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第70节

　　羽队长和刘晓强脚底下绊着树叶，东张西望的在找家属区，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的感觉，一切都显得非常的陌生。穿过一个造型别致的原型拱门，人声鼎沸，鸡犬相闻。几排红砖红瓦的平房，隐藏在树木中，树叶落满屋顶和道路。

　　一群小孩相互的追逐戏闹着，看见羽队长和刘晓强走来不理不睬，就像司空见惯了一样，他们一定是军人的孩子见怪不怪了。一群一群的鸡，在树林里悠闲的散步觅食；还有几只不大的土狗，看见陌生的来客，还是有些敌意，它们“汪汪汪”的叫着，虚张声势的准备进攻。

　　刘晓强看见狗叫唤着向前扑过来，吓得藏在羽队长的身后，羽队长却不慌不忙的一直向前走着。看到扑上来狗离自己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他突然的腰一弯，用手在地上做了个捡起石头的动作又迅速的起身，高高的扬起手，准备抛出。

　　气势汹汹的狗，看到还有比它厉害的主要袭击它，也是光棍不吃眼前亏，一个急刹车，调头往回跑；由于刹车太急，惯性是它失去平衡，还有路上的树叶打滑，四个蹄子都滑到了，身体随着惯性一直滑向羽队长的跟前。

　　羽队长抬起脚防范着，准备随时把滑到滑向他的狗踢出去。狗的四蹄在慌乱中舞动着，突然有了着力点，就在快接近羽队长攻击范围的时候，翻起来逃跑了。扑来时高扬的尾巴，此刻却灰溜溜的夹在屁股中间，嘴里还发出吱吱扭扭的惊恐声音。

　　吃惊不小的刘晓强抱住羽队长的胳膊，他真的有些害怕了。羽队长拍了拍他的脸，用玩世不恭口吻说：“同志，不至于吧？高原的狼扑在你的身上，也没有把你吓倒，我看你还挺坚强的；这么一点屁大的土狗，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我可一直把你看成是一个有胆有识的人，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怎么会？”刘晓强无赖的说：“有你在就没有我表现的机会。”　

　　“哈哈……屁话，你小子就吹吧。不过，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你上高原的后遗症，不足为奇。记住了，好狗怕的腰一弓。再厉害的狗，只要你不怕它，它就会怕你，更怕你弓腰捡石头袭击它。”　

　　“你又哄我。”刘晓强不以为然的说：“再危险的事情，到你嘴里就变的无足轻重了，你哄我让狗咬一口就开心了，是不是？”　

　　“哈哈哈……这是真的，我怎么会哄你？我家在农村，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狗，你没听说过，农村的治安基本靠狗吗？你想到别的村庄去，你就是陌生人，狗就会欺负你，你要是怕了，就寸步难行。我上学的时候，从小学开始，每天都要经过好几个村庄，每天都要和经过的村庄里的狗面对。如果像你这屁胆子，连学都不要上了。”　

　　“你就没有被狗咬过？”　

　　“当然咬过。”羽队长风趣的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上初中的时候，有个叫三条沟的村庄狗特别多，还很厉害，其中有一只更是凶猛无比，天天跟我过不去，怎么吓唬都比我厉害。有一次它扑上来，把我的棉衣袖头子撕去了一圈，晚上回家又让妈妈打了我一顿，骂我没出息，连个狗都打不过，我就怀恨在心，准备报复。

　　我从树上折了一段树枝用刀子削尖，藏在袖筒里，就故意引诱它来咬我。占了我便宜的狗，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有恃无恐的扑上来就咬。我把胳膊一挥，狗就跳着咬我的胳膊，我瞅准机会，就在它张口的瞬间，把树枝捅进了它的咽喉。上了当的狗，一下子就被制服了，从此以后，只要它看见我，就远远地就退避三舍，知道我比它厉害。”　

　　“你就吹吧。”刘晓强不相信的说：“我也没有见过是不是真的。不过看你的表现，还是有些可能。在高原你抓狼王，刚才你临危不惧，还是有些胆量的。哎——队长，刚才那狗都到你脚下了，你为何不踢它一脚，是不是怕了？”　

　　“不是怕，”羽队长认真的说：“而是没那个必要，它没有翻起身来再咬我，何必痛下杀手？你没听说过打狗看主人吗？万一是农场场长家的狗，一脚踢出去，岂不是把场长的面子踢飞了吗？我们还怎么去见人家？”

　　“哈哈哈……有那么巧吗？”　

　　“小伙子——世事难料，万一是的话，那不就麻烦了？无巧不成书啊。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山穷水尽，做事要适可而止，懂不懂？”

　　俩个人有说有笑的来到魏厂长的家门口，刚才的那只狗，就在他家门口。

　　刘晓强一看那只狗，吃惊的用手一指，羽队长一看，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就这么巧吗？天下的事就是这么让人难以预料。

　　那只狗一看到羽队长以为是来报仇的，来不及叫唤一声，吓得慌不择路的一头撞开关着的门，躲进房里去了。

　　羽队长庆幸刚才没有出脚，就大步的来到门口，声音宏亮的喊道：“报告。”

　　刚吃过饭的魏厂长，正在端起杯子喝茶，刚喝了一口茶在嘴里，门被狗突然的撞开，着实的吓了一跳，一紧张，就把嘴里的茶水喷在了茶几上，气得他正想张口骂狗，可一看狗失魂落魄的样子，浑身都在颤抖，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

　　他的这只狗，在家属院里是数一数二的厉害狗，还有些狗仗人势的味道，就更是目空一切了，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魏厂长心里正在琢磨，能有什么东西会把他的狗吓得如此狼狈不堪？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门口有人喊报告声，就随口答应道：“进来。”

　　魏厂长随着答应，站起来来到门口一看，羽队长立正敬礼后报告道：“报告场长，给水队队长羽虎佳有事向你汇报，请指示？”

　　“哎呀——怎么是你？稀客，稀客，请进，请进。到我这里来用不着这么认真，农场嘛，种地的，没什么讲究。”

　　魏厂长把羽队长让进房里，他的妻子奉上香茶后就不见人了。

　　魏厂长看着羽队长有些想不通，刚才狗的表现是不是与他有关？难道这年轻人有让狗害怕他的地方？他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为何让他的狗那么害怕，心里却有挥之不去的疑问。

　　一阵的寒暄过后，羽队长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厂长同志，有酒杯吗？借我一用。”

　　魏场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说道：“哈哈哈——年轻人，你想喝酒吗？我这里没有什么好酒，可有咱们自己农场酿的酒，味道不错哩，想不想来一口？”　

　　“我带的有酒，场长，只是想借用一下你的酒杯。”　

　　“哈哈哈……”魏厂长连续的笑了几声，说：

　　“借用酒杯？新鲜，新鲜。我喝了几十年的酒，还没有听说过你这种借酒杯一用的喝法，头一回，头一回。咦——你是用大杯还是小杯？”　

　　“大杯，越大越好。”　

　　“噢——爽快。给，这杯子一杯一两。”　

　　“正合我意。”羽队长笑着说：“刘晓强，把酒取出来倒满了。”

　　刘晓强不慌不忙的从挎包里取出来两瓶茅台酒斟满了酒杯，他斟酒的水平还是有些功夫，酒平面都超出酒杯了，酒却没有落下来，看的魏场长有些吃惊。

　　羽队长端起酒杯，看着魏场长说道：“场长首长，我初来乍到，各方面都不熟悉，今天唐突来拜访你，也没有什么准备，请你包涵。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得到你的帮助和支持，这杯酒算是我的见面礼，你要是不嫌弃，就请你干了这杯酒。”　

　　“哈哈哈……”魏场长端起酒杯笑着说：“你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到我家里来喝你的酒，这有些不成章法。不过，也让我见识了你的魄力。再说了，你的酒比我的好，咱们有肉不吃豆腐。今天喝你的，改天我请你。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话，只要不超出我的权限范围，我一定会尽力协助你。

　　你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困难是免不了的。再说，你是我们学习的英雄，更应该受到我们的帮助和爱护。你既然看得起我，我绝不会让你失望。你敬我有些不好意思，来——咱们共同干杯。”

　　羽队长端着的酒杯子和魏场长轻轻的一碰，还没有等魏场长喝呢，他却头一仰喝了个底朝天。

　　魏场长一看羽队长的豪爽，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头一仰喝了个底朝天。刘晓强只管倒酒，羽队长端起杯子只管和魏场长一碰就喝，也不说什么话，一瓶酒没几下就喝完了。

　　又打开一瓶酒倒满酒杯后，羽队长还是端起杯子就喝。几杯酒下肚后，喝酒的人都血压升高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了。羽队长却镇定自若在等待着希望出现的结局。

　　魏场长也是个能喝酒的主，但他碰过第六杯酒后，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可羽队长是越战越勇，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倒酒，仿佛把酒倒到了农场门前的渠水里似的，一点波涛都不起。

　　又一杯酒端起的时候，羽队长的手慢了一点，没有和魏场长的酒杯碰上，被他躲过了。魏场长睁着已经*的眼说：“兄弟，别碰了，我不是你的对手。有什么事你说话，用不着这么费劲的来陪我喝酒。在你前面的几任队长，没有一个到我这里来过，你是第一个。他们总以为自己的开车的就高人一头，再加上又是司令部直属的车队，就更是威风八面，目空一切。把我这个种地的场长，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了。

　　你这个队长怎么就不和他们一样？才来三天半就到我这里来请我喝酒，我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既然你来了，说明你有困难；既然你请我喝酒，就说明了你对我的诚意。酒不喝了，我也喝不过你，甘拜下风。现在就听你给我说些什么，年轻人，请吧？”

　　羽队长满心欢喜的等到了说话的机会，他端起没有和魏场长碰过的酒杯一饮而尽，看着魏场长说：“首长，你说得对。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就是向你求援的。至于我前面的几任队长，对你和农场有什么不恭，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大量，就让它过去算了。

　　现在我的车队面临的是生活上的困难，不是吃不饱，而是吃不好。主要原因是前几任的队长没有做好长期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思想打算，没有扩展生产自救，就没有额外的补助，生活自然是没有多少油水。

　　常言说得好，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车队驻扎在你这么富饶的农场，把日子过的清汤寡水，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怪不得你场长啊！车队把日子过到今天这个样子，要是让军区首长知道了，对农场，对你来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你说是不是？

　　我想，为了改变现在的困境，向你借三十头猪，三十吨饲粮。再把你农场的木工用上几天，制作些桌椅板凳和生活用具。还有，我请求农场划拨我两千亩耕地，播种收割全由你农场机耕队负责；灌溉施肥除草和田间管理，都有我车队负责，秋后收成，按农场的比例执行。

　　场长，你的优势是土地多，我的优势是汽车多。从今以后，我的车队就是农场的车队，除了完成军区的指令性任务外，农场有用车的地方全由我车队承包。农场的困难，就是我车队的困难；我车队的困难，自然是农场的困难，咱们相互扶持，同舟共济，共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