租是典,卫都头与小夫人大可随我先去看看,瞧着哪处合适了,余下的又再说,您二位只管放心,价钱的事好商量,我纵是说干了口水,也必要为您说回个公道价来,那……咱们就先去瞧瞧?”
卫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在叶连翘背上轻拍了拍,示意她先莫要急,两人也就随着那葛牙侩一路往城里去。
……
夏生那小杂役办事向来很利索,找的这葛牙侩,在整个千江府,都算是颇有两分名气,手头上各种各样的铺子、田地、房屋,也就格外多。
他也还算靠谱,大概知道了叶连翘的要求,便没领着他们七万八绕,径直就去了先前他瞧着就还不错的那几间铺。
一间在通达巷,此处与清南县的彰义桥,大约是同一类地段,人多热闹,四下里各色铺面也多,无论买卖皆极便当,然而令人无法忽略的是,这个地界的价格,决计不会低;
一间临着“正则书院”,是个十分清幽的所在,四周环境极好,树木繁多,门前还有一条碎石小路,一走进去,仿佛暑气也消了两分,叫人周身清爽;
另外一间,则与卫家现下住的地方相去不远,四周商铺同样不少,只因算不得繁华地带,显得要比通达巷冷清些许,却胜在离家近,来往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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