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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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五味-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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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七人中,五名主犯腰斩,其余九十二人,连降四级,罚俸四年,永不升迁。说到这里,似乎还没有吴松涛什么事儿,本来确实也没有他什么事儿,但好巧不巧的是,这九十二个人当中,偏有一个与他重名,也叫做吴松涛。

    这位吴松涛得知此事之后,第一时间备下重礼拜访了云台胡同的窦相爷,等到第二天,这位相爷便大笔一挥,此吴松涛就变了彼吴松涛。

    于是彼吴松涛代替此吴松涛承受了天子一怒,还被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弄到了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这一呆,便是整整十二年。

    所以说命运,总是等在我们意想不到的下一个转弯处。此时的吴松涛还并不知道,又一个改变命运的转弯,正在不远的前方等待着他。

    魏明举兴冲冲地拿着东西到了吴松涛的家里,两个人就在烛火不断跳动地松油灯下,谋划良久。

    片刻之后,魏明举郑重起身,微微拱了拱手,道:“吴兄,通州数千百姓仅系于你我二人之身,如今前路未明,还望吴兄早下决断。”

    吴松涛今年四十有四,下巴处留着一小撮山羊胡,此时他的一只手正在上面捋呀捋,直捋得魏明举眼中冒火,他才停了下来,一开口便直指其痛处。

    “大人可曾想过,那钟家四爷是何等身份,怎能屑于商贾之事?便是他果真欲经商,为什么哪里都不选,偏偏选了通州?”见魏明举沉吟不语,他又说道:“此其一也。其二,便是大人所言的那位如夫人。如者,似也,似夫人,同夫人,可见并非是一位真夫人,按说这大户人家偏房好业,原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家主亲自上阵,倒是稀奇。如此说来,必是这位姨奶奶受宠极深!”

    魏明举听他说什么似啊同的,并没有半点的不悦,他自己也知道其中曲折,只是全然不放在心上而已。

    “吴兄所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他阴沉着脸,自己浑然不知自己的声音变得诡异恐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不任其宰割,便只能将自己也变为刀俎。靖肃公我们得罪不起,钟四爷我们同样得罪不起,既然如此,不按他的吩咐做事,又能怎样?不过,钟景庭名满中州,位列四公子之一,强取豪夺之事,我料他必然做不出来,所以,我们只需见机行事。如果这个依云轩伞业真能办得大红大紫,令通州百姓从此再不受冻挨饿,那你我岂不也是为地方行一善举。”

    吴松涛半晌无语,只将那轻薄雅致的遮阳伞拿在手上,合了又放,放了又合,终还是下定决心,“下官愿唯大人马首是瞻。”

    “好,”魏明举高兴地一掌拍上他的肩膀,“走,我们这就分做两路,去寻城中精于木器的师傅,务必说服他们归于依云轩的旗下。”

    “大人,此时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不,”魏明举打断他的话,“明天,我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

    胡安泗对他说过,他家主子和如夫人是怀有极大的诚意欲于通州合作,两人亲历亲为,这便是一种具体的表达方示。

    他曾问过他,“不知大人所说的诚意,又表现在哪里?”

    魏明举和吴松涛兵分两路,摸黑去拜访城里的五个木匠师傅,两个人每人各去两家,最后相约在城北陆喜林的家中碰面。

    魏明举一路跌跌撞撞,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走完了事先说好的那两家,无一例外的吃了闭门羹。脚下的不平顿时传到了心里,他却还自己安慰自己,吴松涛那里定会有人!只有想到这,他才能重新振作精神,大步地向前走去。

    好在上天怜他,城北陆喜林的家中,有一线忽明忽暗地灯火,这灯火,让魏明举的心上一酸。

    木匠陆喜林此时在家,他正借着微弱地灯火给前院的邻居,也是他自己的亲侄子陆十五打箱子。爷儿俩眼愁着就要忙活完了,却听见有人敲门,陆十五心急,“叔,你忙,我去开。”他是个寡言的年青人,好不容易才在三十岁上讨了一个媳妇,旁的东西没有钱就置办不了,只好自己偷偷去山上伐了几棵树,托二叔打上几件家具。

    门一开,陆十五愣住了,结结巴巴地朝里面喊:知县老爷……和,和主薄大人来了。”

    吴松涛赶到这里时,恰好碰到了还站在院子外面沉思的魏明举,两人不由相视苦笑,便一齐走了进去。

    陆喜林先是惊呼一声,“这是怎么话说得,”然后迎了出来。他皱着眉头想,是为了自家的人头税?不对,已经交过了呀。是青竹在外面惹了官司?不能,这孩子老实地不被欺负死就算他烧高香了。难道是县衙里又要打桌案,也不会呀,那个松木的少说也能用上二十年……

    他诚惶诚恐地给两位父母官磕了头,像只老虾米一样立在那里。

    吴松涛先是开口问了问最近营生如何,日子可还过得下去,家里人一天能吃上几顿饭,是不是每顿饭都能吃上红薯?如此绕了几十句,方说到正题,“咱们通州城里的木器行,都要尊你一声老师傅,你这个老师傅总不能自己吃饱饭,就不管街坊四邻了呀。”

    陆喜林一张老脸上布满了讨好的笑容,“吴大人,小的这两年上了岁数,出门也少了,平日里给乡亲们打木器,也只要个手工钱,您老也得体谅我这一家大小不是?”两位县老爷亲自登门,他却不知到底是为着什么事,只好赔着十二个小心。

    魏明举却是心急,不愿绕那些花花肠子,直言道:“老陆头,实话同你说吧,中州来了一位贵人,想在咱们这里开家买卖,还少一位大师傅,我和吴主薄一商量,就想到你了。”

    陆喜林一听这话地一下就炸了,连忙又跪下叩头,“还请两位大人高抬贵手,饶了小老儿吧……”若是他入了奴籍,青竹就算是学问再好也无法谋上出身了。

    魏明举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松涛却是明白,将那遮阳伞扔在桌上,“你先别急着辞,再说那样的人家也不会强要你入籍。你看看这个,可能照着样子做得一丝不差?”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陆喜林一拿起来便知道这确实是好东西,不在乎技艺如何高超,而是其选材用料,真正做到想别人之所不敢想。

    可是老木匠还有疑问,“贵人,就是要做这个东西?”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那位贵人究竟想要如何,他们也并不知道。

    第二天,通州驿站。

    钟景庭在绿衣的服侍下洗过了脸,却见许沅还兀自躺在床上没有起身的迹象,他一边拿了手巾擦脸,一边走到床头,“昨晚不是还急着要见魏明举,怎么这会儿又不起了?”

    许沅把脸埋在被子里,嗡声嗡气地说:“没睡好。”

    说起来,这是两个人第二次同床共枕,从前怎样,许沅已经无处得知,只是昨天夜里的钟景庭,着实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温声软语,他就得寸进尺;她疾言厉色,他就假做收手;她小声哀求,他就只当不闻……最后许沅实在无法,索性一动不动地全由着他,不料这下钟景庭却也老实了,自己起身叫人送来热水,擦洗得干干净净才又回来躺下,可偏还要固执着把许沅搂在怀里。

    她早被折腾地又倦又乏,挣了几下没挣开,便暗中狐狸样的奸笑着,然后像只无尾猴似的缠了上去,感觉那个宽厚温暖的身体又起了变化,她才心满意足地说了一句,“胡嬷嬷说,我身子弱,要半年以后才能同房。”

    说完之后,她又迅速离开那个危险的所在,转身睡她的大头觉。

    可是现在,她竟跟他说她昨晚没睡好。

    钟景庭微微眯起眼,真正没睡好的人是他才对吧,昨天夜里他还曾无比清晰地听到她的鼾声……

    钟景庭不动声色地坐到床边,笑着说:“既是这样,那就再睡一会儿吧。”边说边毫无征兆地将一双微凉地手伸入被中,顺着她宽松的睡衣下摆轻轻滑入,贴上了一片温热的肌肤。

    许沅忍不住“咝”的一声,双手迅速地抓住了那个正在她腰腹间蠢蠢欲动的罪魁祸首,恨恨地说道:“不劳您动手,”随后将他的一双熊掌扔了出去,又扬声喊道:“绿衣,我要起来。”

    钟景庭轻笑着闪身出去,待他人走到门外时,话声又起,“这样便对了,我三岁上就已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

    绿衣这些日子在许沅面前已恢复几分少女的天真可爱,此时更是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报复,这是**裸地报复,她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一旦回到家里,就会变成一个标准的小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哼,以来这样就能让我生气,那也太小看我了,许沅心中说道。

    咱们走着瞧,姑奶奶我要报仇,还就专得挑夜黑风高的晚上。而正欲迈步进入正厅的钟景庭,冷不妨打了一个响亮地喷嚏……

    驿站外,魏明举和吴松涛带着通州唯一一位木匠陆喜林登门拜访,驿丞通禀之后,由李成带着三人来到正厅。

    此时钟景庭与许沅都用过了早饭,正坐与胡安泗说些闲话,闻听魏明举等三人的到来,胡安泗眼睛一亮,心想魏明举果然是真君子也。

    三人进来之后,先是中规中矩地叩了头,然后魏明举有些脸红地说道:“城中仅剩下这位木匠师傅,明举有负大人所托。”

    上首端坐的两个人面上都有些失望,见钟景庭不语,许沅只得勉强笑道:“烦劳魏大人了,”看着下面的老伯长得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她不禁怀疑自己的依云轩真能放心地交给这样的人吗?

    “呃,不知这位老伯,木工手艺如何?”明知县长大人找回来的应该不会错,可许沅还是忍不住多嘴问道。

    “夫人但请放心,这位陆师傅的手艺,在通州木器行里还无人可及。”魏明举尽可能语气坚定地回道,似乎是想要配合他的话,站在一旁的老木匠陆喜林的身子也不再如初进门时那般地佝偻。

    眼下看来也只有把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更何况还是知县大人举荐的,总得给人家一个展示的机会。

    许沅想着若是他实在不行,再从中州重金聘几个师傅过来,便叫绿衣拿了早已写好的合同,虽然内容很简单,可她还是决定亲自解说一番。

    “这是十两银子的定金,我先付与陆师傅,你回去以后,就要找些人手做起来。至于怎么做,还请一定按照我的要求来。”现在他们的技术还不纯熟,是以许沅拒绝一切形式上的创新。

    “这遮阳伞,一共分为八道主要工序,做伞骨、装伞架、定伞、装伞杆伞柄、画伞、上油、晒伞、缠伞头,想必这对陆师傅来都说是极为简单的事吧?”

    陆喜林闻言忙点了点头,“回夫人的话,上油和晒伞虽从前没做过,但大致和木料上的规矩相同,这些活儿,小老儿都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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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沅听后总算是感觉到了一点儿欣慰,还好这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老男人真是有点本事的,果然是人不可貌像,海水不能斗量。山路文学

    便又接着说道:“如此甚好。其实我的要求并不复杂,请陆老伯回去以后为每道工序都配备适当的人手,以便做到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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