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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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门2-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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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乃你个头!你现在只要给我读正书,做正题!”林母又要施威。
  “好——好,好,正书,哈——”
  “你这破分数,就是小时候的乱七八糟书看太多的原因!心收不回来!现在读书干什么?为了有钱有势,你不过好的学校,你哪来的钱!你看着,等你大了,你没钱,连搓麻将都没人让你搓!”林母从社会形势分析到本行工作,缜密得无懈可击。
  “你找我谈心——就是谈这个?”雨翔失望道。
  林母意犹未尽,说再见还太早,换而不舍说:“还有哪个?这些就够你努力了!我和你爹商量给你请一个家教,好好给你补课!”
  回房和林父商量补课事宜。林母坚信儿子服用了她托买的益智药品,定会慧心大增,加一个家教的润色,十拿九稳可以进好学校。
  林父高论说最好挑一个贯通语数外的老师,一齐补,一来便宜~些,二来可以让儿子有个可依靠的心理,家庭教师永远只有一个的话,学生会由专一到专心,挑老师像结婚挑配偶,不能多多益善,要认定一个。学光那老师的知识。毛泽东有教诲——守住一个,吃掉一个!发表完后得意地笑。
  林母表示反对,因为一个老师学通三门课,那他就好比市面上三合一的洗发膏,功能俱全而全不到家。
  林父咬文嚼字说既然是学通,当然是全部都是最一流的了。
  在这点上两人勉强达成共识。下一步是具体的联系问题。教师不吃香而家教却十分热火,可见求授知识这东西就像谈恋爱,一拖几十的就是低贱,而一对一的便是珍贵。珍贵的东西当然真贵,一个小时几十元,基本上与妓女开的是一个价。同是赚钱,教师就比妓女厉害多了。妓女赚钱,是因为妓女给了对方快乐;而教师给了对方痛苦,却照样收钱,这就是家教的伟大之处。
  因为家教这么伟大,吸引得许多渺小的人都来参加到这个行列,所以泥砂俱下,好坏叵测。
  林父要挑好的。家教介绍所里没好货,只有通过朋友的介绍。林父有一个有过一面之交的朋友,他专门组织家教联系生源,从中吃点小回扣,但就那点小回扣,也把他养得白白胖胖。他个子高,别人赏给他一个冷饮的名字——白胖高,白胖高的受欢迎程度和时间也与冷饮雷同,临近七月天热时,请他的人也特别多。林父目光长远,时下寒冬早早行动,翻半天找出那朋友的电话号码。白胖高记忆力不佳,林父记得他,他早已不记得林父,只是含糊地“嗯”,经林父循循善诱的启发,白胖高蒙了欢的记忆终于重见天日,激情澎湃地吹牛:“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先生。我实话告诉你,我这里的老师都是全市最好的,学生绝大部分可以进市重点,差一点就是区重点。你把孩子送过来,保管给教得——考试门门优秀!”
  林父心花怒放,当场允诺,定下了时间,补完所有课后一齐算账。第一门补化学,明天开始,从晚六时到九时,在老板酒吧。
  第二天课上完都已经五点半,桥上已经没有回落美景,雨翔回家匆匆吃完饭,然后骑车去找老板酒吧。大街小巷里寻遍,那老板酒吧一点没有老板爱出风头的习性,东躲西藏反而像贼吧。
  时间逼近六点,雨翔只好去向街头卖烧饼的花甲老人,那老人在这镇上住了一辈子,深谙地名,以他的职业用语来说,他对这个小镇情况已经“熟得快要焦掉”。
  不料他也有才流的时候,回忆良久不知道老板酒吧在哪里。雨翔只好打电话给父亲,林父再持那朋友,辗转几个回合,终于知道“老板酒吧”乃是个新兴的事物,贵庚一个礼拜,尊处马路旁。
  天色都暗了,黑幕里探头出现一颗早熟的星星,映得这夜特别凄凉。凉风肆虐地从雨翔衣服上一切有缝的地方灌进去,一包冷气在身上打转。寻寻觅觅,冷冷清清,那“老板酒店”终于在灯火昏暗处亮相。
  白胖高白而亮的脸,代替了灯的功能。雨翔寻亮而去,和白胖高热情切磋:“您就是——”“你是林雨翔吧?好好好,一副聪明的样子。好好地补,一定会考取好的学校!”
  “嗅一一一一谢谢——”
  “好了,不说了,进去吧,里面还有同学,也许你认识呢!”’林雨翔遵旨进门,见里面乌烟瘴气,一桌人在里面划拳喝酒,陪酒小姐手掩住嘴哈哈笑,那笑声穿云裂石,雨翔只想当初怎么就没循笑而来。
  白胖高手轻轻一挥,说:“轻点,学生还要补课呢!”一桌人显然和白胖高是挚友,甘为祖国的花朵而失声。白胖高指引而翔进一间小房间。里面一张圆桌,正襟坐着三个学生,还有一个老师,名副其实的“老”师。顽固的性格一览无遗地写在脸上,嵌在皱纹里,真是老得啃都啃不动。老师严肃说:“坐下。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白胖高哈腰关门退出。退出一步,发现忘了什么,推门进来说:“同学们,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化学老师,他很资深啊,曾经多次参加过上海市中考的出卷工作埃第二章(6)所以,他应该对这东西——比如卷子怎么出——很有经验的,真的!”
  老师仍一脸漠然,示意白胖高可以离开了,再摊开书讲课。女人愈老声音愈大,而男人反之,老如这位化学老师,声音细得仿佛春秋时楚灵王章华宫里美女的腰。
  讲几句话后更变本加厉,已经细成十九世纪俄国上流社会美女的手,纯正的“求盈一掬”。那声音弱不禁风,似乎有被人吹一口气就断掉的可能。吓得四个学生不敢喘气,伸着头听。
  努力半天后,学生终于松懈了,而且还松懈得心安理得——恋爱结束人以“曾经爱过”聊以自慰,听课结束自然有“曾经听过”的感慨,无奈“有缘无分”,无奈“有气无声”,都是理由。
  四个人私下开始讨论,起先只是用和化学老师等同的声音,见老师没有反应,愈发胆大,只恨骨子里被中国儒家思想束缚着,否则便要开一桌麻将。
  老师依然在授课给自己听。雨翔问身旁的威武男生:“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气壮山河道:“梁样君。”
  “娘子军?”
  “是梁——这么写,你看着。”梁样君在雪白的草稿纸上涂道。
  “不对,是念‘锌’吧?”雨翔误说。可见化学果然与日常生活有着密切关系。
  梁样君挖苦:“哟,你语文不及格吧,连这字都会念错。”其实名字里有罕用字也是那人的一大优势,逢人家不懂,他便有了谆谆教诲的机会。林雨翔是这方面的直接受害人,脸红耳赤地不知所措。
  梁样君标上拼音,说:“这么念,懂破?”
  “我——我是不小心一下子看错了。”林雨翔尴尬地笑着说。
  “你的语文很差吧?”梁样君推论。
  “哪能呢!”雨翔激动得要捶桌子,“我的语文成绩、是全校——”说着停下来,贼视几眼另外两人胸前的校徽,还好都是外镇慕名而来的,不知道底细,于是放声说,“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好!”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你;叫什么?嗅——林雨翔的大名?”
  林雨翔一身冷汗,怪自己忘了看梁碎君的校徽,又暗暗想怎么人一逢到毕业班,新人像春天的小苗般纷纷破土而出。
  小苗继续说:“恐怕你在吹牛吧!”
  “我没!只是我最近在转攻理科——看,这不是在补化学吗?晦!那老师水平真破!”
  梁样君中了计,受到最后一句诱惑,转业攻击化学老师:“是啊,我爸花了这么多钱要人介绍的什么‘补课专家’,烂得不像样子,但我爸钱多,无所谓。弄不好今年还要留一级呢!”
  雨翔惊诧地问:“还要——留了你是说……”梁样君引以为荣说:“我大前年留了一级呢!妈的,考差点嘛,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我爸有的是钱,我读书做什么?读书就为钱,我现在目的达到了,还读个屁书?”
  林雨翔听了,恨不得要把自己母亲引荐给梁样君,他俩倒有共同语言。
  梁摔君再说:“只要初中毕业,我就可以进重点高中,不是瞎说的,给他十万二十万,那校长老师还会恭敬得——只差没有列队欢迎了,哈。”
  林雨翔正接受新思想,听得眼都不眨。
  梁样君说:“你想,什么什么主义,什么什么思想,都是骗人的,谁有钱,是真的。你有钱,什么东西都会送上门来,妞更别说,不要太多嗅!”
  “是吗?你有经验?”林雨翔小心地插话。
  “废话!努,我告诉你,我对这东西的研究可深了!在恋爱方面,全镇没人可以和我,啊,那个词叫什么,‘比美’是吧?”
  林雨翔严肃纠正道:“是媲美。”心里舒服了很多。
  “管他,总之,老子第一!”
  “是吗,你说说看!我可要拜你为师呢!”
  梁样君常用这些话来震人,可惜被震的人极少,以往每每说起,别人都不屑地说:“这又不会考试,你研究了有屁用。”所以每次都恨不得求别人收他为师,这次行骗有了成果,忙不迭道:“一句话,女人最喜欢两梁样君又侃侃而谈,不去当老师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说,你最主要的呢,还是写情书。女的最喜欢那玩意儿,尤其是第一封,最主要!”
  “是吗?”
  “屁话,当然是,你最好呢,要仿造什么唐诗宋词,女人最喜欢!”梁摔君理骼道。
  “嗅,那该怎么写呢?”
  “告诉你,其实女人第一眼喜欢的是才,男人有才,她吹牛才会有本钱,然后呢,要发展,等到两个人亲热得男人叫她叫‘宝贝’了,她就把‘宝’字留着,而那个‘贝’呢,送给你的‘才’,她就爱‘财’了。”说完自己也惊奇不已。《说文解字》摆在梁样君面前,真是相形见拙了。但他解字有功,却没回答林雨翔。没当老师的梁样君竟已染上无底下大多数老师的毛玻林雨翔叹服得自己问了什么都忘了,直夸:“说得有道理!”
  梁样君这时才想起,说:“懊,你刚才问我怎么写是吧?这太简单了。我告诉你,最主要呢要体现文才,多用些什么‘春花秋月风花雪月’的,写得浪漫一些,人家自然喜欢!”
  上完理论课,梁样君摊开笔记本,展示他的思想火花,上面尽是些情诗。古今协作中美合壁: My 
bVV:美人卷珠帘,深坐平娥眉。我凝视惊叹眼,见到一种异常的美。悠悠爱恨之间,我的心永远不变,纵使沧海桑田,追逐你到夫边。我不在乎昨天,我无所谓明天。抛开世间一切,惟独对你想念。
  雨翔觉得这诗比他大哥的“退思忘红豆”好多了,浅显易懂,奉承说:“这诗好!通俗!”
  “什么呀!这是落伍的,最好的诗是半明不白的,知道了吗?”梁样君的观点基本雷同于雨翔表哥,可见雨翔表哥白活了四年。
  “晤,原来这样!是谁教你的,那——你会有崇敬的人吧?”
  “崇拜的人?我——我只崇拜我。”梁排君气愤地恨不得跟在尼采后面大喊“打倒偶像”,声音猛提一阶,说:“老子没有要敬佩的人,我有的是钱。
  这话声音太响,化学老师为自己的话汗颜,终于加力说:“同学们不要吵!”
  这句话像从天而降,吓得四周一片寂静。然后他又低声埋头讲化学。四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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