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谈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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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澜谈倪匡-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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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可以想到用不完呀。”
  “还是赶快用掉算数。”他说。
  我也叹息:“所以我现在不就是每天用,拚命在用吗!”
  “对,早点用,比迟点用好!”倪匡笑说,“又不会生利息的。”
  说完又哈哈大笑。倪太在旁边听到,跟着笑,笑我们这些男人,也有这一天。
  

何妨
饱读诗书的黄霑兄,一天闲来无事,翻《全宋词》,指出一首赵长卿的作品,录了下来,传真给倪匡兄。
  词曰:“居士年来病酒,肉食百不宜口,蒲合与波,更着茼蒿葱韭。亲手,亲手。分送卧龙诗友。”
  黄霑在传真上自添“打油词”,请倪匡兄指正,黄霑说:“诗固打油,词亦打油。”
  其打油词曰:“大家一齐戒酒,肉食百不宜口。鲍甫与虾球,望实依开个口。修,修!分送隔离亲友。”
  倪匡兄接到黄露兄的传真,正是三藩市的半夜,他说梦中读之,睡意大消,一乐也。诵读打油词,又笑又感叹,不妨大家打其油,作一老人吟,打油如梦令。
  词曰:“年来有病无酒,乜病都要感受。腰酸与背痛,更着不能起头。戆###戆###!可知配额已够。”
  最后写上:哈哈,二字。
  两位老友的文通,由黄霑兄写下给我分享。传真上说:“澜兄,传上匡仔打油词,凄凉!笑中有泪,泪中有笑也,哈哈。”
  两位仁兄已不喝酒,霑哥患痛风,虾蟹更不能碰,他说倪匡最近也添多了一样痛风病,和他一样。
  唉,生老病死事,必经也。两位仁兄也不必过于感叹。
  很多人兢兢战战地,什么都不敢吃,也患同病,倪匡兄和黄霑却曾经大鱼大肉,不枉此生。
  人生学识,皆由老人和前辈处传来,既然知道结局,不如放怀畅饮,管他什么胆固醇,什么叶绿素,庆幸至今无大病痛,大叫:烈酒又何妨!猪油又何妨!
   。。

足够
明晚就要上路去阿姆斯特丹,现在三藩市是中午十二点,打了一个电话给倪匡兄。
  哈哈哈哈,一阵熟悉的大笑。
  “我们拍的节目出来了没有?”他问。
  “上星期一播了。”我说,“你、黄霑和我三个人,观众看了说你最年轻。”
  哈哈哈哈,又是大笑:“怎会年轻?昨天我去拍照片,用来印在信用卡上,自己一看,老得不得了。”
  我问:“你不是只相信现金的吗?”
  “又现金又卡,像两个老婆。”他说。
  话题又转回电视节目:“你的家,拍起来很好看,观众都说很大。”
  “镜头夸张,镜头夸张。”倪匡兄谦虚地,又问,“哪一段最好看?其实我认为你煮咖喱鱼头的最精彩。”
  “只剪剩几个镜头。”我说。
  “可惜,可惜!”他大喊,“录那么长,本来剪成两集都可以。”
  我赞同,但电视台有它的主张,尊重他们的意见。倪匡又问:“为什么录那么久了,现在才播出呢?”
  “电视台说把好的留在后头嘛。”
  “后头?”倪匡问,“我看到报纸,节目收视率有二十六个巴仙,怎么不做下去?”
  “要做的话,宁愿换一个包装,弄些有点新意的来做。”我说。
  “这也好。”倪匡说完忽然想到,问说:“我说的广东话观众听不得懂?”
  “根据调查,”我说,“听懂的一半,听不懂的一半。”
  哈哈哈哈,倪匡兄又大笑:“二十六个巴仙收视率,代表一百六十万观众。有八十万人知道我在讲些什么,足够矣。还不算珠江三角洲那些人呢。”
  

朱顶红
想在将要开的杂货店中卖洋葱花。丁雄泉先生的公子往上海探父,路经香港,送了我几个。一看价钱,大的要卖一百八十块港币,小的也要一百五,真不便宜。
  也许美国也有这个品种吧。挂了一个电话给倪匡兄,他是专家,一定知道。
  “哈哈哈哈。”他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先来这四个字登台的开场白:“饭焦吃完了,还不快点寄。”
  “还种不种花?”我问。
  “养鱼的时间花得多,”他说:“种花少了。鱼比较爽快,生就生,死就死,花要等几个月,开不开一点着落也没有。哈哈哈哈。”
  “现在家里多少尾神仙鱼?”
  “多得数不清。”他回答,“每天早上总要捞几条死的出来。”
  “死了可惜,不知道可不可以煮来吃呢?”我问。
  “中国人说死水养出来的鱼是不吃的。”我从来没有听过人家那么讲。
  “鲤鱼也吃吧?”
  “鲤鱼不同。”倪匡兄说,“养在那么大的池子中,不算是死水。”
  “对了,我想问问美国有没有洋葱花?”
  “有。多得不得了。我看你写过,中国名字叫朱顶红。”
  又学到东西,原来叫朱顶红。
  “一个头要买多少钱?”
  “几块美金最多了。”倪匡兄说。
  就算十块,也不过七十多港币,比荷兰的价钱合理得多,这个生意做得过。
  “这种花开完之后,放在冰箱里,明年又可以种,我也试过,但是一放就忘记了,放了两年,变成僵尸花了,哈哈哈哈。”
  僵尸花,亏他想得出,哈哈哈哈。
  

死蟹
“今天逛书店,看到你写的《五看金庸小说》,出了那么多版,有没有版税抽的呢?”我在电话中问倪匡兄。
  “从前写的,都整本书卖断,他们怎么出,我才不管。”他说,“最近广东盗版,出了很多本我的小说,朋友叫我去告他们。怎么告?无赖还可以理论,强盗嘛,争个什么?哈哈哈哈。”
  我说:“多一点人看,总是好事。”
  “反正这些人迟早倒霉,他们看也不看就照样盗版翻印,追究起来可不得了。”他说。
  现在开通了,比起那些伤痕文学,倪匡兄的批评不伤大雅吧。
  “我在美国也常收到上海的读者来信,有些大学生还来征求我的同意,说要开什么倪匡研究会。我总是回信劝他们别搞这些玩意儿,不然麻烦诸多。”倪匡兄说。
  “又是大闸蟹的季节,你回不回香港吃?”我知道他是不肯出门的,但是照例还是要引诱一番。
  “都是人工养,有什么好吃的?”他说,“我离开香港前吃过的也不满意了。野生的和养的完全不同味道。而且你们现在吃的多数是来自潮州。”
  这点我也同意。
  “我听卖蟹的人说,死蟹不能吃,因为蟹还没死之前,已经开始腐烂,到底有没有这一回事儿?”我好奇地问。
  “哈哈哈哈。”倪匡兄又大笑,“我不知道吃过多少死蟹。从前人没有冰箱,也许吃了拉肚子。现在你在餐厅吃到的什么蟹粉或小笼包之类,你以为是生蟹剥出来的吗?”
  有道理。倪匡兄说完再三叮咛要我寄饭焦,挂上电话。
  

一样
成龙在一九九八年一月一日开毕生作品展览会,希望求得金庸先生和倪匡兄的墨宝,托我为他代办。打电话到三藩市找他老人家。
  “哈哈哈哈。”倪匡知道来意后照例大笑四声,“毛笔字我不会写,用电脑打字出来行不行?”
  “打字怎么算是墨宝?”我反问。
  “说得也是。”我似乎看见倪匡兄用手抓着那头短发,“那只好用钢笔写了,但是我的字,谁会看?”
  “只要看得懂你的签名就是了。”我说,“写了后可以再用打字在旁边注解。”
  “你简直在骂我的字画符嘛。”他大叫。
  “是你自己说人家看不懂,又不是我说的。”我没好气地。倪匡兄干脆不答腔。
  “倪太呢?”我问。
  “去了香港,一个多礼拜了。”
  咦,怎么还没联络?现在是半夜三点,明早再打电话给她约吃饭和打麻将。
  “一个人在家没事吧?”我问。
  倪匡兄又大笑:“还不知多自由自在,要什么时候起床就起床,煮东西吃,听听音乐,不必怕干扰她。”
  还是关心老伴的,我感觉到。
  “女儿有没有来看你。”我问。
  “每天来电话,一星期来一次。”他说。
  “还是那个男朋友?”
  “还是那个。”他说,“儿子多几个女朋友是可以的,女儿也一样。”
  我完全赞同。
  “从前她四年换五个。”倪匡兄自豪,“比意大利内阁换总统的次数还密呢。”
  

稿费
每次深夜坐在书桌上,只字不出的时候,一看国际时间,三藩市是上午十点,我打电话给倪匡兄,闲聊之中,总可以找到些东西写。
  听到我的声音,仍然大笑四声后说:“饭焦已收到。”
  “最近出了一只新产品,是咸鱼酱,寄一些给你。”我说。
  在电话中好像可以看到他在摇头:“肉类最好不要寄,查出来多麻烦!”
  倪匡兄住三藩市,一向奉公守法,除了扮残废人士之外。
  他继续说:“还是饭焦好了,多多益善,我的消耗量极大。”
  “不如去你那里开家工厂。”我建议。
  “不,不,不,不。”他说,“我知道这是你的诡计。天天看到,就不想吃了,我哪里那么容易受骗?”此人聪明极顶, 我得好好地再想个办法。
  “你们现在半夜做什么?还在写稿?”他好像很同情我们地。
  “惯了。”我说,“你每天几点钟起身的?”
  “五六点就起来了,早睡早起嘛。”
  “看这一期的《一周刊》,有一篇你的访问。”我说。
  “唉,”他叹一口气,“劳师动众地跑到这里,现在做资讯的,可真肯花钱。香港电台也来封传真,又要来拍电视,我回信说算了。不然人好像没离开过香港。”
  我觉得打电话骚扰他,也有点过意不去,向他老实说:“他们也许已经做到没东西做,才去找你。我打电话来,也是找题材写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倪匡兄咭咭咭咭笑了四声:“不要紧,稿费存进我的户口,天天打电话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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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描机
“除了《一周刊》,你还看些什么香港的报纸?”我在电话中问倪匡兄。
  “报纸已经不看了,在这里买张《星岛日报》,或者晚上看隔夜的《城市追击》,已知天下事。”他说,“不过副刊倒是看的,我叫我的亲戚把《苹果》和《明报》的副刊替我剪下来,每两个星期寄一次。我舍不得一天看完,两礼拜的东西,分七天看。”
  “还有呢?”
  “刚来的时候还看大陆的杂志,现在不看了,里噜苏地,十万字之中,只有几千字看得下去。”
  “台湾人也有这个毛病。”我说。
  “是呀。”他同意,“人物对白,不像人讲的话。”
  “大陆小说呢?”
  “大陆小说还是看的,有几个写得不错,要是都来了香港,那可热闹了,不过要求他们的题材有城市感的话,也需要在香港住上个七八年才写得出。”
  “是。不过我对伤痕文学已感到很深的厌恶。”我说。
  “起初是好的,一多了当然不耐烦。”他说,“大陆作家的时间太多了,一写就写成那么厚的一本,也很受不了。”
  我绝对同意。
  倪匡兄继续说:“他们总是由开天辟地写起,盘古初开,某某山脉之下,有条村庄,接着就是村庄的历史,写到现代,才是那么一个主角出现。”
  把我笑死。
  “你哪里找那么多时间看它?”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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