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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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中故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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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在外面吃过煎饼往学校里走时,恰巧遇见蒙也在往学校里来,她在我后面只差十来步,我由于忆起去年往事,顿觉不好意思起来,很担心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到位置上去,校园里有两条路,班在东边,我就选择西边的路绕了一圈。我进班时,蒙已在班里认真地学习,我就坐在位子上也用心地学习,从来没这么用心过,总害怕一不用心,就会无聊,就会露出这里那里的毛病来,遭人耻笑。

  中午放学后我到保儿的位上,保儿告诉我那天他送茶瓶的经过。保儿一路上在想着怎么责问那店老板把黄酒中掺水,这时一个开三轮的女司机以为保儿要坐车,就奔他开去,保儿拿着茶瓶在前面一挡,就爆破了,他正准备开口说没关系,那女的看保儿要张口,就抢先大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把我吓的。”

  保儿连忙向她道歉,并且想见到黄酒老板后也一定要先开口说话。

  刚一进门,保儿就说:“你们在黄酒里掺水了。”

  那老板先是一楞,又没事地说:“是啊,掺了。”

  接下来保儿反而没话可说,老板就问:“瓶呢?”

  保儿支吾半天说:“刚才一个拉三轮的,女司机、、、、、、”

  “现在瓶在哪儿?”老板打断问。

  “烂了。”保儿说。

  结局是保儿赔了十二元的茶瓶钱,除去押金十元,又从兜里掏出两块,店老板告诫保儿说以后千万别买掺水的黄酒。

  这一晚上我坐在月光下洗衣服,把晚自习做的题统统抛到九霄云外,房东是个老妇人,她告诉我不要在院里弄太大声,勉得影响她睡觉。我一边洗着一边看着自己月光下的影子,觉得睡觉真是浪费了这悬浮千年的月华,这时,一只猫无声地翻过院墙。

  这一天,早饭后还是在那个地方见了蒙,还是同样的距离,我就想这回硬跟她走到一块儿进班,不绕到西边去了,刚走几步,她却绕过去了。当我进班三、四分钟后她也走进班,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坐到我的后面。

  上午每次下课,我都扭过头去看保儿,她也知道我同时也在用余光打量她,只是她再也没有抬头与我对视过。

  中午我躺在所租的小屋里睡午觉,一觉醒来感觉一阵失落,世间单调烦躁,又昏昏睡去,反复几次后,就闭着眼在床上想,想到一种蛤蟆生活在沙漠里,一生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时间在沙底下睡觉,只有下雨的时候匆匆爬出来*、生殖,之后又钻入沙下,等待着下次下雨或者不再醒来。这种蛤蟆像油纸一样地薄,是缺乏营养和钻沙堆的证明。

  下午进班时快迟到了,雪莹问:“你今天咋来这么晚?”

  我说:“在租的房子里看书。”

  她说:“你这几天学习态度大为改善,看得出来。”

  “这是我坐前面来的目的。”我笑了笑。

  “在哪儿坐不都是一样吗?”她也笑道。

  “在前面更能感受老师和同学的目光。”我顺便把头扭大点角度,把蒙也包括在目光之内接着说:“这儿的人比我学习好,我应该多领会领会。”

  这时冬辉碰碰我说:“老师来了。”

  我转过身来,冬辉小声说:“你真有魅力,以前雪莹常跟桦楠与我说话,看现在多关心你。”

  我说:“因为我才来,我这人就这样,起初给人的印象比较好,在后面时常跟小玉说话,现在坐在她右边,虽然只隔着过道,却很少说话了。”

  我就趁老师不注意给小玉一张纸条,上面写道:

  小玉:

  我真不该换位到前边来,实际上只要想学习,坐在哪里都一样。 

  梦

  小玉伸手接过后,给我回了一张:

  梦江秋雁:

  你听过这样一句名言吗?长的赖并不是你的错,但你跑过来吓人就不对。

  玉

  下午放学后,我与保儿一起到外面一家饭馆吃饭,我劝保儿让他也开始好好学习,现在离高考还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以我们的智力,能投入进去就能胜利。

  保儿说这都是家长需要的肯定,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是什么。社会对大学评价好,他们就让上大学,假如社会对大学评价不好,他们则千方百计地避免孩子上大学,尽管大学还是同一个性质。

  我力图让保儿明白,我们可以自由地发展,但只有我们上过大学后,社会才给予一个肯定,当然不上大学也能一样,可是得到社会这个没用的肯定后,我们发展的空间会更大,基石也更大。

  后来我们谁也没说服谁,这是认识以来的首次不快,在上晚自习时,我给保儿写道:

  就让我们牺牲这两个月吧,即使你不牺牲,我也正在牺牲,我想最有意义的生活也是牺牲,只是价值不同。

  这次我没有让蒙接着往后传,我把纸条揉成一团扬着手,朝后看着保儿,保儿很容易看到了我,我就扔了过去。

  雪莹问:“你咋不让人传了?”

  “这是加急信件,需空递。”我笑着说。

  蒙后面的桦楠也对我说:“我以为你抬起手是要砸蒙呢?”蒙微笑了一下,只有桦楠才会这样说话。

  听别人说非典快要到天中了,到处都在消毒。四月二十一那天,阴历三月二十,班里传着一份预防非典药方:太子参15g,苍术10g,霍香10g,大青叶10g,苏叶10g,佩兰10g,二花10g,连尧10g,贯众10g,葛根10g。雪莹从她们桌子上传到我们桌子上,我与冬辉抄后又往左传去。过了好大一会儿,蒙在后面拿笔碰了我一下,我以为是她又传过来让我们看,我扭回身,她递给我一本同学录。

  同学录是桦楠的,我翻看蒙在上面写的是:我是一个性格内向且思想复杂的女孩、、、、、、

  我也就顺便略带夸张地写几句,猛然想到如果是蒙的同学录,我该写些什么呢?

  我会写你为什么叫蒙呢?其实你留给我的印象就像初生的知了一样清新。

  每到暑假,我起得很早去林间捉知了,这时天上没有太阳,只有一颗启明星和早已明亮的天空。树上会有刚蜕完壳的尚不会飞的知了,就这样我轻轻地把它捧在手中,嫩嫩的,黄黄的,像捧着天空的星子一样。

  在我童年的一个早晨,满地都是露珠,我发现东方一颗星子一闪一闪地在动,我跑去问奶奶,奶奶说那是启明星。

  我写过之后,传给冬辉,冬辉写后又传给雪莹,雪莹说她早已写过了,就翻着看别人写的,她看了一会儿无意识地对蒙说:“你的名字最简洁,一个字就够了。”

  “嗯,”蒙答道,“有些人偏取四个字,附庸风雅。”

  她恁大胆,坐这么近竟说别人的坏话。雪莹和蒙都笑了起来,连冬辉听到也笑了。我想接着说取一个字是半拉姓半拉名,两头残废,却没敢说出来。

  每次下课我都有充分的借口扭着头和后面的一些人说话,而有时蒙也抬起头来与雪莹说话,我们的目光没有相碰,却在远处的一点交汇。

  中午放学时胡英在窗外喊我,胡英是我们一个村的,现在在九班。本来这学校还有一个我们村的叫顺子,他却在一年前突然不上了。

  胡英来找我,我似乎有预感他要来,又好像不是预感,是冥冥之中觉得这件事好像发生过一遍似的,包括他以下说的话。

  “你往家打电话没有,现在咱庄上有没有非典?”

  “没有啊,我昨天才打过,现在整个驻市就有几位,哪能轮到咱那个小村庄。”

  村里只有我家有电话,他挂念家乡,又说:“你再打个电话,问我家人都好吗?别让村子里人外出。”

  我与胡英一块出了学校门,来到一个电话亭旁,真的,这件事好像发生过了。

  我将要取电话,我知道下面他将有个动作,但我想不起来了,他说:“别动,”他从兜里掏份卫生纸,把电话包好递给我,“你没看别人在公共场所都戴口罩吗?这个电话不知有多少人用过。”

  我只觉得非典并没有想象得那样可怕,尽管整个小城内此类的宣传乱飞,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地生活。

  我拨号时,胡英再次叮嘱:“把嘴离话筒远点。”

  电话响了两声,我妈接着了,我问:“妈,俺爸呢?”

  妈说:“在村口值班哩。现在全村都有人在把守,不准外人进入,小学已经放假了,外出打工回来的人都被关在小学里。”

  “噢,由于非典,五一不放假,我们这个月可能不能回去了。这是胡英担心家里,才让我打电话的,胡英家和全村都没事吧?”

  “都没事,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免得走动,你们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啊。”

  “好,好,我挂了。”

  “好。”

  打过电话后,胡英去伙房吃饭,我则懒得去吃,在操场走了一圈又回到班里,只有保儿还在位置上坐着,我来到后排说:“你咋还不下去吃饭啊?不饿吗?”

  他正在看《西方近代史》,我又问:“你啥时候买的这书?”

  “昨天,”他说,“我现在看历史书比看文学书有兴趣,我准备把所有的历史书都看一遍。”

  “历史不是用来相信的,而是用来借鉴的,我倒不想去看,连历史课本我都懒得背。”

  “这有道理,不过专门的历史书还不一样,跟历史课本的感觉也不同,不信你看看。”保儿反驳说。

  我也没翻一下,保儿又说:“走,我们到外面吃饭去。”

  由于非典,一些饭店都关门了,我们进一家馄饨店,里面也没有几个人,保儿要了两碗馄饨,我们边吃馄饨边谈话。

  我对保儿说:“你是否有过,突然之间觉得哪件事好像发生过似的,正在经历时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过后恍然悟到发生过的,就是说以前已经发生过一遍。”

  保儿说:“你认为是因为啥?”

  “我想这不是错觉,但我又不知道是什么,科幻上说是人的脑电波速度偶然间超过了时间的速度所致的结果。”

  “不会的,”保儿笑道,“用恩格斯的解释说是人的主观意识的想象,就像你常想象自己拥有一间房子后会怎样地摆设,由于想得久了,这个形象会在你的大脑中有个大致模式,当某天你到达某间房子时,房间的摆设与你大脑中的模式差不多,你就会有了这种感觉。这样看来《红楼梦》中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第一次见面可以用唯物主义来解释。”

  他说的有些道理,保儿与我认识几年了,有些观点我们极为一致,起初我们刚认识时都极为崇拜周恩来,后来我们又同时发现只有把周恩来拉下神坛后才能正确认识我们的好总理。

  就向他再请教一个问题,“我从小身上有一种‘魔’,是我给他起的名字叫魔,由于不经常出现,而且出现时的能力很小,我就从未在乎过,也就过了就忘,只有到下次出现时才想起来。我说的魔其实就是这样一种现象:某个时候我的动作不听我的指挥。”

  “真的吗?”保儿问。

  “只是我给这个现象起的名字叫魔,以便向你解释,并不是电视上演的能控制住一个人,只是当我有时候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我的手会有动作,不是我思想支配的。我完全可以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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