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大年三十那天花了一个晚上给我写的情书?我在家看的春晚都比这个有意思。”
“我为了给你写这个都没看春晚。”
叶晨看起来有些委屈,鼓起来的脸颊因此更加显出几分孩子气。李默然伸手去扯他侧脸,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宽松衬衫露出的大片锁骨:“我随口扯一句都能比你这个文艺。”
“那你扯啊?”叶晨一把拍掉他的手。
“寂寞的夜,冰冷的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大家好我是李默然的脸,他不要我了。”
叶晨白他一眼,李默然心里暗自乐呵儿。两人都刚洗完澡,李默然看着叶晨后颈半长不短的头发就有种时光飞逝的感觉,真实无比,于是连叹几句“老了老了”,叶晨笑得差点没脚滑摔地上。
而眼下,对方正看宝贝似的看着他给自己写的那纸情书,对折的动作小心翼翼,就像是偏差一毫米便会小命不保似的。李默然看着他,面庞透着倦怠而目光勉强算是柔和,二人一时间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叶晨开了口:“我还在上面喷了香水。”
“我说怎么闻着一股子骚包味儿。”
李默然哼笑几声,听着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恶劣少年。叶晨闻言冲他撇撇嘴,将折好的情书放在床头柜上,下了床光脚蹬蹬蹬跑开:“我去给你煮方便面。”
“给我打俩溏心蛋。”
厨房传来叶晨的高声回应,隔着几堵墙壁显得有些沉闷遥远。李默然刹那间觉着有些没事做,干脆在床上躺下而后拽着一旁乱糟糟的被褥盖好,从枕头下面翻出遥控器看起了电视。这个时间的节目还算挺多,但没什么李默然喜欢看的——一般没有喜欢节目的时候李默然喜欢看购物频道,主持人在推销刀具时会有很多试用镜头,李默然喜欢各种食物或非食物被切割开的样子。
或者说看着看着电视不自觉地睡着也是很享受的过程。李默然已经十多年没有那种体验了,他平日都要在床上干躺个几小时才能入睡,也因此深能体会瘫痪人士的感受——固然难熬,但一旦让他无节制的熬夜通宵又会感觉有种诡异的愧疚感。他不喜欢一直熬到天亮。只要天不亮,让他熬夜多久都可以,只要身体受得住。
思绪飘得有些远。许是疲倦,李默然无法完全集中精力去看电视节目。在他多次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到一起最终失败后,终于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任由它脱缰野马般越跑越远。等叶晨端着面又走回卧室时,李默然已经从熬夜想到了监狱,并且充分发挥想象力脑补自己和叶晨深陷狱中而后展开的一系列故事。
叶晨小心维持着身体平衡,将面碗递给李默然:“吃吧,特意少放了汤的。”
李默然哼了声算是回应,伸手接过面碗,忍着烫开口调侃:“我觉得自己手心都要烫熟了……说好的鸡蛋呢?我咋没瞅见。”
“在面底下,压着呢。”叶晨一边吸溜着一边说,被窝下的腿撞撞李默然的:“换个台,看购物频道干什么玩意儿?”
“没手,要换自己换。”李默然还在忙着用筷子翻找他的溏心鸡蛋;又怕筷尖把蛋黄给捅漏了,只能小心翼翼的将面一整坨从下往上翻个个儿——汤汁少的像是没有一样,是李默然喜欢的做法。
他终于找到了溏心鸡蛋,还散着热气,水蒸气带着有些稀释淡了的方便面味儿直扑他鼻子,触感有些潮湿闷热。味蕾最先记起方便面的滋味,于是口水不受意愿控制哗啦啦的涌了出来,再被咽下,舌根的唾液腺因此有些发酸。李默然将那俩溏心鸡蛋小心堆放到碗边,然后注意到叶晨正在吸溜方便面,并未去换电视频道,于是将筷子插到面里腾出手去摸遥控器:“懒死你个大懒汉。”
“反正我知道你会换台。”
叶晨的声音带着得意,李默然又哼哼几声,每切换一个频道停顿几秒就等着叶晨的示意,待对方学着他从嗓子眼儿里哼哼出声。他能分得清哪种声调是继续换、哪种声调是“就它了。”
直到某个综艺节目,叶晨才终于换了声调。李默然有点纠结——吃饭的时候看搞笑的节目似乎不大合适,而且他还是想倒回去继续看那个购物频道。但又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收不住注意力看电视,还不如让叶晨开心点。这么想着,他放下遥控器开始吃方便面。
叶晨笑点很低,或者说他本身就是爱笑的。看电视的时候他一直笑个不停,浑身都在抖,偏偏他因为喜欢喝面汤所以煮面时放了很多水——李默然看着对方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洒了面汤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有点儿想笑。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用脚踹踹叶晨的:“我的面都吃完了,分我点儿汤。”
“哈哈——啊?这么快?”叶晨转过头来看他:“别倒了,你直接用我这碗喝吧——省着洒了。”
李默然皱着眉头试图想出折中的办法,最终还是放弃了,于是将自己好不容易凉下一半的碗放到旁边,又捧着叶晨那烫手的碗喝起了汤——汤和碗到底哪个更烫些,李默然分不清,只是两个都烫得他不想去碰。
“你这是牛饮啊!给我留点,面汤可是要细品的!”
叶晨一脸心疼的看着他,一边伸出手来一边又怕碰洒了面汤,只能干干上下挥着手又不能动作。李默然忍不住想笑,咽下一口面汤点了点头:“你学给我看?”
对方接过面碗,努着嘴凑近碗沿啜着。叶晨喜欢喝面汤就像是李默然喜欢吃鸡蛋一样,宝贵得不得了。
李默然这么想着,忽的记起些东西:“我那碗面都没什么汤。你用什么煮的鸡蛋?”
“吸溜——呼,用我那锅煮的,”叶晨说着将碗慢慢端平离开嘴边,脸上因为热度一片通红,嘴唇在灯光下有些发亮:“和你吃方便面麻烦的和满汉全席一样,还得分两锅煮。”
李默然了然点点头,然后看着叶晨吸溜面汤;叶晨将注意力都放在面汤上。房内竟没人再关注电视节目。
李默然的思绪又如同脱缰羊驼般策马奔腾了。他从先前那个二人深陷狱中的联想又跳跃到了自己下午时在叶晨车里做的那个梦。梦里面叶晨仍旧和平时没什么差别,高兴的时候笑得看不见眼睛,无语的时候翻人白眼,煮方便面的时候小心衡量着面汤的多少。
只不过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
那个梦中插足的小三是谁李默然全都忘了,此时此刻他忍不住将其想象成矮胖大肚又斑秃的中老年大叔,却又觉得有些糟蹋了叶晨。他看着对方解决完方便面后心满意足的表情,突然开口:
“我觉得我们应该讨论下彼此的关系问题。”
“啥关系问题?”叶晨将面碗摞到他那碗上,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眼睛看着电视:“不就是炮友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也如同脱缰野马一般脱离了我的设想和文纲。没关系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意识流潜力股与写手的爱恨情仇
“不就是炮/友呗。”
这句话跟个锤子似的直直撞到李默然心底,接连发出duang、duang的回响,折腾个没完。叶晨正瞅着电视放声大笑,样子像个小孩儿。李默然没看电视,只是反复细品着叶晨刚说的话,眉眼间隐约透出几分晦涩的难过。那个锤子还在duangduang的砸,李默然抓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打算和叶晨正面讨论下二人的关系问题,却又觉着房间太静了气氛有点不太对劲,难受得慌,于是又开了电视调到静音,转头看向咋咋呼呼的叶晨:“我是认真的,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是认真的,丫挺再不给老子调大音量就和你翻脸信不信?”
李默然脑袋里的小人有些无力地抚了抚额,面上却还是一派严肃透着倦怠,顺便给电视机调大了些音量:“咱俩真的应该仔细讨论下关系问题了。”
叶晨瞅着李默然这话说的诚恳,终于做出让步:“你等我看完节目的,还有几分——那啥不到半小时了。”
李默然将自己手中的遥控器塞到腰后,用屁股坐着:“给你点儿阳光你还腐烂了?这和你说正事儿呢。”
要不是知道这节目明天有重播,李默然八成还真能答应。叶晨鼓着个脸去抢遥控器,而后被李默然抓紧了胳膊一个翻转按在身下,只看见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完全没注意那遥控器已经被李默然给一脚踹到了床底下。
“别闹,就几分钟。”
叶晨伸着脖子想绕过李默然挡在自己上面的身体看电视,目光急切的像是饿了三天的猴在找桃。李默然隐约间明白了什么,空出一只手来揉揉叶晨的头发,又因为对方躺在床上脑袋后仰着,只能退而求次揉了揉蓬松刘海:“躲什么?”
像是在叫叶晨安稳下来让他揉脑袋别乱动,又像别的什么。叶晨先是睁大眼睛,而后这这那那支吾了阵,最后只能理直气壮地开口:“我没害怕。”
李默然想了想,爬起身坐到叶晨旁边:“我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
叶晨揉着手腕也坐起来,抱着一团被褥直直看了过去,从李默然这个角度来看正好隐隐约约看得见对方脑后的小辫子。房间内沉默了阵,只有电视机屏幕上播着的那个综艺节目不时爆出一阵大笑,接着就是节目结束时的音乐和下期预告。最终还是叶晨先开了口,直白得很:“你想听我说什么?”
李默然一时词穷,抿着唇想了想,而后才道:“不知道。”
“那你希望咱俩是什么关系?”
叶晨趴在床边东张西望地找遥控器,一边说着一边伸展开线条流畅而纤长的身体,探直胳膊去够遥控器。李默然还在思考叶晨发出的问题——他希望二人是什么关系?说实话,从一开始相识的理由到二人联系延续至今的依凭,都只是叶晨所说的、单纯的炮/友而已。更深一层的李默然不是没想过,只是想了一半便放弃了,像是知晓答案后便会被那与期望不符的丑陋本质给逼疯般。
本能地逃避着所有让自己不适的东西,也可能只是习惯。
李默然此时理智思考剖析了下自己的想法——他希望自己和叶晨的关系发生某种更为亲近的改变,但具体是什么改变他又不敢想,而叶晨似乎也没什么心思。十分简洁明了。虽说各方面不利因素都在提醒着李默然别擅自妄动,但他还是遵循了“欲/望为上”的原则,选了最让自己舒心的那一项,开始努力攻克习惯带来的心理障碍,思考自己到底在希翼着什么。
等叶晨将所有频道都换了一遍,再催促了三四遍最终百无聊赖地关掉电视机后,李默然终于勇敢地克服了自己的心理困难,发现了那个给他带来更大困难的答案——他想要和叶晨有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精神层面上的,而不单单是身体。
虽说现在二人已经十分亲密,秀恩爱严重到被圈友大骂狗男男,但顶着炮/友这个头衔,李默然总觉着差了那么一点两点,没什么意思。但如果是男朋友呢?这样看来,二人的一切行为互动都能得到合理解释和理由,而不是可有可无的不安和满足下的惶恐。
叶晨第六次催促李默然,对方迟迟反应过来,顾不得去开了电视机用声响来缓解气氛与心情,直接开口:“我想当你男朋友。”
“啥玩意儿?你说啥风太大我没听清?”叶晨显然受了惊。
“或者你当我男朋友。”
李默然没理他,只是尽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