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故事- 第15节

　　后国政稍安，诸军无事，由基携家仆闲步郢都市集，逢一处人群攒拥，喝彩不绝。且说清河比箭射斗贼，一朝成名天下知，百姓中有那认得由基的，喜得避道高呼：“神箭养叔来矣！”　

　　场中乃某虎贲当街炫艺，于五十步外正中鹄心，众人由是叫好。其人姓潘名党，乃宿将潘尪之子，见世人皆赞养叔，遂有不服之气，怒曰：“吾箭何不如也？”养叔随侍颉儿应声答道：“将军之箭能百步穿杨。”众人齐问：“何谓百步穿杨？”由基曰：“吾曾去柳叶百步而射之，可穿叶中心，故曰百步穿杨。”场间亦有杨柳，众人欲观养叔绝技，邀其试射。乃将柳叶以番号标志，由基于百步之外，抽矢控弦，依序射之，后标至百余，而百箭皆中。市中人潮鼎沸，皆呼神射，潘党惊得呆若木鸡，半晌回神，方肃然起敬，愧叹弗如。

　　旁立一翁谓养叔曰：“善射，吾可教射也矣！”由基不屑讪笑：“人皆曰善，子乃曰可教射。实有后羿之能乎？何不代我射之也？”翁曰：“吾不能教子支左屈右之法，夫射柳叶者，箭过其百，而不知将息，少焉气衰力倦，弓拨矢钩，一发不中，必前功尽弃，百发百中之名亦荡然无存矣！”由基已觉倦怠，闻老翁之言幡然顿悟，乃收弓致谢，赠以厚礼，拜为一言师傅，从此再不轻易献艺。

　　庄王自平越椒之乱，励精图治，国势大振。乃命使者入陈，约灵公会盟，恰逢陈国大乱，回报夏南造反，弑陈侯于株林。庄王兴师伐陈，讨子南弑君之罪，于株林搜出其母夏姬。此妇乃世间*，生得螓首蛾眉，面若满月，色如春花，乞怜之态又添千娇百媚，庄王目眩情迷，欲纳为妃。大夫屈巫亦贪其美色，从旁巧言进谏，言之寡命克夫，甚为不祥，楚王因惧乃止，使嫁连尹襄老。

　　庄王此行兵车劳顿，染成热疾，不久病薨，公子审十岁登基，谥号共王。幼主嗣位，王权旁落，屈巫欺襄老身死，经百般筹谋，取家物财用，诱夏姬弃楚奔晋。晋楚争霸中原，乃是百年宿敌、世代深仇，共王闻叛大怒，依令尹子重、子反之意，将屈氏宗族满门抄斩。屈巫由是恨楚，誓要二子疲于奔命以死。

　　由基不堪子重、子反扶挟幼主，擅位霸政，朝中两卿争权，尔虞我诈，浊焰熏天，乃上表奏称：臣无辅国治军之才，乞归封地，供养亲闱，待兴戎之时奉诏回郢。共王许之。

　　
　　（白话文）

　　《诗经。小雅。彤弓之什。彤弓》

　　朱红漆弓弦放松，请君接受把它藏。我有众宾客，衷心相爱戴。钟鼓皆齐备，今日摆宴行庆赏。

　　朱红漆弓弦放松，请君接受载车上。我有众宾客，心中真喜欢。钟鼓皆齐备，今日摆宴把酒劝。

　　朱红漆弓弦放松，请君接受置囊中。我有众宾客，心中好快乐。钟鼓皆齐备，今日摆宴来犒劳。

　　楚国有位叫养由基的人，母亲怀胎三年多，临盆的时候难产，医生和巫师都束手无策。当时天空呈现奇异的景象，燃烧着火红的云霞，龙凤漫天飞舞，有螭龙（一种无角的龙）从云中出现，衔着一把朱红弓投到养家房顶上，由基便应着这奇异的现象出生了。因为他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所以又叫养叔（古代兄弟排行伯、仲、叔，养叔是养老三的意思。）他从小讨厌读书，只喜欢射箭，成天在山上游玩打猎，每天都能射到不少的猎物。

　　由基少年时参军，跟着楚庄王*陆浑的戎族。楚王平定陆浑，渡过雒水，陈列大军在周朝面前耀武扬威，僭越诸侯的身份，求问九鼎轻重（九鼎代表九州，国家政权的象征，问鼎轻重表示诸侯挑衅周天子的权威），却没料到令尹斗越椒一直怀恨在心，趁着国中无主，鼓动守国的将士叛乱。

　　庄王听闻国内有变大惊失色，慌慌忙忙地领着军队回国，半路上遇到越椒率兵拦截，双方当即混战一团厮杀不休。越椒手里握着方天画戟，腰间挎着青鸾强弓，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无人挡得住他的勇猛，斗家军又是准备充足、以逸待劳，楚王的军队敌不过，稍稍往后方溃退。庄王看到将士们缺乏斗志，亲自登上战车擂鼓助威。越椒远远看见他站在鼓车上，骑着马径直冲过来，一箭射倒了楚王的大旗，又一箭射透战鼓。庄王骇得滚下战车，跌得鼻青脸肿，衣服帽子都摔破了，急忙下令敲锣收兵。

　　楚军吃了败仗逃跑，夜里埋伏在清河桥边，等着越椒的追兵过去，再把桥拆毁，和斗家军隔着清水河对持着。第二天，庄王贴出招贤榜，说有谁能胜过斗越椒，就封他做令尹。由基挽着弓箭揭下了榜文。庄王看他年纪轻轻，志气倒不小，而且相貌英俊气度不凡，有意要试探他的本事，下令要他射下一只鼎脉蜻蜓，并且不能射死了。当时河边飞虫纷纭，色彩斑斓，难以分辨清楚，由基弯弓搭箭地射去，果然射下一只鼎脉蜻蜓，正巧射断一只翅膀，放在庄王的手心里，还扑动着想要飞走。庄王喜出望外，命令他出战。

　　由基站立在桥头的木墩上，挥着手臂大声叫嚷，单挑斗越椒比箭。越椒发怒地骂：“你这黄口小儿，竟敢在两军阵前叫嚣？快快报上名来！”由基灿烂地笑着回答：“我是养由基，参军半年，今年刚满十四岁。曾听说令尹神箭无敌，我也从小喜欢射箭，今天我们正好可以比个高低。我俩各自站在桥墩上，隔着河水各射三箭，令尹有这等胆量吗？”越椒哈哈大笑，讥讽他说：“你这娃儿可真不懂事，就不怕年纪轻轻地夭折了吗？”由基爽朗地回敬他说：“让你先射好了！”

　　越椒洋洋得意地搭上箭，只听飕的一声，一支利箭直刺由基脑门，由基把身子蹲下去躲过了。越椒大喊：“不能躲闪！”架起弓箭又射。由基笑着说：“这次我不躲就是了。”竟悠闲地伸手把箭给接住了。越椒两箭没有射中，气势去了一半，心里暗暗着急，叫到：“你小子不许动手！”由基站得端端正正，将双手反剪在背后，笑着说：“这次我不动手就是了，你只管快点射呢！”越椒拼尽了全身气力，把弓箭拉得满满的，对准他的喉咙射过去。由基站着纹丝不动，等箭射到的时候，突然张开嘴把箭头稳稳咬住。越椒已经是着了慌，但是两军面前开不得玩笑，只得硬着头皮站在桥墩上。由基用他衔着的箭搭弓回射，假装把弓弦拉响，却没有放箭，越椒吓得左闪右避。由基又笑说：“不是说过不准躲吗？小娃儿还没放箭呢，你在怕什么呀？”话音没落，箭已贯穿越椒的头颅，顿时脑浆迸裂，尸体掉进了河里。

　　越椒有推到山岳的力气，勇猛堪称全军之冠，这下却死在了无名小将的手里。斗家军看到主将死了，全都丢盔卸甲地逃跑，楚王领着军队掩杀，大获全胜，凯旋回朝。由基一箭射死叛贼，褒奖为头等功劳，得了个诨号叫“养一箭”，因他年纪太小的缘故，辞却了令尹的职位，另外赏赐爵禄加封养邑（邑：古代诸侯、大夫的封地），担任楚王的禁军将领。庄王为了庆贺叛乱平定，四方稳固，修筑渐台，举办宴会，犒劳有功的臣子们。正是：

　　三公六卿来贺喜，文武百官赴筵席，座上美人倒酒杯子飞传，堂下吹奏乐器弹击琴鼓。

　　庄王仿照周朝的制度，嘉奖由基除却叛乱的功劳，赏赐他一把朱红弓，百只朱红箭，千只黑弓箭。乐师歌唱道：“朱红漆弓弦放松，请君接受把它藏。我有众宾客，衷心相爱戴。钟鼓皆齐备，今日摆宴行庆赏。朱红漆弓弦放松，请君接受载车上。我有众宾客，心中真喜欢。钟鼓皆齐备，今日摆宴把酒劝。朱红漆弓弦放松，请君接受置囊中。我有众宾客，心中好快乐。钟鼓皆齐备，今日摆宴来犒劳。”由基高兴地向楚王拜谢，接受了他的赏赐，自以为功劳煊赫，眼里看不起别人，摆出高傲的姿态。

　　后来国家安定，军队里闲得无聊，由基带着仆人在首都郢城的集市散步，遇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喝彩不绝。因为清河比箭射死斗越椒，天下人都知道由基的名字，百姓中有人认识他，欢喜地让开道路高声呼喊：“神箭养叔来啦！”

　　市场中有某位勇士在当街炫耀箭艺，站在五十步以外正好射中靶心，大家因此纷纷叫好。这个人名字叫潘党，是老将军潘尪的儿子，看到大家都称赞养叔，很不服气地说：“我的箭怎么比不上他了？”养叔的随身侍从颉儿应声回答说：“将军的箭能够百步穿杨。”大家听不懂了，齐声问：“什么叫做百步穿杨？”由基说：“我以前站在离柳叶百步远的地方射箭，可以正好穿透叶片的中心，所以叫做百步穿杨。”当时市场旁边正好有杨柳树，大家想观看养叔的绝技，便邀请他现场表演。人们把柳叶用番号标记了，由基从百步以外，按照顺序射中柳叶，后来标到一百多号，而百箭都射中了。市场上人潮鼎沸，都惊呼神射，潘党惊得呆若木鸡，半晌才回过神来，对他肃然起敬，惭愧地感叹自己远远比不上。

　　旁边站着一位老头对养叔说：“确实很会射箭，有资格当我的徒弟了。”由基不屑一顾地讥笑他说：“别人都夸我射得好，你倒说能教我射箭。难道你有后羿射日的本事吗？怎么不来帮我射看看呢？”老头说：“我不能教你射箭的招式，像你这么射柳叶，已经射了一百多支箭，却不懂得稍事休息。待会儿气力用完了，人也疲倦了，哪里不小心勾住了，一箭射不准，百发百中的名声可就荡然无存啰！”由基其实已经感到倦怠了，听到老头的话幡然醒悟，收起弓箭向他道谢，送给他丰厚的礼物，拜为一句话师傅，从此以后再也不轻易献艺了。

　　庄王平定了斗越椒的叛乱，努力治理国家，楚国国势大振。他命令使者去陈国，约陈灵公会盟，恰好遇到陈国大乱，使者回报说夏南造反，在株林杀了陈侯。庄王发动军队*陈国，追究子南杀害国君的罪过，在株林搜出他的母亲夏姬。这女人可是世间的*，生得非常漂亮，脸蛋像天上的满月，容颜若春日的鲜花，苦苦哀求饶命的样子，又添了千娇百媚。庄王看得眼也花了、情也迷了，就想把她纳为妃子。大夫屈巫也贪图夏姬的美色，在旁边巧妙地进谏，说这个女人天生克夫，她的男人没有一个好死的，楚王因为害怕方才作罢，把她嫁给了连尹襄老头。

　　庄王这次出战兵车劳累，染上了热病，不久就生病去世了，公子审十岁登上国位，也就是历史上的楚共王。小国王即位后，权力落在大臣手里，屈巫欺负襄老头死了，经过百般筹划，带着家什财产，和夏姬一起抛弃楚国投奔晋国去了。晋国和楚国争霸中原，是百年的宿敌，世代的深仇，共王听说屈巫背叛国家，气得勃然大怒，听从令尹子重、子反的意思，将屈氏的族人满门抄斩。屈巫因此非常痛恨楚国，发誓要让子重、子反二人四处奔命疲惫而死。

　　由基不堪忍受子重、子反两人扶持着小主子，霸占操控国家政权，朝廷内尔虞我诈，一派乌烟瘴气，于是上书奏称：臣没有辅佐国家整治军务的才能，乞求大王让我回到封地供养父母，等有战事的时候再招我回首都吧。共王准许了。

下
且说叛臣屈巫携美人夏姬奔晋，遂通吴于晋，联两国之兵以抗楚。共王欲定江南，则有晋国相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