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第39节

　　窘迫的羽队长低着头，不理不睬的继续着他的工作，就剩下漱口了，谁不会？

　　放下牙具后，取过毛巾就直接接到水龙头上准备洗脸，由于水龙头开的有些大了，水在毛巾上像天女散花一样到处乱溅，乱溅的水花把他喷的手足无措，女兵一看，赶紧的关小了水龙头，并把他的毛巾也从手里夺去了，气嘟嘟的抱怨道：

　　“你是小孩子玩水呢？你这个人咋这么不可理喻？叫人说什么好？说重了你翻眼睛，说轻了跟没说一样。如果你自己能自理？用得着到这里来吗？你的兵还没有来呀？真是的，他是干啥吃地？”

　　女兵嘴不停，手也不停，拧干毛巾上的水，不管羽队长愿意不愿意，就一手抚头，一手用毛巾擦脸。窘迫也在女兵的无所谓中过去了。

　　羽队长想说什么，毛巾不离开嘴，无法张口；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地方藏，就只能听之任之，谁叫你是伤病员呢？弱势群体啊，只能如此。

　　擦完了，轮椅被女兵推着往外走，羽队长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就急急的说道：“等等，把毛巾给我。”　

　　“还要毛巾干嘛？脸都洗完了。”女兵犹豫着不想取毛巾。

　　羽队长一看女兵没反应，又说道：“你不取，我自己取。”说完他就转身准备去取。女兵一看，不情愿的把毛巾递给他。羽队长接过毛巾就往头上去擦，还在浮肿的胳膊不灵活，女兵看着有些不忍心，就把毛巾又夺去了。她一边擦头一边说：“还臭美呢？连个梳子都没有，毛巾就能擦好了？”　

　　“这是程序，懂不懂？你洗脸了，梳不梳头？”　

　　“当然。”女兵娇气的说：“我们是女孩子，不梳头怎么行？你们男孩子梳个什么劲？”　

　　“吆喝——”羽队长用奇怪的口气说道：“我们男孩子怎么了？连个梳头的权利都没有嘛？梳头又不是你们女孩子的专利，你是不是有些霸权主义啊？”　

　　“嘻嘻——”女兵得意的说：“男孩子嘛，梳不梳头有什么关系？头发那么短，成天戴着帽子，让谁看呀？”　

　　“给自己看。”羽队长理直气壮的说：“一个男人就活着两头，你懂不懂？”　

　　“啊——”女兵吃惊的问道：“两头？什么两头？”　

　　“不懂了吧？”羽队长也得意的说：“这两头就是一个上头，一个下头；头上的头发是商标，脚下的鞋子是仪表。这些你们女孩子是不懂哦？”

　　女兵一听，有些不服气的说：“看把你得意的？就你懂？感觉不要太好耶，小心闪着要。说起爱美来，你们男孩子哪能比过我们女孩子？这是天性，懂不懂？”

　　唇枪舌战，各不相让。羽队长一听，这女兵有些嚣张，就想灭一灭她的气焰，就欲擒故纵的说：“不懂，就你懂行了吧？头发弄好了没有？就看你这水平，还敢和我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有时间我给你好好的讲一讲什么是美。”　　

　　“嘻嘻——”女兵一听，不以为然的说：“现在就有时间，你说呀？美不美的你还能说出花儿来？我还就不相信！”　　

　　“听着。”羽队长一点也不客气的说：“美不美？怎么美的种类太多了，我先给你说些你容易懂的吧。美不美有内在的美，外在的美，什么是自然的美？什么原始的美？什么是雕琢的美？什么是抽象的美？什么是野性的美？什么是朴实的美？什么是粗狂的美？什么是掩饰的美？什么是阳光下的美？什么是黑暗之中的美？什么是缥缈的美，什么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什么是*裸的美？什么是雾里看花的美？什么是……”　

　　“够了。”女兵一听不耐烦的说：“够了，有完没完了？你的陈词滥调咋这么多？滔滔不竭的从哪里学来的？”　

　　“哈哈——”羽队长一看女兵的表情，高兴的笑着说：“这些陈词滥调又不是我发明的，看书学习就能知道，只不过我利用一下罢了。咦——对了，你有没有书借给我看一看？现在我正是看书的机会，浪费时间就是虚度人生，千万可别错过了。”　

　　“唔——”女兵歪着头说：“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　

　　“诗词歌赋，历史典故，史记杂文，野史正史，天文地理，长篇巨著，包罗万象，凡是书，我都爱看。”羽队长又是出口成章的说道。

　　女兵吃惊的眨巴着眼睛说：“看不出你爱好这么广泛？纯粹一个博览群书大杂烩嘛。只可惜，你说的这些书，有些都是禁书，我那里没有。有的只是医学方面的书，你看不看？”　

　　“看呀——”羽队长高兴的说。

　　女兵眉头一蹙说：“你又不是医生，能看懂吗？”

　　羽队长犹豫一下说：“不是医生也能看啊？医生不也是从看书学习中才成为医生的吗？看书没有什么坏处，假如看不懂，不是还有你这个老师吗？难道你不想教我这个学生？没那么啬皮吧？”　

　　“胡说啥哩？”女兵的粉脸有些泛红，娇羞的说道：“我哪有资格当你的老师？我连学生都没有当明白呢。”　

　　“看看。”羽队长藐视的说道：“还不啬皮？总比我这个没有学习过的人强吧？唉——不过也难怪，这就是男女差别。”　

　　“怎么啦？”女兵杏眼一瞪说：“怎么说话呢？我们女人又咋了？”

　　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我觉得你们女孩子和我们男孩子不一样，我们男孩子就没有你们那么自私。比如，我是开车的，我就恨不得把我学到的技术全部的、毫无保留的教给我的徒弟，让他比我更加优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有别的知识和学问也是一样的，想方设法的传授给他们。他们知道的多了，就和我有了共同的语言，生活在一起不寂寞，工作在一起不孤单。可你就没有我这个觉悟了，害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似的。”

　　女兵一听，娇嗔的说：“谁害怕了？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嘛？我是真的拿不出能教你的东西，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头梳好了，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羽队长一听女兵有些不耐烦了，还是取笑的说：“可以，你可别蒙我，影响我的光辉形象，担心我的兵修理你。”　

　　“哼——”女兵有恃无恐的说：“我不修理他，都是看着你面子；他连自己是干啥的都搞不清楚，还有脸修理别人？”　

　　“哎呀。”羽队长着急的说：“我昨天不是给你说明白了吗？他虽然不在这里，可他却打电话让他的同学来照顾我。昨晚上来了一大帮，一直陪到我睡觉了才离去，你还要叫他怎么着？我可提醒你，等他回来再别说这事，让他下不来台，他会很在乎这事的，听见了没有？小孩子一个，别让他心里难受。”

　　“小孩子都在托儿所呐。”女兵抱怨的说道：“他是军人，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社会青年，更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与义务。你是谁呀？是我们学习的英雄，能这样对待你吗？”　

　　羽队长一听，浑身就不舒服的说：“你别让我身上起鸡皮疙瘩了好不好？什么英雄？有我这样的英雄吗？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简直就像个废品。再这么下去，我连我自己都瞧不起了，你就别再损我了行吗？”　

　　“唔…——”女兵讪然的笑着说：“这怎么是损你？你的英雄事迹在到处流传着，颂扬着，我周围的人都向往着见一见你哩，只是你伤势严重不能打搅你，我没有让他们来。等你好些了，我再带他们来看你，或者，请你到我们哪里去作报告。”　

　　“啊！”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紧张的说道：“越说越离谱了。那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你是不知道啊，过去的事提起一次，我的心就会颤抖一次，别让我难受了好不好？也别让他们到我这里来。这里是医院，不是动物园，我没什么好看，更没什么稀罕。”　

　　“好，好，好。”女兵一看羽队长有些难为情，说：“不提了，这事以后再说，我推你出去吧。”

　　病房里还有好几个女兵，羽队长愉快的和她们打招呼，热热闹闹的来到床头柜跟前，他端起茶杯就往嘴里灌。还没有喝上水，茶杯子就被女兵夺去了，她又一次杏眼暴立的说：“这是昨天的剩茶，怎么能喝？你这人咋这样呢？这么不爱惜自己？想喝茶吭一声，给你重新泡呀？干嘛这样？”

　　羽队长被训斥的傻愣愣的，只是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双细皮嫩肉的手，麻利的泡好茶，带着姑娘特有温馨端到他的跟前，他心里翻腾着不知道是啥滋味的东西，分不清楚。觉得自己好没用，喝口茶还要麻烦别人，这是过日子吗？

　　心里翻腾了几翻腾的羽队长，看到女兵们怔怔儿的看着自己，气氛有些窘迫。心态积极，活泼开朗的他，不喜欢这种沉默寡言死气沉沉的局面，就发挥他能言善辩的特点，以假乱真的说道：

　　“你们不知道喝剩茶有降火开胃的作用吗？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呢，你把它倒了真是可惜。”

　　女兵们一听面面相视，不知道孰真孰假？还是歪理邪说？。漂亮女兵刘雪从容的说道：“你就编吧？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说别的我们自叹不如，说起这方面，你可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羽队长讪然的一笑，还是不服输的说道：“那也不一定，你不看我长的这么漂亮？都是因为喝了剩茶的缘故。”　

　　“哈哈——呵呵……”女兵们一听这不知羞耻的话，一个个笑的花枝乱颤。刘雪娇嗔的打了羽队长粉拳一下，说：“见识了。天底下尽有你这么大言不惭的人，在女孩子面前说自己漂亮，你也能说的出口？”

　　羽队长却一本正经的说：“实事求是嘛，这也不是乱吹？事实就摆在你们眼前，难道看不出来？”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刘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看不出来，你越说越看不出来了，真有你得。你为了偷懒喝剩茶，还能编出这样的故事蒙人？有创意，够大胆的，你咋不说喝剩茶会喝坏人的？”

　　羽队长狡辩道：“喝坏的人，都是肠胃病不好的人。我们在高原都喝过有羊屎、骆驼屎、狼屎和各种动物屎尿混合在一起的水，还不是好好儿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娇贵脆弱。就是平常带的生活用水，也是几十天都捂馊了的水，我们照样也得喝，别无选择啊，习惯了。”　

　　“同志。”刘雪无奈的说：“别忘了这里是内地，不是一尘不染，也没有病菌污染的高原。在这里生活，就的有这里的习惯，记住了？再犯错误，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好了，咱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早点想吃些什么呀？还是吃你的兵给你吃的那一种？换换口味吧，营养要均衡，就不能偏食，对伤口恢复有好处。说吧，吃什么？”

　　羽队长一听，紧张的说道：“这事与你无关，我自己能解决。医院的病号灶有我的饭，我不去吃可就浪费了。”　

　　“你自己能到病号灶去吃饭？”刘雪蔑视的说。

　　羽队长一看这丫头片子有小瞧自己的气势，把脖子一梗，豪气的说：“为什么不能？你也太小瞧我了？连饭都吃不上，还能活下去吗？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能处理，你也忙你的去吧。”

　　“牛啊！”刘雪无不赞叹的说：“才来几天，就能自理了？表现不错，提出表扬。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