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翡冷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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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定翡冷翠-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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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杀手眼中光芒一闪,吹了声口哨,“还有你鲜红的颈血喷洒在我银白剑刃上的瞬间,多么美妙的画面,罗伦兹,你真是懂得欣赏美丽的人呢。呵呵呵呵——”他俯下身子,冰绿色的眸注视著罗伦兹的脸,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半晌才道:“罗伦兹,我欣赏你的勇气,但……”他眨眨眼睛,“是你漂亮的夜空色眼睛救了你……”伸手拔下罗伦兹的指环,他移开长剑,“有了这个,我大可回去覆命。而你,难得我放你一命,想珍惜的话,就不要回家哦——”冰冷的手指抚摸著劫后余生的脖子,罗伦兹的脸色在夜风中刷白如纸。清冷的月光下,绿眸杀手纵马而去的方向,正是山下的翡冷翠,他的翡冷翠。   

  血液凝结成块,哽噎喉头。思及杀手的话,罗伦兹面对死亡没有颤抖的身体开始战栗。   

  家族、家族,这与生俱来的尊贵烙印,纵然是枷锁,却也同样是他内心的骄傲。不能想像会是身边的人要害他,不!这不是真的!   

  他慌乱地跳起来寻找马匹,他要回到翡冷翠,他要证明那个杀手只是觊觎梅迪奇与翡冷翠的敌人故意安排前来离间的凶手。   

  对!没有理由!不可能的!家族里的亲人怎么可能会害他?是毒药流落到了其他人手中!是他们在策划挑拨!   

  纵马狂奔,却因莫名的慌乱握不稳缰绳,一个颠簸,便自马背上摔落。受伤的左臂先行著地,一瞬间攻心的痛楚竟让他晕死过去。   

  黎明,浅浅的晨光透过枝叶,投射下斑驳的绿影。马儿嘶鸣,喷来阵阵热气,他缓缓转醒,睁开眼睛。   

  希望一切是梦,伤口传来的疼痛却残酷地告诉他这是清醒的现实!忍住身体的不适,他咬牙爬起,翻身上马。   

  回到城内,感觉气氛异常,本该清冷的早晨,竟然到处是涌动的人群。经过激烈的打斗,他的脸上蹭了泥土和鲜血,已经令人辨认不出是平常那个优雅的贵族青年。他牵著马,跟随人流来到利卡狄宫前,还不及向周围问询,广场中心的发言者就抢先一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叔父皮耶鲁正在慷慨陈词,在他挥动的手指上闪光的正是梅迪奇一族领袖荣誉的标志——嵌著百合花纹样的祖母绿指环!   

  声音抵在喉头,发出的是令自己都被吓一跳的嘶哑,喃喃地问向身边的人:“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真是一场不幸。”那人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国父柯西莫选定的继承人,那位年轻的罗伦兹大人昨夜突发伤寒逝世。皮耶鲁刚刚公布了这个不幸。听说罗伦兹大人临死前把翡冷翠和梅迪奇一族都交付给了他。真让人心里不安啊,本来是那么好的一位大人……”接下来的话,罗伦兹已经听不到了。   

  他浑身就像被人从头浇下一盆冷水,凉沏骨髓,他几乎怀疑这是一场梦。站在那里一脸痛惜的男人——他的亲叔叔,那个平素慈祥的、总是关心著他的皮耶鲁叔叔,竟然会是暗杀他的主谋。   

  他还活著,却已经被自己的亲人宣判了死刑……“我决定请我们翡冷翠的著名画家,同时也是罗伦兹生前最好的朋友波提切利来为罗伦兹画遗像。”皮耶鲁一边说一边把身边的年轻人介绍给大家。   

  “真是……太让人遗憾了……”波提切利清冽的嗓音中夹杂著沉痛的呜咽,“我早就发现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可他还是忙于在各种公务中奔走……”波提切利——罗伦兹瞬间陷入了情绪的恍惚,脚步踉跄,他听见牙齿发出咯咯颤栗的声响,那个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大的冰砸向他的心底。   

  一直认为没有人可以比他更了解自己,昨天晚上还在一起谈笑风生……喉咙涌起一股腥甜,头晕目眩,他捂住嘴,再拿开时,手上带了鲜红,双眼却满是散落灰尘的黑……是的,只要稍微动一下脑筋就应该想到,除了他,自己要去菲埃索里的事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之所以没有想到,是因为心在拒绝相信吧……望著台上的青年,那美丽的风神异秀的波提切利,傲慢的眼角,漂亮的唇线,一切和昨天的你有何不同?为什么却陌生得让他不敢相信……由你口中证实我的死亡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没有人会怀疑呢。因为……因为你是和罗伦兹最要好的波提切利嘛……他苦涩地笑了,眼角不觉淌下泪水。   

  好想就这样消失在人群里,他忽然间就失去了全部的存在立常昨天他是翡冷翠的王,昨天他还被朋友、亲人的关怀包围著,昨天……呵呵,竟然可以在旦夕之间乾坤颠覆。   

  信赖的朋友与亲人一朝变成了欲置他于死地的敌人,相反,倒是那未曾谋面的杀手放了他一马。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这是种什么样的悲哀?还能否去相信别人,去爱别人?   

  他僵硬地转过肩膀,自人群中走向来时的城外。   

  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只是出于本能明白,没有看到尸体却宣布了他死亡消息的叔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不会放过蛛丝马迹来寻找和消灭他的障碍。   

  孤独的身影,背对著熟悉的城市,那里是被称为百合花之城的翡冷翠,让他的心碎成片片花瓣的翡冷翠……颠簸的马车,在雨中困难地前行。满载著哀愁,显得格外沉重。   

  因贫瘠远走他乡的人,为生活流离失所的人,以及被危险笼罩不得不逃亡的人……青年抱著腿,蜷缩在马车的一角,漠然的眸子看著窗外的雨。   

  分明是春天,这雨却像是秋雨,稀疏持久,沙沙地打著林间的树叶,砂砾不平的地面由潮湿渐渐变得泥泞。雨点激起无数的水泡,旋即幻灭,如人世间一个又一个自希望至绝望的梦境。   

  马车薄薄的四壁渗透出雨天的霉味,每个人都因潮湿的气息显得心浮气躁。   

  “车夫!你就不能再赶得快一点儿吗?”壮硕的大汉连声咒骂,“这一带可不安全!”   

  “没办法。”帘子撩开,车夫满是雨水的脸探了进来,“路难走啊!”   

  四月的雨是诗人的情侣,却让失落者厌恶,它总是湿湿冷冷、缠绕指尖,提醒著你挥之不去的记忆,所有受过的伤害都会在这样的天气里重现在脑海里。   

  沙沙沙,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它如此轻微,却偏偏可以穿透一切喧哗固执地钻入耳膜,打入心底。沙沙沙……这让人哀伤的雨水奏鸣曲……有人吹起了竹笛。   

  清扬的音色竟压住了扰人的雨声,沉浸在自己心绪中的青年也不禁侧头看去,吹笛的人就坐在他的身边。注意到对方执笛的手布满细碎的伤痕,他心中起了警戒。   

  感觉到视线,吹笛人也调转过头,看到青年的瞬间,他有些微的诧异,细白的皮肤,优雅的坐姿,夜色的发洒落在肩头,就好像是把珍珠混入砂砾,这是个卓然超群的青年。   

  “对不起,我打扰了你吗?”他放下笛子,歉然地问。   

  “哪里。”青年没有料到他突然开口,有些窘迫,“是我打扰了你。你吹得非常动听。”   

  “不值得称赞……”吹笛人浅浅地笑了,米黄色的头发映衬著蓝色的眼珠格外地清俊,“小伎俩而已。”   

  “你是外国人?”青年敏感地盘问。   

  “嗯。”吹笛人依然友好地回答。“你呢?从哪里来?”青年的脸色随著这个问题而变得黯淡。   

  眼光犀利的吹笛人善意地转了话题:“我叫阿瓦诺。”   

  “好名字。”青年微笑,“你的笛声真的很动听,在这样的天气里听可以给人以力量的感觉呢。”   

  “力量?”阿瓦诺张了张唇随即苦笑,“我只想快点儿到达下一个城市,让我买点儿吃的补充一下肉体所需的力量。”   

  “呵……真幽默。”青年忍不住再度微笑,放松了几分。   

  “这就是生活,从来没有挨过饿的人才觉得是幽默。”阿瓦诺一边说一边却为自己语言中的说教意味涨红了脸颊。   

  这是个可爱的人碍…青年托著半边脸,半晌微笑著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我来自百合花城。”   

  百合花?阿瓦诺一怔。   

  “怎么了?”   

  “碍…没事。”他掩饰地搔了搔头,“想也是啦,马车从翡冷翠开来嘛。”   

  看出他的不自然,青年有些疑惑。   

  被这样注视,阿瓦诺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看了看左右,满面通红地小声解释:“其实呢,我喜欢的姑娘叫阿卡……所以,嘿嘿……”(注:阿卡是一种百合)原来如此。看他这么腼腆,青年有教养地暂时把目光微微上移,假装咳嗽了几声,决定换个话题。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那么多的伤……”“呃?”阿瓦诺看了看双手,“你说这个?因为我是个玻璃工匠,难免会受点儿小伤。”   

  原来是这样,青年松了口气。提起玻璃匠人,他随即想到,“那你是威尼斯姆拉诺岛上的人喽。”(注:威尼斯姆拉诺岛是世界闻名的玻璃手工艺制作地)听他提起这个地名,阿瓦诺本来明亮的眼底飞快地浮上一抹痛灼,脸色也随之苍白了起来。   

  青年立刻后悔自己的多嘴,“对不起……”每个人都有不愿谈及的伤心事呢。   

  “不……不是你的错。”他结结巴巴地说著,手开始绞弄竹笛,低下头,米黄色的头发撒落在纤细的脖子上,“你不必道歉……是我自己犯了罪,被从那里放逐,赶出来了。”   

  犯罪?青年不可置信。眼前的阿瓦诺看来真诚善良,怎样也无法将他和罪犯联想在一起。   

  “你很惊讶吗?”阿瓦诺虽然垂著头,却好像能看穿他的想法,“有些地方自有规矩,犯规者就会被视为犯罪者。”   

  “这个未免有些……”青年不能认同,“犯规连犯错都不一定是,因为规矩本身就不一定正确。”   

  “……可是我们那里就是那样子。”   

  青年一时无语,想不出安慰的句子。   

  阿瓦诺抬起头用力地笑了一下,眼底又呈现出明亮的色泽,“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的,等我多赚一点儿钱,找到一个统治相对温和的城市,再想办法偷偷回去接阿卡,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生活得很幸福!”   

  看著他灿烂的笑脸,青年不禁愕然。   

  “你……真是……”   

  “天真?”   

  “是有勇气。”青年赞叹著「你好坚强。”要是他,也能这样坚强就好了……“耶?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呢。”阿瓦诺脸又红了,再度小心地瞄了瞄左右。   

  青年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碍…”阿瓦诺很懊恼,“嘲笑我……”“不是啦。”他笑著解释,笑容却忽地凝滞,忍不住伸手摸上脸颊,他竟然又笑了?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他还可以这么快地笑出来?人类,还真是拥有相当强韧的恢复力埃马车忽然一颠,停了下来。   

  “搞什么!快赶车啊!”车内的大汉不依地向车夫叫喊。   

  “没办法啊!”车夫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边回吼道,“雨太大!马车太重!前面路又不好走!得先停一下!”   

  大汉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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