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他只是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他已经布置下一个精密的布局，等着她钻下去。
——虽然认识他不久，但她肯定，他是这种人没错。
罗可举起另一杯，“我不能喝酒，所以还是喝水吧……”见他张口要反驳，她立刻喝了一大口，“噗……”
菲利普无辜地摊手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色的是白葡萄酒。”
她一边用餐巾捂着嘴巴，一边无力道：“那红色的呢？”
“红葡萄酒。”
感应到她愤怒的眼神，他立刻对侍者道：“倒一杯水来。”
水很快送上，侍者顺带收拾了她面前的那摊狼藉。
菲利普见她仍是气鼓鼓的样子，笑道：“我特地从斐兹港请来做驼峰兽肉的厨师，罗莎小姐一定要多吃一点。”
驼峰兽肉？
罗可立刻想起还深陷在琳达女巫手里的空空，谨慎地打探道：“琳达……小姐她后来真的去了魔法公会吗？”
菲利普晃着酒杯，微笑道：“罗莎小姐很关心这个问题吗？”
“也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她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沙拉，干巴巴道，“因为觉得她好像和殿下关系不错。”
“她在三年前加入我的魔法师团，是魔法师团中重要的一员。”他笑容加深，“你是想问这个吗？”
不，我只是想问空空。罗可内心在流泪，嘴巴却在干笑，“也算是吧。”
“以她和皇后的交情，一条项链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不必担心她。”他挑挑眉，“或者你是想问这个？”
对话的主动权旁落。罗可警钟大响，“哈哈，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我？还是琳达？”
是空空！空空！！空空！！！
“是皇后。”她抛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总之，她下定决心，绝对不让对话跟着他主导的方向走。
菲利普拿叉的手一顿，抬起眸子中似乎有暗流浮动，“哦？”
“听说当初皇帝陛下为了讨好皇后还出动了三十个魔法师，只为了让她在生日的时候看到最喜欢的玫瑰花。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故事很浪漫吗？”幸好上次有听墙角，现在才能掌握这么重要的情报。
他嘴角一弯，“你喜欢什么花？”
“什么？”她被他的跳跃思维带得晕头转向。
“郁金香？紫罗兰？百合？还是……玫瑰？”
罗可想了想道：“富贵花。”
他赞同地点头：“的确是很漂亮。”
“所以才值钱啊。”不然雪狼佣兵团也不会为了它差点覆团。
“罗莎小姐生日的时候，我会请三十一个魔法师，为你守护富贵花海的。”
罗可半晌才领会到他的意思，不由感慨：你赢了，你从色狼升级到色王了。“这样太麻烦，我宁可你把它换成其他送给我。”比如神器啊神器。
菲利普摸着下巴，“我上次答应过送一样礼物给你。你想要什么？”
“宝物！”她眼睛隐隐放出森绿光芒。
他失笑，“怎么样的宝物？”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自己去宝库里挑？”她睁大眼睛，努力做出可爱天真的表情。
“宝库？”菲利普身体靠向椅背，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表情，“我的宝库只能带我未来的王妃去啊。”
哈？这也太小气了吧。那么大一个宝库光两个人欣赏，一点都没有博物馆精神！罗可对他的罪状又多了一大条！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哈？”这次她真是惊讶地喊出来。不是说只能带……
他看着她，嘴角自信地翘起。
“……明天吧。”为了海诺尔斯，她什么都能忍！
晚餐在各怀心思的两个人有意无意地配合下圆满落幕。
罗可轻轻放下刀叉，暗自提醒自己，回去一定要告诉空空，驼峰兽肉最美味的时候就是在还没有吃又准备吃的时候。
她用眼神征求着意见，“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先……”
“我有一位朋友告诉我，你手背上的水蓝浪花是海族缔婚的象征？”他冷不丁道。
罗可骇了一跳，心中刹那闪过无数种反应。
菲利普兴致盎然地看着她的脸色变换，“只是不知道你的另一半……是美人鱼族呢？还是鲨鱼族？”
“呃，是……”
“不过人和鱼真的能结合吗？”
她努力想像一个人抱着一条鱼的样子，顿时汗如雨下，“呃，您误会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印记，没有什么意义的。”仔细想想，好像除了身为海神的海诺尔斯之外，海里还真没有其他的人族。
“原来是这样么？”他笑得意味不明。
成长
这真是她有史以来吃过的所有饭中最难吃最难熬最痛苦的一顿。
罗可委顿精神回到房间，正准备扑到床上大睡一场，就听到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主人……”
她好像听到了空空的声音？
罗可猛地睁大眼。
“主人……”声音近在咫尺。
视线顿时被一只圆滚滚的头挡住。啪嗒！鼻头痒痒的，她垂目，一颗晶莹的泪珠正停在上头。
“主人……”声音饱含悲戚。
罗可决定不能再沉默下去，一定要说点什么。因为她的下颚上正有一只小脚丫跃跃欲踩。“空空……”她将它高高拎起。
“主人！”空空突然拼了命似的挣扎。
她一个没抓稳，就见它小而饱满的身体从她脸的正上方自由落体！
“啊！”
“哦！”
痛呼声不分先后。
于是，宽大的四柱床上，一人一龙正一左一右地蜷缩着身子。
“你……”罗可倏地从床上站起，捂住嘴唇，“你今天洗脚了没？”
空空本来赖在床上，用角蹭床单，闻言马上坐起，呆呆地摇头。
“怪不得什么味道都有。呸呸……”她迅速冲到浴室，来来回回漱了好几遍口。出来的时候发现空空双手举着梳子，站在梳妆台上看着她，表情像准备慷慨就义的战士。
“你在干什么？”该不会让她帮它梳理鳞片吧？用梳子？龙的习性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她轻轻舔着嘴唇，那里被它的爪子划了道小伤口。
空空把梳子向前移了几毫米，道：“主人，你打我吧。但是千万不要不要我。”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这种话她通常只在做梦的时候说啊。难道是梦话？
“你今天在教堂用眼神说的。”它扭动腰，慢慢转过身，把屁股撅起，然后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我今天这么说了？”她皱着眉头回忆。
它头点得像啄米的小鸡，“你说……你要是敢冲过来，我就把你送给驼峰兽当晚餐！”如果不是那狰狞而凶狠的眼神，它也不会吓得半途拐弯。
“……”没想到在那样关键的时刻她居然还能想到‘给驼峰兽当晚餐’这种建议。她走过去，将梳子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捧它到床上，柔声道：“你不是没冲过来么？所以不用给驼峰兽当晚餐了。”
“真的吗？”空空瞪大眼睛，“主人不会不要我了？”
“不会。”
“那你还会带我去吃驼峰兽肉？”
看着它充满期待的眼神，‘驼峰兽肉其实很难吃’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罗可干笑着点点头。
“主人……”它的泪水又开始凝聚了。
“呃，你是怎么回来的？”她赶紧岔开话题。
“那个女人想找笼子关我，我就喷了她一口回来了。”
“喷在哪里？”
“好像是脸吧？”它有些怕怕地看着她。
被龙息喷到脸……罗可幸灾乐祸地为她祈祷好运。“对了，那条项链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一想到那惊险的一幕，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这个嘛……”它两只爪子不安地挠着床单，“我看到有人撞掉了她的红宝石项链，所以就去捡起来，回头看你，你已经不见了。”
不见的好。罗可面无表情地想。
“所以我就藏在人群里等你回来。”说到这里，它眼睛里充满委屈，“可是你出来的时候，刚好有人踩到了我的尾巴……所以我就……”
你就不顾一切了。
她不能苟同地瞪着它。
空空摇着尾巴，撒娇道：“主人，你说你原谅我了。”
“恩，不过你暂时不能露面。”不然她才真的是百口莫辩。
“我不要去戒指里。”它闹别扭地转身背对着她。
“……那就当我弟弟吧。”她叹了口气，暗暗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凭空出现的弟弟名正言顺呢？
但是当空空变成人形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个预想已经赶不上变化了。
“你……怎么大了这么多？”浓密的金色秀发，白嫩可爱的脸蛋，还有挺拔强壮的身躯……眼前分明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哪里还有十二三岁的可爱男孩的影子。
空空无辜地俯视着她的头顶，“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你进化的关系吧。”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那我还叫你姐姐吗？”它眼巴巴地问。
“是……不……啊，我是说，唉，这个问题我必须要再好好想想。”她头痛地靠在床柱上。
如果让空空扮演她的哥哥，那一定是个……低能哥哥。因为它的实际心里年龄等于人类的两岁左右。
如果让空空扮演她的朋友，不用说……情人之类的流言蜚语一定叫嚣直上。而且，还是一个低能情人。
如果让空空扮演她的弟弟，那它一定有衰老症之类的怪病。
——伟大的创世神大人，请您指点我一条明路吧。
怎么样才能让空空成为别人眼中的正常人？！
这个问题一直纠结明天依然没有答案。
于是罗可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出门逛了一圈，然后巧遇到她那位小时候因为一场大病使得脑袋烧坏的痴呆哥哥。
“主人，我不要当白痴！”空空被掩盖在宽大帽檐下的嘴巴不安分地咕哝着。
“驼峰兽肉啊驼峰兽肉……”她像念咒语。
它立刻站直了。
正好菲利普从房间里走出来，笑道：“罗莎小姐刚才在说什么？”
“我只是在向我的哥哥介绍您昨天的晚餐。”她从容不迫道，“那道驼峰兽肉实在是美味。”
空空的背更加英挺。
“是吗？”菲利普微笑道，“我可以请那位厨师天天为罗莎小姐准备。”
那真是太要命了！罗可强按住内心的悲痛，捂住眼睛道：“您真是太好客了。”
“不是好客。”他走到她面前，轻笑道，“你是我的专属魔法师，我当然要尽可能地对你好，才能让你安心呆在我的身边啊。”
不是私人魔法师团中的一员吗？怎么一下子又跳跃到专属魔法师了？
对于保罗亲王强大的语言理解和转换能力，她早已五体投地，所以不再纠结。“呃，不知道殿下是否还记得昨天的约定？”
菲利普皱眉道：“你指的是……”
明知道他是在装傻，她还是不得不赔笑道：“就是您昨晚答应过，我可以去您的宝库……”
“哦。”他恍然，“我的确说过可以请未来的王妃参观。”
罗可僵住。
“不过……罗莎小姐当然可以前往。”他微微一笑。
把这句话和上一句连接起来的话，真是古怪得让人发怵。
罗可含糊地笑道：“殿下真是个慷慨的雇主。”
“至于你的兄长……”他为难地蹙起眉头。
她大急。龙对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