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三部曲.三世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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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三部曲.三世缘-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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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狠心的话来?
  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怔忪了片刻,颤声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垂眼看着地面,语气平淡的说道:“霜儿,这孩子不能要。拿掉吧。”
  心剧烈的抽搐起来,一口气堵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全身有如针扎一般。我抓住他的手臂,几乎是发狂一般的问道:“为什么!?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依然没有抬眼,就着我的话说道:“是我的骨肉又如何?胎息即成,会一步步的将你拖垮。霜儿,你如想要孩子,我们就去抱一个回来。这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他拂开我的双手,转身出门,冷淡的说道:“我去配药。”
  “药师!”我伸手抓他,没有成功,随着他的背影跟出门外,想要阻止他,声音却哽咽在喉咙,怎么也叫不出来。头脑一阵昏沉,抬眼望向他远去的背影,那苍翠竹林,俊逸的身形,映在眼中全然成了一片深沉的血红。最后一点光明终于熄灭,午后的阳光下却没有丝毫暖意,这孩子,当真就保不住吗?药师,不要这么残忍,放过他吧!
  我因急而昏,又因急而醒,沉沉的睁开眼,一瞥之下,便是药师盯着一碗汤药坐在桌前发呆。他说要去配药,难不成真的要将孩子打掉?
  我翻身坐起,话还没出口,药师便端了碗走过来,说道:“霜儿,你应当明白。喝吧,不会痛。”
  要说的话忽然消散皆无,看着他异常平静的脸,我愤然的一挥手,将这一碗要命的汤药打翻在地,直视着他的眼,坚决道:“不喝!”
  他眉心锁紧,视线移向地上的瓷片,声音里透着压抑的低沉,说道:“你是在跟我较劲,还是在跟你自己过不去?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负担胎儿所需生气,又为何还要一味固执?”
  “为了自己能活,就要牺牲掉无辜的孩子吗?世间哪个做父母的会因为这等理由将孩子断送掉?他既然已经在我肚里扎根,我就得护他周全。那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是我的心我的肝,你没有做过母亲,你怎能明白?”我驳的激切,浑身发颤,更带着眼泪哗哗落下,对他这样冷漠的态度,只觉彻骨的心寒。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会伤你性命,不管是谁,都得消失!”
  决然的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即走,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央求道:“药师!这是你的孩子啊,他将来要喊你做爹的啊,为何不给他一次机会?为何不以父亲的身份试着保护他?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不好吗?算我求求你,留下他吧!”
  他身子一僵,回头看了我一眼,目中有些充血,红的好生怕人。我手上一松,他趁机抽回衣袖,反手便是一掌,重重的击在桌上。哗的一阵乱响过后,满地碎木与瓷片搅和在了一起,沾在药水中,如同雨后滂沱的泥泞。
  我看着他拂袖离开,半晌无法做声。明知他是为我好,明知他心里也不好受,我却为何还要不管不顾的与他争吵?可是,就这么放弃腹中的骨肉,又确实无法甘心。虎毒尚不食子,让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做不到。
  窗外的天色逐渐黯淡,屋内的空旷有如寒风盘旋。我擦净了面上的泪,起身出门,四下看看,周边没有一间房里点灯。白天怕是将他气的不轻,隔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大概是去吹风透气了吧。我仰头看看漫天星光,掀起衣袖,轻轻抚上那条牵魂之线,不由一声叹息,转回头开始收拾屋内一地的狼藉。
  屋外夜风在竹林间穿梭,激起层层波纹,风中隐含细细的呜咽,仔细听来,好像是一首略显悲沉的萧曲。我放下手中的活,应着声音找去,步入林中,只觉曲调百转千回,逐渐的串成一首十分熟悉的曲子。那好像是他为阿衡而作的曲子吧。
  心里略微的收紧,我忽然想到他曾经的妻,便是死于早产。难怪他会做下这等决定,有了阿衡的前事,便是借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可能让他一试了。我于林边停步,听着曲调中的恨与悲,不由咬住了下唇。手扶上小腹,虽感觉不到其中的生命,却有些颤心的痛。这孩子,终究还是来的太不是时候,眼下,到底应该怎么办?
  摩挲良久,我轻叹了口气,顺着箫声来到海边。他站在礁石之上,迎风而立,身形在夜色下有些模糊不清,朦朦胧胧,就似一个淡逸的幻影。看着这样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不真实。百年之间,生生死死,历经多少磨难才终于相守,此生有他,便已足够,至于孩子,也只能怪我命中无此福分了。
  决心一下,我张口唤道:“药师……我……”话音未落,他便停箫回应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微微一怔,见他自石上飘然跃下,握住我的手,说道:“我一心只想着,不能让你步上阿衡的后尘,却没有顾虑过你的感受。你说的对,我是孩子的父亲,理应保护他,照顾他,而不是就这么断送了他。”
  话音一顿,他轻轻揽我入怀,说道:“让我替你分担一些,尽我的一切,势必保你母子平安。霜儿,照顾好你自己,为了孩子,也为了我。”
  听着他如同起誓一般的话语,心中如同打翻了一锅滚烫的良药,虽立即将冷彻的心融掉,却还是浸在了满满的苦涩当中。我紧紧拥住他,埋首于他怀中,挤出满面的幸福,回应道:“一言为定。”
  从这以后,他几乎再也没有离开过我左右,不论做什么,都要将我看的紧紧,生怕一不小心,就生出什么事端。每日的饭菜,都是岛上海中最为滋补的东西,每日的早晚,都要拉着我以真气助我调理。尽管有他如此细微的照顾,我却还是一日比一日的虚弱下去。
  每日吃的东西,因为害喜太过严重而基本浪费完全,终日的昏沉,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不知要多出多少。有时候睡去之前,他在给我输真气,一觉醒来,他居然还握着我的手没命的输真气。
  当真觉得,这孩子迟早是保不住了,想要就这么放弃,每每看到他紧张关切的脸,便只能这么坚持下去。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数次劝他去休息,却总被他一一回绝。心中有些奇怪,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孩子的关心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若是真的要放弃这孩子,他会不会比我还要伤心?
  抱着如此的疑问,这一坚持,就坚持了一个月,肚子已开始显形,略微的突起在外,加了些分量,到连累的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消失了一般,终日都瘫在床上,像是个奄奄一息的垂死之人。
  说实话,我十分讨厌这样的日子,自己有手有脚,却偏要靠着丈夫来伺候,明明这些生活琐事,都是妻子的分内之事,到了我这里,怎的反过来处处连累于他?想到此处,心情不免焦躁,自己跟自己生着气,居然还真的惹上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病。虽说只是感冒,却是高烧不断,咳嗽连连,折腾了许久,竟然奇迹一般的咳出血来。
  如此一来,我对自己这个身体厌恶到了极致,心烦意乱,开始消极抵触,不吃不喝,拒绝接受一切的治疗。我心中烦闷,药师心里当然更不好受,好几次听到他在厨房摔碗砸盘子,显然是有气没处发而迁怒于锅碗瓢盆。
  本来好好的日子,怎的会过成了这样?莫非真的只是因为这肚里多出的一块肉?我辗转反侧,终于还是决定放弃,可最先坚持的是我,如今又该怎么开口?晚睡之前清醒片刻,他依然抓着我的手在输真气,看着他满面的倦容,我握紧了他的手,说道:“药师,算了,放弃吧。”
  他理了理我鬓边的发,摇头叹道:“四个月了,胎儿已经成形了,纵然现在想放弃,怕是也回不到从前了。”说话间,手指细挑,拔下了一根雪亮的白发,捻在手中,逐渐收紧。
  我缓缓抬手,拿起一缕头发,看着这些毫无生气的枯草,苦笑了一声,说道:“是啊,油尽灯枯,已经没办法了。”
  他轻轻拥我在怀,吻上我的额,说道:“你放心,我定会护你们母子平安。若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那么,我也枉活了这么久了。”
  “药师,你……”心中隐有不详的预感,想要问他,眼前却瞬间成了一片黑暗。
  恍惚之中,只觉四周尽是汹涌的洪水,源源不绝涌来,瞬间将我完全吞没。看不见,摸不到,水的压力却清晰的从未中断。张口想喊,声音却被压制,睁眼想看,眼皮却似被粘在一起。动也不动,只能被这窒息的压力所捆,自觉那点点滴滴的强压自皮肤渗入体内,迅速的融入四肢百骸,带动血液奔涌,将心脏冲击得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
  “药师……你在做什么?我好难过……你快停下……”魂沉浸在心底,不断挣扎,想要脱离身体的束缚,去看清外界的一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挣扎,当缠绕在四肢的绳索完全散去,我一声惊呼,从床上直直的弹了起来。
  一直困扰身体的虚脱,不过睡了一觉便全然消失,抬手擦净额上的冷汗,衣袖顺着手臂滑下,肌肤在月光的映照下细嫩到吹弹可破,似霰雪雕刻而成,与原先那支枯瘦蜡黄的手臂判若两人,好像那数月的病痛全然是一场可怕的梦。
  心里轰的一声巨响,如同支撑这天地的巨柱瞬间崩塌,眼前五颜六色飞扬闪烁,不过片刻即成了一片绝望的惨白。我跳下床去,双腿一个使力,贴着门飞蹿而出。牵魂线断了,我的法力都回来了,生气跟着回到体内,用以维持他性命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药师,你可知一旦失去了生气,你便会魂飞魄散?到那时,纵然我追至碧落黄泉,也找不回你了。你这个傻瓜!我不准你就这么舍我而去!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焚香祷告:老黄同志永垂不朽
                  二十七 解脱升天
  风从岛外的浩瀚灌注进这绵绵的竹林,带着海水的腥咸,更带有星星点点若有若无的灵光。竹林尽头,微弱的光点不断消散在风中,令那光芒的源头一丝丝黯淡下去,如同耗尽了生命的星,在下一刻便会回归到永恒的虚无。
  药师一个人坐在海边礁石之上,静观海天,任凭那些光点缭绕身周,尽皆散去,却毫不在意,像是入了定,竟连我的到来,都未曾发觉。
  “药师!”我惊的肝胆俱裂,一个纵跃落至他身畔,法决掐动,望着漫天消散的灵光,即要重新启动牵魂术。
  他忽然回了魂,拉住了我的手,说道:“霜儿,别。”
  我打了个激灵,看向他按在我手腕上的手,明明带着暖意,却如同鹅毛一样飘忽,轻柔的几乎感觉不到实体。他站了起来,说道:“有生即会有死,有死才能有生。生既是死,死既是生,人一生一世,活一次,死一次,此为天道使然,规则所定,谁都逃脱不了。百年前,是你死而复生,如今,又是我死而复生。两个已死之人,强行牵扯于世,又怎还能奢望活人那样的幸福?死人就是死人,纵使活着,此生的一切福禄,也早已勾销了。”
  他拍拍我的手,笑容在不断散去的光芒下有些虚无,身形渐渐模糊,朦朦胧胧竟能透过身体看见远方细鳞样的银波。我心下大骇,浑身发颤,想要阻止这一切,却连甩开他的力气都已消失。千言万语在喉咙里打转,声音却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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