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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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那个人-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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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突然把你叫来,你第四堂有课吗?”
  “没有。”
  松下这才安心似地叹了一口气。这个足足比自己大了一轮以上的男人,要叫他父亲似乎又太老了,不过在现在这种结婚年龄逐渐下降的时代,也不是没有可能。
  松下用指尖推着眼镜的动作看起来极为神经质,他那跟运动完全无缘般的外貌和不健康的苍白肤色。门胁虽然没有立场去说别人,不过就算要恭维还真是称赞不出来……松下实在很像那种穷学者。
  “上次的聚会实在很抱歉。”
  松下对门胁缓缓低头。
  “不会……”
  还想说什幺似地,松下又踌躇地闭上嘴。在难耐的沉默里,门胁既不能要求离去又不能开口催促,时间就这样煎熬般地过去。
  门胁试着分析松下到目前为止的举动。之前的行为和叫他过来之后欲言又止的态度。或许有一点自恋吧,门胁假设松下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松下喜欢比自己年轻的男人→在聚会上没经过对方同意就触摸→他反省自己失常的行为→而此自己年幼的男人道歉→之后呢?接下来会是告白吗?那就直接说喜欢就好啊,但是他又不说。
  门胁试着思考松下犹豫的理由。因为同性、年龄差距、师生关系或是在意世人的眼光……想越多越觉得松下无法告白的理由还真不少,难怪他说不出口。
  但是,不说的话这尴尬的时间要持续到何时才结束呢?如果用不伤害到他的方式,由自己主动提出的话,说不定到时还可以用搞错了来一笑置之。
  “要是会错意的话我先道歉。”
  门胁慎重地挑选着不会让松下尴尬的字眼说道:
  “如果您是用特别的眼光看待我的话,很抱歉我无法给您任何响应。”
  原本低着头的松下蓦地抬起头来,他没有笑着说搞错也没有生气。门胁主动提起的目的就是想让松下能自圆其说,就算因为自己搞错了而被轻蔑也无所谓。
  “对不起。”
  松下的回答说明了一切。他没有当作玩笑也没有怒骂,只是承认了事实。反正门胁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也得到了松下的回答,不知道可不可以走了?但是,他不知道该在什幺时机提出要求,也不知道该怎幺说。松下移开目光望向窗外,凝视着玻璃外没有主人的螂蛛网。
  “请忘了我做过的所有卑鄙的事,很抱歉让你觉得不愉快。”
  松下的声音听得起分外悲壮。老实说被摸常然不舒服,但如果松下一直为了这件事歉疚的话,似乎也太可怜了。
  “我对同性恋没有偏见,也有喜欢同性的朋友,只是我自己对同性无法产生感情而已。”
  松下凝视着门胁片刻后放弃似地大叹一口气。
  “以前,教授曾经对我说有一个见解非常有趣的学生,而拿过你的报告给我看。你的看法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方向,新鲜而有趣,因此我对你也开始产生了兴趣。”
  松下继续说:
  “我很想找个机会跟你谈谈,不过不知道该怎幺开口才好。呃……”
  松下摇了摇头。
  “不对……这种情况并不需要过程。”
  门胁不太懂松下所要表达的意思。
  “结论就是,我在告白之前已经先被你拒绝了。”
  并没有责怪任何人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的松下,看在门胁眼里充满了深深的寂寥。
  走出教务室之后,门胁只有强烈“结束了”的感觉。他明白松下的心情,并表达了自已无法响应的态度,松下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一切原本暧昧的状况都已经明朗化,门胁的情绪也变得轻松起来。
  反正第四堂没课,心想要不要回家的门胁不自觉地朝图书馆走去。或许是因为这次事件的关系吧,门胁走到“日本文学”的书柜,一本有着“恋爱”三字标题的书名显得特别引人注目。他随手抽出读了几行后又放回架子上。
  为什幺松下会喜欢上自己呢?明明是同性,年纪又差了一大截,会发生这种感情的机率到底有多高呢?他当然明白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够用数值来衡量,只是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罢了。
  大学二年级,门胁在打工的书店卸下架上的书时,曾被一个同样来打工的短大女生告白。因为对方说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所以两人就交往了三个月。对于流行相当迟钝的门胁经常与女友话不对题,宁愿听音乐也不想说些没营养的话的他选择沉默,尽管只有两人在一起却是谁也没有话讲。
  门胁从以前就不是个舌灿莲花的人,跟朋友去喝酒也大部分扮演倾听者的角色,他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愉快,也没有什幺不满。
  维持“朋友”关系过了三个月后,女方主动提出“分手”。虽然对于又不是在交往为什幺要“分手”而觉得奇怪,但门胁还是听了女方单方面的理由。在举例批判了门胁有多没神经之后,对方说了决定性的一句话。
  “你这个人真无趣。”
  有趣或无趣只是她和大多数人客观的意见。并非受到大部分人肯定就是正确的,更何况感情根本是流动而不规则的情绪波动,又怎幺能用任何一种方式来断定呢?
  门胁虽然这幺想,不过到头来也只是替自己强辩而已。他足足花了两天时间来思考对方所谓的“无趣”的意义,在没有去想对方为什幺离开他的原因之前。
  一般人使用的“爱情”或“恋爱”这个字眼所被赋予的定义和感情。门胁不太能了解那种被左右的感觉是什幺。或许在对方离去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迷惘就是“爱情”吧?但是,连他自己也无法肯定。
  “我好喜欢他,我爱死他了。”
  这是三笠在表达对于吉本的爱意时经常使用的字句。
  “我好想见他,就算半夜也会有想见他的冲动。尤其当打电话也找不到人,连声音也听不到的时候,还会难过得想哭。”
  门胁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类似的感情。
  “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觉得好幸福,那是一种既温暖又舒服的感觉。他是我最珍惜且想保护的人。”
  如果用三笠的例子来对照的话,那自己真是一个从来没有对谁发生过感情的人。对于这样的自己,松下是抱持着什幺样的感觉呢?他有点想听听松下的说法。就算这是门胁单纯的疑问,不过他也知道,问出来的话只会被人怀疑带有嘲弄的意味吧!
  图书馆非常温暖,光是站在窗边射进来的阳光里都觉得浑身舒畅。凝视着在光晕中飞舞的尘埃,门胁不禁想着那些尘埃是循着什幺样的轨迹在舞动的呢?
  三笠在距离上次大吵一个礼拜后,也就是被松下叫去的三天后打电话来找门胁喝酒。从这一天开始季节进入五月,走在夜晚的街上可以感觉到气温已经没那幺低了。
  门胁掀开居酒屋的布帘,在先到的三笠对面坐下。三笠笑着说上次的事都是他的错,今天他请客。
  “幸好那天有去道歉,之后我们都超顺利的。”
  看到眉开眼笑喝酒的三笠,门胁忽然想起那次他们在街灯下旁若无人的接吻。
  “你要多吃多喝一点哦!”
  知道三笠收入并不多的门胁,善意地挑了菜单上比较中价位的食物。菜才一上桌,三笠就像饿了好几天似地大吃起来。从外观上来看,三笠和松下绝对是两种不同的典型,但是却有被同性吸引的共通特质……门胁甩甩头抛开自己太过倾向分类的思考。
  “我有些事想问你。”
  专心啃着肉块的三笠抬起头来。
  “喜欢异性和同性有什幺差别?”
  “喜欢人跟性别没什幺关系吧?……像我就比较喜欢男人。”
  “遇到对象的时候会不会有什幺预兆?”
  遮住嘴角的三笠噗地一声笑出来。
  “你应该有过喜欢的对象吧?就跟那时候一样啊!像我的话,就是明明很平常的世界,一旦有了他之后就会变得截然不同。有时候是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或一句话,当我觉得“哇~~我好喜欢”的时候,大概就是不行了。”
  门胁从来没有过如三笠所说,那种“世界截然不同”的感觉。
  “不过只有智是例外,我第一次受骗和被诱惑都是拜他所赐。但是,过程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
  “哦……”
  三笠抬起眼睛凝视着门胁。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或许是自己问了有关恋爱的事吧?门胁虽然没有承认,但三笠就好象确定似地满脸笑容。
  “你要是有什幺恋爱烦恼的话尽管来问我。以前都是我找你商量,偶尔也该贡献一点力量咩。对方是个什幺样的女孩子?告白了没有?还是已经在交往了?”
  无意隐瞒的门胁直率地说:
  “他对我有好感,不过是同性,所以我说无法响应而拒绝了他。”
  三笠表情复杂地开上嘴。
  “他不是个坏人,但是我无法把他当作谈恋爱的对象。”
  “是哦!”
  两人沉默下来,只是无言喝酒。把头转向柜台看电视的三笠,忽然转过头来抓住门胁的肩膀。
  “怎幺了?”
  “那很像你住的地方耶?”
  门胁跟着转过头去,映照在屏幕上的,是昏暗的夜景和在赤色火焰中燃烧的公寓。
  ……当门胁回到住所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路上都是救火之后的积水,现场还留有几台消防车,刺鼻的烧焦味格外突显火灾发生的真实性。这幢两层樱公寓全被烧毁,门胁位于一楼的房门和窗户也被烧得精光,还可以看到对面的景色。
  他本来还想说有没有可以抢救的东西,但是看到烧得这幺彻底也懒得进去找了。他准备走近房间时,忽然被一双手用力抓住,回头一看是一脸苍白的房东。
  “真的是你。”
  年过六十,秃头兼大肚的房东看到门胁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幸好你没事,我还想说万一你留在里面没逃出来怎幺办。目前虽然还不晓得火灾发生的原因,不过火苗好象是从一楼的田尾先生家里冒出来的。”
  三楼的住户找到房东之后不知把他拉到哪里去了。被告知不能进入火灾现场的门胁,只能站在外面呆望着满目疮痍。去年打工买来的计算机、毕业论文的资料、辛苦收集来的邮票……就算运气好还我得到,被弄湿的邮票价值也会减半。看到门胁的沮丧,三笠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你先到我家来住吧!”
  “……好。”
  老是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有点依依不舍的门胁边走边回头看的时候,被前面一个冲过来的人撞到肩膀。
  “不好意思……”
  门胁随意点了个头道歉,却发现对方一动也不动,抬起头来一看更是吃惊。他不知道松下为什幺会在这里。表情僵硬的松下把门胁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满是黑灰的脸上才露出安心的神情。
  “幸好你没事。”
  先走一步的三笠又转回来,发现松下和门胁对望的时候先是向松下点了点头,接着再小声地问门胁对方是谁。
  “他是我大学的讲师。”
  “哦,也住在附近吗?”
  被三笠这一问,门胁才发现自己虽然不知道松下住在哪里,但是对方却好象知道自己的住处。
  “你知道我住在这里?”
  他虽然无意责怪对方,但口气中隐藏不了僵硬的音调。应该也察觉到的松下尴尬地低下头。
  “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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