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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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离-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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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敢合眼,一合上眼睛就会看到那颗头颅上绝望的眼睛。

  眼睛瞪着她,象对她预示着早已注定的命运。

  不行,命运得靠自己把握。逃,这个字闪电般地跳进脑海。

  从这里逃出去,路是大概认得的,出了镇一直往西跑,就能到长江边。如果有渡船,过江后应该安全了。

  逃的想法奇迹般地为她生出体力。

  得先找件武器,用来防身,万一不行,就用来自杀。梅兰紧咬着牙。

  不需多久的寻找,一把剪刀就躺在衣箱的底层。虽然小了点,但还很锋利,应该能用。

  把剪刀放进提包里,梅兰朝窗外探头,没有人。可是太高,没办法跳下去,得有一条绳子才行。

  她的眼光扫过床铺。

  剪刀又从提包里被拿了出来,歪斜地撕开床单,手有点抖。

  长度应该够了,梅兰估计。

  布条被缚成一根长绳,一头绑在窗棂上,另一头,好象短了点,不过没关系,那点高度摔不坏人。

  梅兰爬上窗台,高度使她有点晕眩。天依然阴沉,毛毛细雨居然下了一整天也没有停歇过,洒在脸上,凉凉的,令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

  开始吧。她深吸一口气,抓住床单,慢慢转身,两脚一滑,膝盖上传来一股火热的痛感。

  别慌别慌,她屏住呼吸,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在十只手指上,脚掌胡乱地蹬踏着墙壁,终于找到支撑点。

  就这样,慢慢地,双手交替向下滑,她给自己打气。

  雨继续下,把渐黑的天色越来越近地拉向她。

  梅兰顺着天色把视线向上移,二楼的窗口赫然还在眼前。

  她终于发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自己几乎没有移动过。

  气馁使手指松动,膝盖上又是一阵热辣的疼痛。

  赶紧抓实床单,她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不上不下,正好滑下半层楼,卡在一楼和二楼之间。

  这一片的墙壁好象特别硬,这一天的雨点好象特别重。

  今天的体力偏又好象消耗得特别地快。

  床单变得滑不溜手,身体终于往下坠。一声闷响,一朵水花,梅兰跌坐在泥水里。

  六

  在丁刺的眼里白雪变成一块愤怒的冰。

  这块冰即将爆发。

  “丁团长,废话少说,时间宝贵,你们不配合的话我就自己去。”

  她转身,孙一城正好倒霉地挡住她的去路。

  于是他倒霉地仆了一跤。

  面对弱不经风的小女孩,他的拳头只能扬在半空,怎么也打不下去。

  结果又是一跤。

  孙一城气得连话也说不出:“你、你、你……”

  又有一只膝盖朝着他的小腹顶来。

  孙一城可不会在女人面前退缩,脚跟稳住,右手虚按着疾来的膝盖,力量却在左肩迸发,迅猛无比地撞在那个只有他一半体积的身体上。

  他赶紧把力量收起大半,生怕把这小女孩的骨头撞散了。

  “好!”小女孩还能清脆利落地喊出声。

  撞击力使身体疾退,白雪的手轻轻搭上那只扬在半空的衣袖,一扯,身体象弹簧般地抖动一下,膝盖竟又朝着小腹冲来。

  还是重重地顶在目标上。

  孙一城不得不蜷缩起腰。

  白雪站在那儿,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你起码有十秒钟站不起来。在这十秒钟里,我至少可以杀你十五次。”

  旁边的孙一城正好作为她向丁刺示威的资本:“丁团长,你觉得女人如何?”

  “很不错,”丁刺的话透着由衷,“身手好,反应也是一流。”

  “你看我可去得?”

  “一个人?”

  “没错。”

  “去不得。”

  后半句话把白雪的脚步拦住,“我们一起去。”

  轮到白雪皱眉。

  “还有他。”丁刺指着孙一城。

  狐疑的眼光在两人身上直打转:“可是我听说丁团长你负伤了,而且你还要负责全团的指挥。”

  丁刺努力保持微笑,这女人实在太冷:“没问题,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武汉会战之后,鬼子暂时不会发动新的攻势,团里的事我可以交待副团长去做。这么重要的任务,多个人照应是必需的。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是知情者,我们不去谁去?”

  七

  小卷栗造的皮靴被雨水冲刷得铮亮,踏过水花,朝着那个坠楼的女人而来。

  “累了吧?连我看着也累。没想到你能支撑那么久,挺不容易的。忘了告诉你,这里是皇军的屯防部,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人。”

  他摇着头笑:“你们###人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偏偏喜欢做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恶魔在笑。梅兰看到恶魔走来,长着獠牙,拿着屠刀。

  杀了他!提包就在跟前,剪刀冰冷的锋利刺痛了她的手指。

  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再轻轻一扭,剪刀不听指挥地掉落在泥水里。

  小卷栗造的眼里聚集起怒气:“想杀我?我已经告诉过你,别做傻事! 白痴!蠢材!笨蛋!别再做些无意义的事惹我生气!”

  一抬腿,他就把一个士兵踹了个跟斗。

  还不解气,小卷栗造继续通过自己的皮靴把怒火发泄到其他士兵身上。

  只留下一个盛怒的后背对着女人,在雨中抖动。

  梅兰看不见后背,只看见剪刀。

  救命的剪刀,要命的剪刀,这次的目标是自己的胸口。

  刀锋在她的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剪刀再次落在地上。

  梅兰抬头,看到一双赤红的眼睛在吼叫:“你真叫我失望!”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

  哭喊尖叫都没有作用,她象一只笨拙的螃蟹,趴在卧室的地板上,一只膝盖牢牢地顶住了后腰。

  外衣裂成两半,躺在她的眼前,寒意立刻侵蚀肌肤。

  小卷栗造的手继续撕扯,女人上身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地变成碎片。

  纤细光滑的后背完全裸露在空气里。

  长裙丝毫阻挡不了暴力的进攻,很快便在小卷栗造的掌握之中。最后一件衣物被褪到大腿上,经不起他轻轻地一扯,也和女人的身体分离了。

  剔透的裸体在剧烈喘息。

  温热的水珠突然倾泻下来,狠狠地冲开了梅兰身体的污垢外壳。

  背后那男人的话一字一顿地传来:“告诉你三件事。”

  他慢慢松开手:“第一,我叫小卷栗造,以后你必须做小卷家的女人。”

  “第二,我不喜欢强暴女人,但是你要听我的话。”

  “第三,我的耐心有限,以后别再惹我。”

  梅兰蜷缩在地板上,脸庞上的眼泪和水珠一起流过。

  还好,那男人掩上门,走了。

  八

  那个叫单中的人在皇军屯防部门外站了足足半天。

  无论三木岩井怎么赶,他就是赖着不走,还放声大叫:“我要见小卷大佐阁下!”

  他终于在一把军刀的威逼之下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小卷栗造。

  “如果你在三句话之内不能说出见我的足够理由,我马上劈了你。”

  “我誓死对皇军效忠。”

  “第一句。”小卷栗造冷冷地说。

  “我可以比其他人做得更好。”

  “第二句。”军刀举了起来。

  单中的额头冒出冷汗:“我可以帮你们找出镇上藏匿的中国士兵。”

  这句话有效,军刀慢慢地落下来:“跟我进来。”

  单中的心总算随着军刀落到实处。

  小卷栗造的背后仿佛长着眼睛:“你先别得意,如果你的举动有一点不能令我满意的话,我还是会劈了你。”

  这句话和皇军屯防部里冰冷肃杀的气氛又把单中的心提到了喉咙。

  “向我解释一下你的第一句话。”小卷栗造坐在太师椅上,自顾自地燃起一支烟。

  “是,是,”单中恨不得跪下来,“我对皇军的忠心无人可比。我甚至为了大佐阁下的命令,把自己的亲叔叔打死。就是上次在欢迎酒会中自称镇长的那个老家伙。”

  小卷栗造冷笑:“你这样把家丑说出来,难道就不怕我鄙薄你的为人?”

  “不怕,皇军需要的是忠心,而不是为人。”

  眼前这个卑躬屈膝的###人的口才提起了小卷栗造的兴趣。

  “好,现在解释你的第二句话。”

  一个“好”字给了单中极大的信心。

  “我可以为皇军拉起一支数量庞大的治安队和劳务队,人数是那老家伙报给大佐阁下的两倍。”

  “时间?”

  “一周之内。”

  显然小卷栗造对这个回答也颇为满意,他不自觉地在点头:“第三句话。”

  单中的口齿越来越伶俐:“我知道普通的中国士兵难入大佐阁下的法眼,我手上有一名特殊的中国军官。”

  “谁?”小卷栗造不耐烦于他的废话。

  “他是中国第九战区长官参谋部的一名军官,撤退时负了伤,刚好落在我的手上。我把他关在地窖里,正等着献给大佐阁下呢。”

  这个收获可不小,小卷栗造的眼里闪出噬人的光。

  “快,带几个人去把他抓来。”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到猎物。

  九

  当水珠洒满全身的时候,梅兰停止了哭泣。

  命运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她只好朝着目前这条唯一的路艰难地走下去,纵使前途一片黯淡。

  她默默地擦干身上的水滴,晶莹洁净的身体在灯光下再度焕发起诱人的光芒。

  灯光柔和,仿佛刺的手,将她轻轻拥入其中。

  又是刺。这是自己落难后第几次想起他?梅兰数不过来,只知道由最初的狂热希冀,到如今的渐渐淡漠,刺在她的心中已经越来越模糊。

  刺,她轻轻叫唤着这个心痛的名字。

  只有镜子里的影像在回应她。

  镜子里映出美好的身体,唤醒了梅兰的羞耻感,原来自己还是赤身裸体的。

  刚解决了羞耻心的问题,另一个问题又被摆在了眼前。

  肚子偏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既然已经穿上日本人的衣服,她宽恕自己说,那么拒绝日本人的食物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宽恕让食物格外鲜美诱人。

  那些诱惑就摆在桌上,还带着些微的热气,饿了一多天的胃驱使她狼吞虎咽地接收着难得的美味。

  狼吞虎咽一直持续到肚子里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梅兰才有些愧然地扫了一眼凌乱的桌面。

  管它呢,她马上又放下心情。

  这时床铺对她的召唤比平常任何一个时候都大。洁白的床单,柔软的枕头,宽厚的被子,一切都对梅兰摆出无可抗拒的姿态,引诱她下坠,下坠。

  刺,她在临睡前又叫了一遍。

  十

  丁刺的心跳得剧烈。

  怎么了?难道兰有什么意外吗?他立刻想到。

  不对,别胡思乱想,他警告自己,行动在即,还是任务要紧。

  长江就在他的眼前,静静地流淌着,把一切答案都隐藏在背后。

  对岸的土地在召唤着丁刺、白雪、孙一城。

第四章 危机初现


  丁刺万料不到这次行动的开局竟是那么艰难。

  艰难的开局是否意味着艰难的过程?他已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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