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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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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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我心头万绪化为心安,胸口有什么滋味溢出,有他在,有何所惧?

我摇了摇捏在指尖的药丸,“你就是不想与我多说,非要我服下解药才安心。”

宋郎生扶额连连摇头道:“你服下解药之后仍会忘尽我方才所说,我不还得重说一遍?当真是麻烦至极。”

我嗔怪的斜了他一眼,心口却是欢喜与忧愁如千丝万缕般纠缠,“你当真会原原本本和我说一遍这两年所发生的所有事?”

宋郎生无可奈何叹了叹,俨然觉得单凭他一张嘴说尽两年是是非非是一件暗无天日之事,“我尽量。”顿了顿,“哦,不过,关于煦方之事,我是不会说的。”

我心头一惊,“为何?”

宋郎生露出一丝笑容,带着一点狡黠,“我本还颇为介怀你曾心仪于我以外的人,此般正好,你将他忘个干净,从此以往不论过去还是今后,眼里心中都只能有我一人。”

我不满道:“喂你怎么可以这样……”

宋郎生缓缓一笑,“因为,我也是。”

我怔怔看着他。

“当年,我曾答应过那个小丫头要把她明媒正娶娶过门来当我的小媳妇,奈何没能实现诺言。后来,我喜欢上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襄仪公主,不仅因自己移情,更因不能全心待她而自愧不已。”

心头像是有什么满满的涨出来了,我定定看着他眼中的温柔的光泽,听到他说:“阿棠,你是那个小丫头,真好。”

“小丫头。你是公主殿下,真好。”

我仰头轻轻吻上他的眉梢,“我也是。大哥哥。还有,驸马。”

能携手至今,不负承诺。

真好。

我释然的服下了解药,见宋郎生总算舒了一口气,我忍不住问:“这解药服下得多久后,我才会失去记忆?”

宋郎生敛眸说道:“一个时辰之内你便会产生倦意,睡过之后,梦醒了,一切都恢复如初了。”

我笑了一笑,“那我醒来之后岂非一夜回到十八年华了?”

宋郎生哦了一声,“心智上是,身体不是。”

我敲了他脑袋一下,“不行,若我忘个精光,指不定你会如何糊弄我呢,到时候我被你耍的团团转,吃了亏该如何是好?”

他朗声一笑,“那你要如何?”

说罢我爬起身来,四处张望,最终不顾他的反抗硬生生将他的外裳脱下,用炭枝在衣布上写道:驸马是全天下最最最喜欢公主之人。

宋郎生把头凑过来瞄了一眼,“写反了。”

我不理他,继续涂鸦:从今往后,本公主再也不会不信任驸马,此情矢志不渝。

写完之后,我画了一个特别的小花,那是我自创的画法,是独属于我的棠花。

我笑嘻嘻的为他穿上衣裳,道:“有了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万一我醒来还误会你的情况发生啦。”

宋郎生的笑容依旧,揉了揉我的头发,“好,都依你。”

那是我多年来,最为幸福的一个夜晚。

洞外天外飞雪,洞内火光盛盛。

我依偎在他的怀中,直到倦意重重袭来,闭上双眼,我仍能感觉到他在我的身畔,轻柔的抚着我的背。

我忽然觉得好舍不得,直想多把他的笑他的眼望在心中,或许那样,就能记住这情深不悔。

所以,即使脑海已逐渐沉入漩涡,怀着这样的心,我竟能再一次带着意识睁开双眼。

然后,我看到了离我几步之遥的他,慢慢的脱下那件写满字迹的外裳,抛入火堆之中。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一片哀凉绝决之色。

他转过头时,恰恰对上了我的眼神,却是浑身一震,“阿,阿棠……”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霎时间心仿若被许多细细的刀子切割着,“为什么……”

宋郎生飞快的近到我的身旁,像是用尽浑身的气力颤身搂住我,“阿棠……对不起……”

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能看出他一直在用笑容极力掩藏着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能细思他与父皇的对话中那么多不合常理之处。

为什么?

为什么直到这一刻我再也无力睁眼即将忘却所有才想通了所有。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完整)

第四十八章

我的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而思绪飘忽不定;若即若离。

事实上,当宋郎生讲述他与父皇的那番对话时;我有一处怎么也没能想明白。

为何父皇不把计划详实的告之太子,若太子能与宋郎生里应外合;岂不事半功倍?

父皇不可能对宋郎生毫无顾虑,更不可能让太子一无所知。

我乍然想起了太子的飞鸽传书;宋郎生连出远门都带上信鸽;他与太子私底下必常有信笺往来。

只怕;太子根本一早就知道宋郎生是父皇派去夏阳侯身边的暗棋。

那么,太子又为何要瞒着我所有对宋郎生赶尽杀绝呢?

只有一种解释——太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留宋郎生一命,宋郎生瑞王之子这一身份于当朝储君而言,隐患重重,不除心头难安。

所以,在掌控大局后,在我将前朝密地开启后,他已是太子的弃子了。

这一点,恐怕宋郎生也意识到了。

可他在逃脱之际还不忘与我“恩断义绝”,并“情深”的带走了采蜜。

他没有放弃与风离对弈,与聂光周旋,更没因自己沦为弃子就放弃与父皇的约定。

他说:这一场阴谋若不能消止,天下何曾方能太平。

所以才没有同我说实话,还烧毁了写满字的衣裳。

那火焰烧毁的不仅仅是衣裳,还有我想要去信任他的心。

他要利用太子的弃,我的恨,彻彻底底的得到聂光的信任,守住他想要守住的东西。

世上有一人爱我如斯,护我至死,而我却大可不必得知。

这多抵是爱情故事里最差的结局了。

也不知自己在暗无天日的漩涡中胡思乱想了多久,只记得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吃力的睁开了眼。

双眼被灌入岩洞的晨光耀得刺目,映入眼帘的遍地洒满的金色,我揉了揉眼,篝火已灭,天光大盛,连鹅毛大雪都停了。

我试图翻身而起,却发觉一双大手从身后圈着我的腰保持着搂势让我难以动弹。

我缓缓的侧过头。

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悄然垂覆在姣好的面容之上,那是属于宋郎生的睡颜,安静而美好。

我伸出手想要轻抚他的眉,却意外望见自己手腕上经脉的青紫已然消失,我怔了怔,又掀起袖子,但见肌肤已恢复了往昔的光洁白皙,胸口的不畅亦一扫而尽,整个人恍若重获新生般轻松。

毒解了?

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仍在沉睡的驸马。

为何我还记得他,记得昨日他在漫漫雪地中将我抱起,记得夜晚对我的低喃细语,记得这两年来发生的所有点滴。

怎么回事?

修竹不是说,服下解药之后,必遭锥心之痛足足一日,还会将中毒期间所有尽数皆忘么?

可我仅仅过了一夜便醒转过来,不仅没遭锥心之痛,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什么都没有忘却?

这时洞外有人高呼:“少主!”

见宋郎生要被唤醒,我下意识的闭目装睡,只听来人声音更近,确是修竹无疑。

“少主,可算找到你了!”

我感觉到宋郎生坐起身来,摸了摸我的脸,又卷开我的衣袖,半晌方回道:“昨夜风雪过大,我才带公主来此暂避。修竹,你来看一看,公主可有大碍?”

修竹走上前来替我把了把脉,道:“公主脉息平和,面有血色,毒应已解,少主不必过忧。”

宋郎生嗯了一声,问道:“其他人人在何处?”

“昨日少主失踪,众人自然是分头寻少主踪影,我估摸着少主是要回头去寻公主,便沿路而返,待雪停下方才找到这儿来。”修竹顿了一顿道:“其实我已把解药送到公主手上,少主大可不必冒险前来,若是让风公子得知,只怕少主先前部署就要前功尽弃了。”

宋郎生冷然道:“擅作主张。你却不知昨日我寻到公主时她已几欲冻死,我若再迟一步,便是给她服下七颗八颗大罗仙丹也难救。”

修住啊了一声,“怎么会?昨日我送药时公主已走到了山脚,再往前便是一大片村落,随便到哪家民宿借一碗热水服下解药不就结了么?”

宋郎生叹道:“……你不知道公主是个路痴么?”

修竹:“……”

我:“……”

宋郎生继续道:“她曾在同一座山的同一个陷阱里……跌入两次……”

修竹:“……属下愚昧,属下不该以常人之能度公主……”

我:“……”

修竹道:“少主,此地不宜久留,马车就在不远处,我们先行上路,再作打算。”

宋郎生道:“也好。”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要不要告诉他我没事了而且记忆犹在,但想起昨夜服药后他的诸般行径,又担心他又要为了保护而瞒我,我不禁犹豫起来。

男人就是这样,你认认真真的和他说请相信我我会支持你的告诉我你想干嘛吧,他都当你是小孩子感情用事,最后兜一圈还不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处理,比起共担风雨什么的,他宁可把你藏到安全的地方等风雨过后才安心放你出来。

几番内心斗争下我还是决定暂时装睡,走一步算一步。

宋郎生小心翼翼抱我上了马车,这马车空间狭小许多,应当不是公主府的马车了,他轻轻让我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找了个靠垫枕住我的腰,替我盖好狐裘,同修竹道:“走罢。”

修竹扬鞭策动马车,不知是在往哪个方向行驶,他道:“少主,依属下之见,我们不能带上公主,眼下满城京兵都在寻探公主的下落,若叫人发现,仅凭我们二人之力恐难突出重围,既然公主毒已解,不如寻一户人家给些银两就此放下……”

宋郎生沉吟道:“今日公主或遭锥心之痛,我,我不能离开她身边……”

修竹叹了叹,“难不成还要把公主带到‘我们那儿’不成?若是风公子发觉,必就知晓少主与公主的决裂只为取得他们的信任,要是夏阳侯得知,更会留下公主作人质,彼时腹背受敌,才真叫功亏一篑。”

听到此处我心中微微一惊,原来修竹早已知悉宋郎生的立场与动机,那么昨日又何故要同我说他是夏阳侯的幕僚?他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到底属于哪边的人呢?

“待公主度过今日安然醒转,我自会放她回到太子身边。”宋郎生道:“一会儿你报个信给茂林,就说刚寻到我,我受伤不便行走,今夜前会赶回去,在此以前好好照顾采蜜姑娘。”

————————……———…………——第二更———————…———————————

修竹哦了一声,“少主,事到如今,连太子都要除你,你当真要还瞒着公主?”

宋郎生静默片刻,道:“你还记不记得,前日我们逃出城门时追上来的那路军队,根本不顾公主的安危就向我们放出箭,这说明什么?”

我心中默答:说明他们那路军队的将领收到了错误的讯息,认为我不在马车之上才敢肆意而为。

修竹问道:“少主的意思是……他们想杀公主?”

我想若我不是紧闭双目此时定然要翻个白眼,宋郎生无奈的叹了叹,“他们若知监国公主在马车之上,便是借十个胆也不敢……”

修竹:“……那?”

宋郎生道:“贺平昭甘愿放我逃走也不敢让公主有任何损伤,足以见得追击我们的那路军马不会是太子的授意,极有可能是将领收错了风,才对我们放出箭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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