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孟之洋你其实挺好的!”我破涕为笑。
“什么?我不会听错了吧!”对面像听到狗说人话似的,“不会是反话吧!”
“你说是就是,哈哈!”
“靠,你给老子等着!”
“干嘛?”
“给老子带分早饭。”
一大早食堂还很冷清,只有坐着三三两两几个学生,肩膀突然被拍了下。
“想什么呢,叫你也没反应!”韩舒桐在我对面坐下。
“老孟爱吃什么,我给他带回去。”
“哟,什么时候那么铁了!”她不屑,却微微笑了下。
“小桐!”
“嗯!”
“孟之洋其实挺好的。”
“嗯!”
“就是太容易冲动,碰到什么事你多劝劝他,不然早晚会吃亏的!”
“嗯!”
“还有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别老是想过去不开心的事,人生很短暂的,所以要快快乐乐过才对得起自己!”
“嗯!”
“还有陆辉不要惹他了,看他也不像什么好人,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嗯!”
“唉,你有没有再听啊!”
“有啊,耳朵树得比兔子还高。”她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遍,“怎么感觉像交代遗言似的,你不要吓我!”
“什么嘛!只是给朋友说说心里话,瞧你这么敏感!”我低头怕被看到红红的眼睛,“今晚我请你们吃顿饭!”
“啊?!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班长同学那么大方?”她窃笑了下,“请客吃食堂客饭?”
“当然不是,山珍海味你们自己挑!”
“哇,太好了,一定要好好搓你一顿。”
“没问题!只不过不要喝酒了!就怕你们两拼酒,一喝起来像打架!”
“好,我们喝果汁!”她想了想,“你给孟之洋带几个肉包子,还有香肠、牛奶,他就属狗的,爱吃肉!”
“嗯,好!”
超声心动图,彩超,血液检查,一切检查都很顺利,也没浪费什么时间排队。只是数据还是那么触目惊心,血液分流更严重了,肺动脉压更高了,血管畸形更明显了。原来之前良好的感觉只是表象。
心情无比沉重,虽然已经不惧怕死亡,但是一个多月来的大学生活给我平添了太多对生的渴望。亲情,友谊,甚至爱情。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看到孟之洋在大门外向我招手,脸上坏坏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无比温暖。
“你怎么来了啊,你跟踪狂!”
“还不是听说你要请我们吃饭,我得看紧你,不然你出尔反尔怎么办。”孟之洋说得头头是道的,“我好久没大快朵颐地吃肉了,我们吃烧烤去吧,我要把这么久以来减下来的体重补上。”
“也不怕变胖子!”
“不会,我经常运动!”孟之洋搭着我的肩膀,“走,一起回去!”
“你不是经常运动,你是一直都在运动,你就少打打球多上上课吧!”
“知道了,唐僧!”
下午,英文水平测验的成绩出来了,没想到韩舒桐拿了139的高分,而我由于作文没写完只拿了120,孟之洋才及格超过一点点。
“厉害吧!”韩舒桐向我炫耀。
“厉害,你们大城市的学生口语更厉害,都能跟老外无障碍交流!”
“那是!”
“我说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心情!”孟之洋耷拉着脑袋。
“你高考怎么考的啊?是不是作弊没被抓住啊!”韩舒桐说。
“哎呀,考完全扔了啊,我就是短时间记忆能力比较强,现在英文单词只有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
“没出息,你不考4、6级了?”
“混混得了,大学么就是混个文凭!”
“真混!”我与韩舒桐异口同声鄙夷地说。
无论如何,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吧,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现在我与哥哥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与来的时候一样的情景,只是心情是截然不同,周围的噪杂声显得无比刺耳,沉默是最无声的悲恸。
一切希望都破灭了吧,20年前不期而来的生命,那么多年来多次与死亡的擦肩而过,还有到G城来实现的大学梦想,一切都像大海里的泡沫一样美好却易逝。不报希望的心还能支持多久呢?
“走吧,小秋!火车快进站了!”
“再等等,再等一会儿会儿!”为什么还是那么不甘心,还在等待奇迹的出现吗?
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人生如梦嘛!
可是脑中尽是好友的音容笑貌,像丝麻似的越织越密。
韩舒桐说,“孟之洋,你吃太多了,这是我烤给叶子吃的!”
“我还没吃饱!”
“你饭桶啊,猪啊!”
孟之洋,“小桐,来吃烤红薯!”
韩舒桐,“你手碰到过的我不要吃,我自己剥皮!”
“我没传染病!”
“你有神经病!”
“叶子,你怎么不吃,多吃点啊!”
“就是,光看能饱?”
“手拉手我们都是好朋友!”
“幼稚啊你!”
“不要忘了我们的职业是培养祖国未来的花朵!”
“哈哈,笑死我了,辣手摧花吧!”
“叶子,你怎么不说话?”
“烤炉太烫啦,你看班长汗都流进眼睛里了!”
“下次我请!”
“……”
作者有话要说:
☆、见死不救
“小秋,真的该走了!”大哥已经站起来提起了行李。
他的眼中是隐忍的痛,为我而苦。而我只能用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悻悻地跟在他的身后。
真的要回去了吗,好像从一个世界回到另外一个世界,而那另一个世界已经离我那么远、似乎已经不属于我。也许我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只属于那个安静的无人的一角。
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团聚、有人失散。一切那么的理所当然,却是身不由己。
真是不舍啊,这个可爱的城市,还有那些可爱的人,虽然短暂相识却无比坚毅的友谊。
回头再看一眼吧,虽然看到的不过是拥挤的车站,喧嚣的人群,还有透明玻璃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的秋雨。这个秋天似乎还没下过几场雨,气温要骤降了吧。
突然一抹洁白印入我的眼帘,在人群中无比的耀眼,就像初冬飘起的第一场雪,我顿住了脚步,即使连呼吸也仿佛停止了。
那个修长的身影快步向我走来,然后奔跑,倏忽就到了眼前,就像月夜里昙花的瞬间开放,连空气都充满了清香。
长及腰的秀发湿答答的散乱着,脸上晶莹的水珠或安静的像停留在花瓣上,或调皮的像玩滑滑梯似得滚落下来。
那么一瞬,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感激,还有心中再次燃起的悸动。
“谢谢你,韩舒桐,来送我一程!”我尽量扯着嘴角骐骥绽放出一个最灿烂的微笑,但是我的嘴唇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我不是来跟你道别的。”她看向我的眼睛里有我落魄的身影,却充满热怔和期待,“跟我回去!”
“回不去了!”
“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走!”
她眼神中的坚定似乎有魔力似地让我的双腿紧紧跟着她,这次她不再抓住我的手臂,而是牢牢的十指相扣,那是一种湿漉漉、软绵绵的感觉,这是一个女子温软潮湿的手,真想永远不要放开。
出了沉闷的站台,侵袭而来的秋风无比的清爽,这秋季的冷雨也不再冰冷。真想在这场大雨中尽情的快跑,我闭上眼仰头接受雨点的洗礼,好像要把身心洗的一干二净。
“跟我来!”
我小步快走紧紧地跟着,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好像要走到世界的尽头,胸膛里那颗心脏也在欢快地闹腾着、蹦达着。
不知道转了几个弯,我们在一个角落停住,雨还在下着,如雾的雨幕把我们两个人隔绝在世界之外。
我无法平静,喘息着、兴奋着,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自由自在。
我们无言地相对而望,我看到她眼中闪烁着的柔情和温暖,微微勾起的嘴角在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脸上无比的动人,就像清晨从山寺里传来的悠远绵延的钟声。
我伸手掸了掸她头发上流淌着的雨水,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慢慢地擦去她脸上的水迹,就像在梦境里拨开一层层被风扬起的纱幔,而那一头是一个悠然弹着古琴的身影曼妙而模糊的女子。
就这样任自己的喘息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胸膛急速地凹凸起伏着,在紧张和兴奋还有一些莫名的情愫交集的心情下,大脑放空着、眩晕着,就像一个恐高症患者终于登上了最高的山顶,放眼望着山底美好的风光。
我靠在粗糙的墙面上,把那只小手紧紧按在胸口,像揣着一件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我的身体脱离大脑控制般地不断地慢慢向前倾斜,倾斜……最后跌入一个温软的怀抱,那湿漉漉的感觉无比真实,还有那发丝落在脖颈里酥酥麻麻的感觉。
我身体软得像一块破布般慢慢向下滑落,然后突然就被一股力量撑托了起来,就这样肩膀紧贴着肩膀,胸膛紧贴着胸膛,两双手像紧紧缠绕的两枝树干。身上热得像有团火在烧。
这是无比强固的依靠,那个女孩用不算强健的身体,不算宽阔的肩膀,不算有力的手臂,还有那股瞬间喷薄而出的热烈的感情所搭建的相依相偎。
两颗心就这么温暖着彼此,一起跳动着,一起感受着,一起聆听着,一起无言的诉说着。
好多年后我还记得她说得话,“爱一个人没有理由,就这么碰巧爱上了!”
“我一直欺骗自己,直到你要离开了才豁然开朗,于是疯了一样寻找那份失落的敢情。”
“但是,也许那天如果你走了,之后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只不过是带着一分相思与懊悔平静的生活着。”
“我一直以为错在别人,但其实自己才是大错特错!”
回到寝室的时候,我看到孟之洋同样被雨水淋湿的衣服和头发,他安静地低头坐着转着手里的一支笔,旋转落下,然后捡起再旋转落下,反反复复。
心中的热浪慢慢消散了去,才觉得异常寒冷,身体僵硬的仿佛快要变成一块冰,“嗞嗞”得冒着冷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
“快洗个热水澡吧!晚安啊!不要想我哦!”
我回了一条,“你也是,安啦!”
寝室门被敲响了,开门只见一个比我更加狼狈的人,浑身上下都在滴水,他把行李像我砸了过来,大概因为气鼓鼓的所以脸上倒是红彤彤的。
“臭小子,重色轻哥啊!哇哇哇!没良心的白眼狼啊啊啊!早知道一生出来就把你扔掉!省得我操碎心。我找的你多苦啊,呜呜呜!你怎么不死外面啊!”
“哈哈哈,老哥你怎么像我爹!”
“靠,我比你老爹憋屈啊!你爹一撒手就啥都不管了,我幸幸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弄大!”
“老哥,你又变成我妈了!”
说着他的魔掌向我劈来,“混小子,我今天非揍死你”。
“救命啊,老孟!”我一着急钻进他书桌底下。
他却笃悠悠的让开,“老哥,请便!”
“见死不救啊孟之洋……”
然后我被拖了出来,再然后我的脑袋被抽了几下,再然后我的屁股被一只大手狂拍了一顿,“哇呜,别拖我裤子!我叫你爷爷还不成吗?”
“叫祖宗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