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第4节

　　高中开学的第二天晚上，卫来回家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幅画面。

　　她兴冲冲地打开家的大门，却发现早上还拖得光洁透亮的细瓷地板上居然散落着数量巨大的红玫瑰花瓣！家庭影院还在闪烁着蓝色的光，播放的是小野丽莎如午后阳光一样令人微醉的曲子。她慢慢走过去把电源给关了，尽量不踩到地上的花瓣。突然她看见透明的玻璃茶几上还放着一瓶被喝掉了三分之二的红酒。她捧起细长的瓶身，想看看这到底是张裕的还是王朝的，结果却发现那标签上的拉丁文字母组成的单词竟没有一个是认识的。

　　也许是法国的吧，卫来猜测。

　　看来是妈妈回来了，所以家里才会这么乱。卫来想。她把书包放下，甩在白色真皮沙发上，结果用力过猛，差点把那个不知道是谁给放在沙发上的烟灰缸给摔了。

　　还好，还好。摔了它不知道母亲会说些什么了。

　　这时，她恰好听到卧室的门吱呀一开的声音，回头一看。

　　到这里，她后悔了。

　　映入眼帘的是不堪入目的一幕，一个长发女人以贵妃醉酒的姿势被一个中年男子横抱在怀中，他们都只穿着白色的浴袍，头发凌乱。那个女人的一只手像蛇一样搭在中年男子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则优雅地握着一个残留着红色液体的高脚杯。

　　然后，她认识到一个残酷无比的事实。那个女人是她妈。那个男人她不知道是谁。

　　他们究竟在干些什么啊？

　　卫来的脑子里蹦出了很多有色又囧的念头来。

　　陌生男子看着目瞪口呆的卫来，嘴角露出一丝尴尬的

　　浅笑，然后低声询问卧在他怀中的长发美人：“你女儿？”

　　卫来的母亲这才睡眼惺忪地转过脸来，瞧着卫来，接着露出眼睛一亮的明媚笑容，优雅地朝她举起了那个高脚杯，做出敬酒的姿势，最后妩媚地一饮而尽。

　　啊！我、我要离家出走！卫来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了。

　　对于一个刚上高中的单亲家庭的子女来说，此情此景几乎让卫来内伤。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一句话都不想说！厌恶感，荒谬感，无语，囧，雷，一下子像龙卷风一样把她抛到了迷失的天空。她蹲下来，蜷缩在客厅的一个小角落里，尽量在迷失中保持心灵的平衡，她很想梳辫子，向来卫来都是通过这个手段让自己平复过来的。结果一摸脑袋，才惊觉自己的头发少了，再也不够用来护住自己这颗曾经、现在、未来都会被母亲伤得七零八落的心。

　　一只手轻轻地掠过了她的短发，卫来她抬头，是母亲。母亲微笑地看着她，继续挠挠她的短发：“你刚来的时候，就像乡下的出土文物一样，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怕伤你自尊。这次，总算把辫子剪了，不错不错，看着清爽。”

　　“管你什么事啊！”卫来尖叫地反感起来。

　　“哼。”母亲挑剔的眼神刺过卫来全身：“就算你这次不剪，我也会带你去把它做掉的。像个什么样嘛？”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身体是我的，头发也是我的。我要留头发扎辫子也是我的事！”你少管我！这是卫来最想说的话：“我来你这不多不少就三年，你要怎么样我不管！你想带陌生男人回家，我也不过问！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的事情也请你不要干预，好吗？”

　　“哈？”母亲骄矜而不屑地笑了：“有一点说得没错。你确实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我要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可你，我就管定了！我是你妈！你不能给我丢脸！”

　　“你如果怕我丢脸的话，当初就别生我好了！”卫来也放出一句狠话。

　　接着，她就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左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五指山。

　　空气突然一下凝滞了，卫来沉重地喘了一大口气，从心底涌上去的愤怒和泪水如激流一样在眼眶里汪汪打转。她不服气！却只能这样不甘心地瞪着居高临下的母亲。

　　母亲不满意地背过脸去，哼了一声：“无聊！”把刚才那个烟灰缸拿起来放在茶几上，意兴阑珊地点了一根烟。室内，一会儿就青烟袅袅。

7　火并潮帝
又是一个清爽的早晨，肖小采一边喝豆浆，一边走走停停蹦蹦跳跳。她看见卫来就走在前面，便兴高采烈地跑过去，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接着，一件惊悚的事情发生了：肖小采看见一只面目阴沉的熊猫回过头来，目光里饱含着杀气，看到是她之后语气变得飘忽疲软：“哦，是你呀。早上好。”

　　肖小采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开一步，才敢再慢慢伸长脖子探过头去：“卫来，你、你还好吧？”

　　卫来双目无神地看着她：“很好啊。昨天晚上睡得挺不错的。”

　　肖小采不禁暗地里汗颜，卫来你要cos坚强少女，也太入戏了吧。这个熊猫样也好意思说昨天睡得很好？

　　卫来没有理会肖小采的猜疑，低着头没精打采地在前面走着。肖小采看着同伴佝偻着背的样子，感觉她有两个巨霉神坐在她的双肩上。

　　一辆极拉风的单车从一前一后的两人旁边窜过，骑车的少年戴着一顶大联盟的棒球帽，斜挎着一个黑色Nike包。他嗤之以鼻地瞥过姿色平平的行路二人组，尤其是看到卫来时还啐了一声“切”。

　　卫来突然停住了，她冷冷地抬起头来，盯着那个越走越远的少年。

　　“卫来，那是。。。。。。”肖小采很开心地跑过去想告诉卫来那少年是谁。

　　易宵行骑车过了校门，在门卫的叫嚣下滑行了好久才下车。他回过头来，坦然面对着同学们不满的侧视，展露出他自以为很有型的笑容。今天和以往一样cool，他推着单车朝塑料棚那边走去。

　　但是今天早晨，不幸的他遇到了不幸的未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卫来冲过去飞起一脚就踹在易宵行那最心水的黑色Nike包上。

　　“啊！~~~~~”肖小采不禁尖叫一声。

　　易宵行面部抽搐地停住了脚步，他的双手紧握着单车龙头，然后直接把车往地下一推就转过身来：“干什么了你？早饭都没吃饱就想打架啊？！”

　　那辆很拉风的单车很可怜地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易宵行也看清了今早向他叫嚣的自不量力的对手——居然是那个、那个什么村花——卫来！？

　　卫来目光带煞地逼视着他，挺直了腰板，恶狠狠地直接开了口：“易宵行！你这个进化不完全的生命体，基因突变的外星人，幼儿园程度的高中生，先天蒙古症的青蛙头，和蟑螂共存活的超个体，生命力腐烂的半植物，会发出臭味的垃圾人，每天退化三次的恐龙，人类历史上最强的废材，连半兽人都瞧不起你的半兽人，像你这种可恶的家伙，就连如花都美你10倍以上，你要想找女朋友得去动物园甚至要离开地球，你喷出来的口水比猪流感还致命，如果你一定要装酷耍帅可以瞬间解决世界人口问题！”话一说完，气还没来得及换，卫来闪身就走，感觉就像是在玩快闪一样。

　　易宵行被骂得脸色惨白，却在她机枪四射漫天烟花一般的华丽的语言攻势下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看着卫来扬长而去的背影气呼呼地伸出中指，然后狂躁地大喊一声：“你个暴躁脑残！*！”

　　啃着法式长面包的杜琛出现在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了的肖小采身后，叹为观止地说：“oh！My　God！~~卫姐实在太强悍了，都可以去玩饶舌啦！还从没有人把易宵行整成这样，哈哈，卫姐火拼潮帝。精彩！”杜琛拍了一下手。

　　而肖小采此时却左偏头双手合什作做梦状：“。。。。。。。就算是易宵行生气起来，他也是很酷的，不愧是既正雅大树贺靖远之后被称为爬山虎易宵行的男人！”

　　“大树？爬山虎？这都是些什么嘛？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杜琛不可理喻地看着沉醉的肖小采。离去。此时离早自习开始的七点半还差3分钟。

　　没有人察觉，来自在教学楼走廊上的另一道目光。抿着下唇的亚麻色头发少女，珠花头箍在逆光里熠熠发亮，她的一绺发丝在纤长的手指上绕了一个又一个纠结的圈。

　　“卫来，你今天真是太厉害了！居然敢那样针对易宵行，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啊！”肖小采赞叹地说。

　　而杜琛一下子挤开了肖小采，伸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直接拿过来的矿泉水瓶，递到卫来面前：“我是818tv记者杜琛，下面请我们神勇无敌，聪明绝顶的卫来卫姐来谈谈今天早上火拼爬山虎易宵行后的感想。”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更何况那棵草了？”卫来学着易宵行那很嚣张的神情一摆手，故意接着杜琛的话说。她现在，心情畅快极了。昨晚的倒霉事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找个讨厌的人发泄发泄是这么爽的事情啊。

　　孔嘉看着闹腾的他们，也绽放出了那个招牌的露8颗牙齿的笑容。　。。

8　苏悯年的拒绝
放学后，卫来哼着小调一路走着，开始她想起今天教训了讨厌鬼易宵行还有些后怕，但在同伴幸灾乐祸的鼓励下，自己也有些飘飘然了。为了犒劳自己，她买了一个十块钱的冰激凌，吃得不亦乐乎。奶油带来的甜腻让她沉浸在一种战胜了最讨厌的人的*里，但那冰凉的味道又让她觉得心中空空如也，那条安全感带来的深沟是不会就这样简单地被填满的。

　　她很讨厌自己这时候的状态，想放下却根本放不下，连快乐的滋味还没来得及品尝，就要开始担心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这时，卫来又看到了苏悯年寂寞的背影。她在前面走着，长长的头发飘拂在微凉的空气里，虽然有着弱不胜衣的外表，但她那小小的身躯却是如此地清冷孤倔。卫来看到这一幕突然有一种悲伤的感觉，现在，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浅浅的十步，却像天堑鸿沟一般难以逾越。为什么苏悯年会这样疏远她？卫来很想走过去向昔日好友索要一个答案，可是她顾虑重重。卫来不怕上前，她只害怕再次遭到拒绝。

　　忽然，迎面走来两个打扮很前卫的女生，她们都穿着白英中学的校服。虽说校服的样式是大方典雅，但那白色的衬衫却像一块可怜的画布一样：手绘的各种logo，刺绣的动漫人物，还有那带着非主流风格“如果爱，请深爱　”的句子纷纷登场。看得卫来目瞪口呆，那仿佛不是一件校服而是一张呼之欲出的青春三流画报。

　　一个女生长得颇为壮实，她一伸手就拦住了苏悯年，带着挑衅意味地说：“喂！你不是白英的校花吗？怎么叛逃到正雅那边去了，还穿着他们的校服！？”

　　苏悯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两道细眉高高挑起，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哈哈，她当然没脸穿我们白英的衣服啦！”另一个瘦女生故意娇滴滴地讪笑：“你以为你是校花就可以当狐狸精啊？还好老天有眼，让你考不上白英！”

　　“你呀，真贱！”壮实的女生恶狠狠地唾弃道。

　　“哈哈。”瘦女生上下打量着沉默的苏悯年，一手玩着自己的头发绕着她走了半圈：“哼。。。。。。我还以为我们当年的大校花长得是如何地沉鱼落雁了，结果就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妹妹嘛！哈哈！”瘦女孩故意伸出手去在苏悯年的头上揉来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