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II镜之国- 第12节

　　一只样子奇怪的椭圆型灯笼高高地飘浮在半空中，不时发出、〃面粉再揉五十下〃〃哦，黄油太多了，去掉两勺〃、〃砂糖，不不，那是盐〃之类的指令，一个才满十三岁的小女生踩在垫脚凳子上拼命地调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糊状物体，金色头发的少年则脱掉了他看上去年份久远的黑色西装，卷起了白衬衫的袖子奋力揉打着一团面粉。　　　

　　〃对了，阿澈，白天……我跑走了之后，妈妈怎么样了……〃在马不停蹄地做完了第三批兔角面包之后，可可渐渐和阿澈有了〃共患难〃的友谊，两人交谈了起来。〃　　　

　　哦，我用了点小伎俩，蕾拉夫人……就是你妈妈现在正好好地睡着了，任谁都吵不醒她。〃　　　

　　被当成临时工使唤的金发少年阿澈一边回答小女生的问题一边仍不客气地向她伸出胳膊，〃可可，帮我把袖子再卷高一些……〃〃工作时间不许聊天！快快快！我们还有第五第六批面包没有成型！第四批面包等着刷黄油！快快快！〃灯笼生猛地飘过来，用灯的底座敲了每人一个板栗。　　　

　　〃可可……你的外公简直不是人……〃摸着后脑勺的金发少年低声抱怨。　　　

　　〃现在确实不是，是灯笼。〃　　　

　　做着同样动作的小女生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冷笑话也不！许！说！快快快！我们还有……〃整整四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不论是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复古派美少年还是活泼可爱最近因为受到挫折有些郁闷的十三岁凶悍小美女，在三百六十五万分之一的面包大师〃快快快〃的咒语声中都宛如格林童话中被后母虐待的灰姑娘般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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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饕餮师之兔角面包（13）　　　　　　　　　

　　［6］〃呼。终于完成了。〃　　　

　　满意地看着铺满了整整一个厨房的兔角面包，浮在半空中的灯笼自言自语着降落到累趴在地的二人组旁边，〃才做这么点事就累成这样，现在的孩子真是……〃〃喂，豪斯，时间也差不多了。〃　　　

　　金发少年皱了皱眉头打断了灯笼的碎碎念，他习惯性地瞄一眼老怀表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去外面等你。〃　　　

　　难得干了这么多粗重体力活的阿澈，累到不愿搭理任何人，当然尤其是这祖孙俩，他自顾自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脸上还沾着的面粉，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而那盏灯笼就在阿澈把门关上的一瞬间，突然放射出无以伦比的光芒。被吓了一跳的可可眯起眼睛努力看向光芒的中心……原本滑稽的灯笼在金色的烈焰中柔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胖胖的老人，他穿着一如既往的白色制服，腆着大肚子，撮着钢针般的胡子，用他的小孙女熟悉的笑容和手臂给了她一个最温暖的拥抱。　　　

　　〃外公，每天要完成二千九百六十七只兔角面包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可把头重重地埋在外公的肩膀上撒娇。〃　　　

　　我相信蕾拉会很乐意协助你，我的小面包师。〃　　　

　　外公轻轻地把可可放开，露出她不常看见的慈祥表情，外公如此深沉平稳的目光让可可感到害怕，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即将别离。她瘪了瘪嘴，不甘心地又追问：〃那么阿澈呢……他也跟你一起走吗？你们不会再回来了？偶尔一次也好……或者可以一年一次？〃小女生的眼里流露出的渴望虽然让豪斯心疼不已，不过他却还是能狠下心来紧紧捏　　　

　　着她的双臂说：〃可可，我并不能从那遥远的冰冷之地再次跨越河流走回来。我只是放不下你，放不下你妈妈还有贝尔村。〃　　　

　　豪斯撮着胡子说，〃当我第一次遇见饕餮少年阿澈时，他就因为兔角面包的关系，带走了我三百六十五万分之一的灵魂。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地拥有美味，而作为陪伴他的条件，我要求阿澈在我死去之后，让我再陪你度过最后的这一点点时间。〃　　　

　　〃可是，我没办法留下来陪你度过以后的人生了。〃　　　

　　〃也没办法教导你除了兔角面包之外的东西了。〃　　　

　　〃以后说不定蕾拉也会离开你，说不定，不，是一定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和事物从你的生命中头也不回地离去，而即使这样……〃〃即使这样？〃哭得说不出话的可可哽咽着问。　　　

　　〃即使这样也要勇敢地生活下去。〃　　　

　　〃要每天做着让人幸福的兔角面包，勇敢地活到把人类和妖怪都吓一跳的年纪！〃外公说着又打雷般地笑起来，他那钢针般的胡须刷刷刷刺到了自己柔软的脸庞，这是可可沉沉睡去前最后的一片记忆。　　　

　　［7］贝尔村，这个永远藏不住消息的乡下小地方，竟然在老村长葬礼的第二天，就欢欢喜喜地迎来了第四棵榕树拐角处第十三月面包店的重新开张。　　　

　　兔角面包的秘方据说在老村长生前就被叫作饕餮的妖怪少年夺走，现在又给无声无息地送到了蕾拉夫人的枕边，又据说是在老村长葬礼的那天晚上，他不甘心地自己显灵把制作的方法一一传授给了他的小孙女可可，又据说是一只灯笼一匹金发独角兽一只棕毛小熊连夜为贝尔村的村民每人量身定做了一只又一只暖烘烘的兔角面包。　　　

　　无论如何。　　　

　　反正就是无论如何。　　　

　　〃什么传说，妖怪的……只要每天都有兔角面包吃，谁会在乎那些，你说是吧，蕾拉夫人。〃　　　

　　少年打了个呵欠，揉了揉他绿宝石般的眼睛，放下一直拿在手里玩弄着的咖啡杯。蕾拉夫人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仍然坐在窗台边安静地擦着和咖啡杯配成一套的骨瓷盘。坐在一边沙发上看书的可可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朝阿澈的方向望过去，却又笑了一笑继续埋首阅读。　　　

　　金发的少年先是一愣，又若有所思地想起了什么似地耸了耸肩，径自走去了门边。　　　

　　他头也没回地向她们扬了一扬手，也算是最阿澈式的告别。　　　

　　再见，外公。再见蕾拉小姐，再见可可小姐。　　　

　　兔角面包……呃……虽然我如此爱你。但还是，再见吧。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