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者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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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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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柳思岚见王素芝进来,即刻挥退左右,怏怏道:“母亲快坐。本宫今日专程去了清风阁,哪想到皇上当面给驳了回来。”

王素芝一愣,随即不忿道:“咱们家正儿是嫡子嫡孙,哪里配不上她一个庶出养的?”

柳思岚摇头道:“那倒也不是。皇上说如今顾家老二驻守嘉陵关,他不想因为儿女之事生出君臣嫌忌。”

王素芝冷笑道:“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他顾家还敢抗旨造反不成?!”一顿,她继续道:“要不娘娘您直接下一道懿旨,不就结了?”

“不成。本宫已经请旨皇上在先。再说,柳思萦多半也是下过懿旨的。怎么说她名分上也是元后,若是真有这样一道旨意,就能驳了本宫的去。不过,本宫先前派人搜查过凤箫宫,却没有搜到。应该是被长流藏起来了,又或者根本在顾家。”

“娘娘,老身倒有个主意,您看成不成?”王素芝眯缝着一双眼睛,将那一份刻毒掩在了她松塌的眼皮子底下,与柳思岚好一阵耳语。

柳思岚斟酌片刻后,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得罪顾家?”

“娘娘不是说顾小公子如今经常陪着太女骑马、读书么?我看要是大公主出了意外,这事准成。”

“那……好吧!”柳思岚妍丽的面庞上掠过一丝狠绝,心道:虽说顾轩每次进宫都是我巧立名目宣召他来的,但眼看着他与随波相处日渐融洽,倘若没了那小贱人从中作梗,他与随波就是一对璧人。就算顾将军一时生气,过后自然也就好了。

将军府。

顾轩一进门正打算去换衣裳,忽听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喝道:“站住!”

他微微僵硬了身躯,勉强转过身来。

顾涛见他低垂了头,一身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打扮,心下顿时升起一股烦躁:“干什么去了?”

“今日奉诏去了宫里与太女殿下一同打马球。”

顾涛一听便肝火上升,教训道:“你儿时尚好。如今怎么越发不成器?”

顾涛自己戎马一生,深谙从军之苦。他原先驻守嘉陵关,纳了当地一名女子先有了顾非。几年后回京与妻子孟颜秋圆房才又有的顾轩。当时因孩子不足月就落地,又加上孟颜秋哭求,他便想着孟颜秋多年独守空房确实苦楚,这个嫡子又生得文弱些,也就不再执意带他去边关受苦。后来顾涛自己调回京营,想着顾轩在京中历练也是一样的。再加上庆帝的心思他多少明白些,也就默认这个嫡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顺利袭爵,安稳一生便是造化。谁成想,却养出了顾轩一身世家子弟的毛病,眼看着已经十五岁,却仍是文不成武不就。

孟颜秋忙从屋中出来,柔声道:“老爷怎么发那么大火?宫中宣召他能不去么。”又轻声咕哝了一句:“再说那也是好事。”

顾涛听了这句正待发作。孟颜秋见他神色越发严厉,忙佯装板了面孔,对顾轩道:“快去换件衣裳,再来听你父亲教训。”

顾轩见顾涛没有阻止的意思,如蒙大赦快步往自己院里去了。

孟颜秋松了一口气,又小意挽了顾涛手臂,柔声劝道:“他才几岁,老爷何必同他置气。妾身有事同老爷商议。”

两人在正房坐了,待丫头奉了茶,孟颜秋道:“顾非这孩子这次回来,可是不走了?”

“嗯。兵部的调令这几日就要下来。升正四品卫镇抚,留在京营。”

孟颜秋笑道:“这可好了。这孩子从小在边关出生,长这么大统共在京里不到一年,吃了不少苦。他今年也十八岁了,妾身是想替他把亲事定下来。他的亲娘已经不在了,这事只有我张罗。老爷您看呢?”

“嗯。他年岁是不小了。先定下来也好。不过,你到底不是他亲娘,人选还得他自己喜欢。”

孟颜秋放下茶盅,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是他嫡母,还能害了他不成?”

“总之你先看着,到时候我自会问过他自己的意思。”心道:这孩子儿时同我倒是亲的,只是自从我调回京营便多年未见,他早几年回来的时候却已经和我这个父亲疏远许多。如今越发生疏客气。定亲的事,能顺着他便顺着。倘若他自己欢喜,他那没跟我享过福的娘亲在天有灵也会安慰些。

作者有话要说:家长里短果然不是猫的强项。大家只要知道柳家要刷新下限就行了。

我们殿下要雄起了。

关于上一章,皇帝给顾非降职是好事,因为御前侍卫是不受兵部管辖的,而是皇帝直接管辖。这是编制的问题。大家也许觉得皇帝既然不想让他在军中有所建树,不会出这样的纰漏。但其实历史上有人被皇帝金口玉言永不录用的,后来居然换了个名字过几年又回到京城当了大官。何况庆帝是个昏君,此一时彼一时,记不得那么多事。

☆、刷新下限

如今长流虽不必日日进宫;但隔三差五还须去宫中各大神处问安。秉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她一如既往先去见柳思岚。

鸾凤宫。

“娘娘今日头疼呢,太医说要静养。还请公主一人进去。”小宫女神情孤傲地瞥了一眼长流身后跟的和风、绛雪二人,示意她们止步。

长流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却一时又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不对。

来到内室的碧纱前;小宫女轻道:“娘娘还在里头等着公主呢;公主快进去吧。奴婢告退。”说罢却并不急着转身走;仿佛在等着长流动作。

长流走到垂纱后头;只觉宫室中格外安静。熏香腾起的袅袅烟气从狻猊香炉嘴中缓缓逸出。凭她如今的感知能力;确认屏风后确实有一个人。

再向前走了两步;她忽然屏住呼吸迅疾转身;一个乳燕投林便从最近的一扇窗扑了出去。虽然这一连串动作她做得迅捷无比;但推窗的时候还是恰到好处地控制住了力度,只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

刚才那一瞬间,长流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一双男人的靴子一晃而过!而且是在京中世家子弟间流行的圆头式样,绝非宫中内侍平日所穿。心念电转间她终于明白刚才的怪异感出自何处。柳思岚既然头疼,何以还要见她这个只会让她头更痛的人呢,不过是为了支开和风、绛雪二人的借口罢了。再说,她堂堂皇后,何等排场,既然病了怎么可能左右无人服侍。

那熏香果然有问题,且十分之霸道。片刻间长流已经感到脸红心跳,四肢酸软。危急时刻,她心思转得反倒比平日还快:皇后这是打算彻底撕破脸了。当务之急是先离开皇后的鸾凤宫,且一定不能让人瞧见,不然一旦被截回,绝无可能逃过这一劫。出了鸾凤宫,最好能直接出宫,若是半途挺不住便到楼书倚那儿或太后处求救。

只是要安然走出皇后的鸾凤宫已属不易。正焦急间,长流忽然看见不远处停着的浣衣局的辇车。宫中各色贵人的衣裳自然是单洗单送,用辇车成批运送的则是宫女和内侍的衣服。浣衣局的方向在北面。从浣衣局再往北走,出了宫门就是皇陵,这一路上很少有宫人会经过。她不及三思便迅速钻入车中,也顾不得脏乱,勉力将自己埋入一堆乱糟糟的衣衫中。顿时,汗臭、熏香、以及馊味混杂成的一股奇异刺鼻的气味猛然冲入鼻端,难闻至极。但长流却心生庆幸,因为她知道这趟车是收了衣裳去洗的。如果里头放的是干净衣裳,她反倒走不脱了。

过了片刻,长流听到脚步声。又感到头顶探入一线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该死的熏香的关系,她只觉得心跳得越发快了。幸亏来人只是往她头上抛了更多的衣物,便对另一人吆喝道:“走着”。

辇车终于缓缓而行,渐渐驶出了鸾凤宫。一路上,长流努力平复着内息,她知道此时越动作药力发散就会越快。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辇车终于停了下来。属于内侍特有的尖柔嗓音再次响起:“这才春天呢,日头就这么毒,咱们先进去喝口水,歇歇脚,再来卸衣裳。”另一个人仍旧没吭声,想来并无异议。

长流听两人的脚步声零零落落渐渐远了,这才迅速从车中爬出来。她此刻也顾不得药力发作快慢了,提起一口气,辨清方向后便开始拔足疾奔。

一开始还好,渐渐却感到力不从心,双腿越来越酸软,像踏不到实处似的,步子也迈得越来越小。她却不敢停下来,只怕一停下来就再也走不动了。更要命的是,她觉得头越来越重,随时随地好似要睡过去一般。

一直苦苦坚持到看见不远处的宫墙,长流却忽然停了步,拼着最后一丝清明,从头上拔下衔珠凤簪,撩起裙摆,对着左腿的小腿处猛地刺了进去。顷刻间,一脉鲜血顺着她白皙、纤细的小腿肚往下流。

这阵剧烈的疼痛终于唤回了她一丝清醒的意识。长流死死咬住嘴唇,尽力迈着平稳的步子往宫门走去。

“开门。本王要去皇陵祭拜。”长流一边大声吩咐,一边亮出出入宫中所用的令牌。

守门的侍卫虽无一人认得她,但听她自称,再看她一身华贵衣饰,已经下意识地默认了她的身份,立刻出于本能跪了一地。

因非特定的祭扫之日,几人略感诧异,但仍然并未多加盘问便急急开启宫门放行。

长流见朱红宫门缓缓开启,顿时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方才确实有些担心,虽然她手持令牌,但也知道自己此刻云鬓散乱,衣衫不洁,身后又没有一个侍从,难保这里的侍卫不起疑心,再横生出枝节来。其实关于这点长流倒是多虑了,众人方才只觉她容光迫人,并不敢直视她的容颜仔细打量。也幸亏刚才她在腿上扎的那一下,流的血全被身上衣料吸附,并未滴落到地上,才没让人看出不妥来。

踏出宫墙,长流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几乎要随着身后宫门缓缓合上的一声闷响而断。她知道宫墙上有侍卫在看着她,现在还不能倒。

她猛吸一口气,勉力抬腿向前走。直到估摸着已经走出守门侍卫的视野,这才发现自己浑浑噩噩间已然走到了月魄湖边。

日光直直照在她身上,仿佛轻易穿透了春衫烘烤着她的肌肤。身体里像有一团火在烧。长流并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女孩,她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随着这股无可抵挡的燥热细烧漫卷一般流窜至她的四肢百骸,同时在她心里扎根的是一股浓重的恨意。

她忽然猛地一头扎入一平如镜的湖面。初春的湖水带着彻骨的寒意向她侵袭过来。冰凉的湖水浸润着她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浇灭了体内大部分躁动的火苗。借着涌动的水波传递过来的阵阵寒意,让长流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方才那种明知身处噩梦,却无论如何无法挣脱清醒片刻的混沌状态。

熟料,下一瞬,她的腋下就被一样铁箍般的事物牢牢圈住,紧接着又被一股强力身不由己地带向岸边。方才的经历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做任何挣扎。长流勉力将头扭向一边,终于辨认出对方是一个男人,却只能看到侧脸。

那人水性甚好,片刻后她就被拖到岸边。来人率先爬上河岸,随意拂了拂身上的水珠,转过身来。

水中的少女站在一片澄澈明净的天光云影里,几滴晶莹的水珠滑落她白皙到几近透明的无暇面庞,沿着她脖颈的线条继续往下。乌黑的长发丝缎一般紧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这幅画毫无预警地直直扑进他的眼瞳,撞入他的心田。那一瞬间,聂湛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公主长大了。

长流看见招财的嘴角露出带着一抹恶意的坏笑。他突然走近她,不容拒绝地伸出手将她一把提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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