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啊,请你到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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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啊,请你到非洲-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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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不忍心睁眼去看,就像我的身上也生出了脓疮。他们从事如此繁重的劳动,却只能一天吃一顿饭。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无可奈何。每座矿山的每个水坑前,孩子们就像成群结队的蝌蚪在缓缓蠕动。
  1972年的情人节,塞拉利昂国营钻石矿山公司的分选工场,工作在正常进行。突然,一位技术人员和工场安全负责人看见桌子上有个什么东西。起先,他们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连忙冲向桌子仔细观察。桌子上鸡蛋大小的东西竟然是钻石。他们一称,这颗钻石竟然重达克拉。这是世界第三大原矿石,也是沉积矿山中发现的最大的钻石。
  当意识到这是多么重大的发现之后,工作人员便在严密的保护之下把钻石送到首都弗里敦。总统看见这颗巨大的钻石,将它命名为“塞拉利昂之星”。
  塞拉利昂、安哥拉和刚果民主共和国,这三个非洲国家爆发血腥内战绝非偶然。这些国家都拥有非常丰富的钻石储藏量,于是叛军势力为了购买武器就大肆挖掘钻石。他们把卖钻石的钱用来买坦克、手枪和军服,甚至还有啤酒。
  塞拉利昂的叛军组织名为冠冕堂皇的“革命同盟阵线”,实则臭名昭著,十恶不赦,凡是落到他们手中的俘虏无不被砍断手指、手臂,或者割下嘴唇和耳朵,甚至连三四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这次内战是现代史上最残忍的事件,造成约20万人死亡,数万人四肢被砍,或蒙受严重的精神创伤。内战期间,强奸事件遍布全国,儿童也被迫参军。
  10年前,内战爆发初期,叛军总共只有几百人。但是,自从叛军抢占了钻石矿后,其人数也大幅增加到了万人。这是因为钻石交易不仅让购买武器变得可能,也大幅提高了他们的影响力。
  塞拉利昂挖出的钻石,首先被转移到了邻国利比里亚,然后流进了欧洲的珠宝市场。另外,叛军革命势力生产的钻石很多都进了美国纽约的宝石商店,甚至也有一些流入了韩国。
  刚果民主共和国之所以内战持续不断,也是因为他们的钻石储藏量让卢旺达和乌干达眼红的军队蜂拥而至。钻石也让安哥拉叛军UNITA(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有足够的财力维持长达28年的内战。
  钻石,全世界女性都渴望拥有的最美丽的宝石,却凝结着非洲人民的血和泪。到了非洲,我才认识到钻石是所有大屠杀的元凶。也是从那以后,我渐渐感觉钻石其实是无比悲伤的宝石,因此我再也不喜欢佩戴钻石首饰了。我认为谁都会这样,因为钻石沾染了非洲大陆妇女儿童的鲜血。
  尽管合法的钻石交易会让非洲的贫穷国家蒙受惠泽,然而在战争至今没有结束的地区,钻石反而变成了致命的灾难。为了占领矿山地带,叛军不断发动战争,然后把落到他们手中的钻石迅速转换成大量的杀伤性武器。
  拥有丰富的钻石矿,人民却饱受饥饿之苦。这无可奈何的地方就是非洲。
  “血染的钻石”究竟给当地人民造成了多么深重的灾难,只有手脚被剁的塞拉利昂人民自己知道。叛军为了将居民驱赶出钻石矿山地区,不惜砍掉人们的手,制造了血淋淋的恐怖事件。邻国利比里亚也因此成了整个非洲地区与钻石有关的走私军火、贩卖毒品、洗黑钱等犯罪活动的中心。
  我们送给爱人做礼物的钻石竟然如此昂贵,昂贵到要塞拉利昂、安哥拉、刚果的孩子们用手指和手去交换的地步,我们再也不能助纣为虐了。最近,英国、德国和荷兰的人权组织发出了这样的呼吁:
  

血染的钻石(2)(图)

  如今,年仅18岁的丽贝卡已经有两个孩子。她右手牵的是与叛军队长生的5岁女儿,背上这个刚满周岁、正发高烧的孩子又是跟一个政府军队长生的。丽贝卡是今日塞拉利昂悲剧的主人公。
  “你可知道,戴在你手指上的钻石沾满了在内战漩涡中呻吟的非洲人民的痛苦血泪?”
  安哥拉虽然早在1975年就摆脱了葡萄牙人的殖民统治,并宣告独立,但此后一直内战不息。在1992年至1997年间,内战夺走了大约50万人的生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叛军组织依靠钻石销售购买最先进的武器进行疯狂的屠杀。内战期间,叛军组织“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通过秘密的非法钻石交易,赚取了高达37亿美元的利润。更为可怕的是,他们用这些钱购买的武器当中竟然包括国际上已经禁止使用的极易造成无辜平民伤亡的地雷。直到今天,安哥拉各地仍然埋藏着1000万颗地雷,受害者不计其数。
  刚果民主共和国也于1998年起爆发了反政府运动,截至目前,至少有6个周边国家的军队参加了战争。仅仅一个星期,就有600名平民死于非命,3000人受伤。如此血腥的刚果内战,谁能想到其庞大的军费开支来源就是钻石?全世界钻石产量前15位的国家之中,有9个是因政治体制不稳定而长期遭受内战之苦的非洲穷国。
  塞拉利昂也是这样。科多和唐戈菲尔德等盛产钻石的地区大都被叛军控制,甚至妇女和儿童也被强制去采矿,受到奴隶般的使唤。在塞拉利昂只需5万美元买来的钻石原矿石,到了伦敦,经过加工打磨之后,就能够卖出400万美元的高价,其利益之巨可想而知。
  非法钻石生产之所以仍在继续,无非是因为钻石需求量与日俱增。近年来,发展中国家人民的生活水平正在逐步改善,谁都希望钻石成为结婚用品,这就等于暗中为非洲内战煽风点火。美国的钻石需求量占世界总需求量的一半以上,欧洲和亚洲国家—尤其是中国和印度等庞大市场,钻石需求量也在逐年增加。
  最近成立的某市###动团体派出了代表团监视钻石非法交易,并且呼吁人们不要买卖内战国家开采的钻石。他们开展的并非“反钻运动”,而是“反战运动”。如果这些努力都得以实现,那么在不远的将来,5人之中便有1人沦为战争牺牲者的非洲大陆将再也听不见枪声了。
  穆罕默德在矿场工作前曾是一名童兵。偶尔,他会把视线投向远处,这时候的穆罕默德便不再是年仅18岁的少年了。这个男孩因为既可怜又可怕的遭遇,得了难以治愈的疾病。每个童兵出身的孩子,几乎都免不了这样的情形。
  穆罕默德给我讲述的非人的故事实在让人不忍闻听。他说,童兵们肆意杀人、斫人手足,甚至集体强奸妇女。我问他不觉得这是在做坏事吗。穆罕默德回答说他有时候也有这样的罪恶感,但是有的孩子却把这种事当作乐趣,而且举枪之前还要打赌。
  我问他如果再碰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穆罕默德淡淡地回答,只要成为军人,就能得到食物,而且有枪就有了力量,所以还会加入叛军组织。我很惊讶,继续问道:
  “那么,你还会做那种坏事喽?”
  他回答道:
  “不是的。现在我已经长大了,这种事情交给童子军去做就可以了。”
  虽然他认为自己长大了,但是充其量不过是个18岁的孩子,他的回答竟然如此漫不经心,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与穆罕默德聊过之后,我去了帮助遭受性暴力少女恢复健康的康复中心。所谓的康复中心,其实也就是教她们学习刺绣的地方,只有3台缝纫机,可是想学的人很多,因此显得非常狭窄。在那里,我见到了丽贝卡。
  丽贝卡面无表情地坐在等候的人群中。她伸着瘦长的双腿,正给孩子喂奶。她的旁边偎依着一个头发晒得发黄、含着大拇指的5岁女孩。
  她的眼睛里包含着某种东西,她的脸庞在众多黑人女子中间依然有着耀眼的美丽,卷曲的头发仿佛要融入肌肤,又被芦苇似的金属绾得条条缕缕。然而,最吸引我的,却是她那毫无表情的脸庞。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人群里,完全没有什么目的。我的摄像机镜头闪来闪去,她也漠不关心,只是偶尔给怀中的孩子换换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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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的钻石(3)
这就是只有18岁的丽贝卡。
  丽贝卡13岁的时候,就亲眼目睹了叛军用刀砍掉爸爸和妈妈的头,然后踢来踢去的情景;接着,她又看见姐姐被砍断胳膊遭到强奸,随后也被当场斩首的惨状;最后,叛军集体轮奸了年仅13岁的她。心与身都受到巨大创伤的她当场就昏厥了,醒来以后被带到叛军队长面前。叛军队长见丽贝卡脸蛋漂亮,于是娶她做第5个妻子。因为她只是第5个小妾,所以什么粗活重活都叫她做,每天夜里都被烟头烫、挨打和强暴。
  讲起这些故事的时候,丽贝卡平静地向我展示了她的大腿和胸脯,上面满是触目惊心的烟头烫的伤疤。不久后,她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站在旁边吮吸手指的女孩就是叛军队长的孩子。5年后,政府军打了进来。当着丽贝卡的面,政府军队长砍下了与她共同生活了5年的叛军队长的脑袋,然后以保护丽贝卡的名义把她带走了,同样做出了为人不齿的丑事。这样生下的就是正在丽贝卡怀中吃奶的孩子。
  这个年仅18岁的少女,经历了人世间所有的痛苦。当我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因为特别讨厌衰老和死亡,于是决定只活到19岁。某个下雨的日子,我辗转村子里的12家药店,买来了很多安眠药。我的18岁是多么的奢侈啊,然而丽贝卡却已经历了电影也难以编造的巨大悲剧,却依旧心甘情愿地给孩子喂奶。哦,上帝,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啊!
  今天,塞拉利昂的内战终于结束了,丽贝卡带着孩子们寄居在亲戚家。我去看过她们的家。所有的东西都被破坏了,3平方米左右的房子只剩下了3面墙壁,里面放着一张破烂不堪、一动就叮当作响的床。丽贝卡说,亲戚带着他们的孩子在床上睡,她和自己的两个孩子睡在地上。因为房子太窄了,亲戚也一直赶她,要求她搬出去,可是她实在没有地方可去。非洲大地如此辽阔,却没有丽贝卡的容身之所。
  丽贝卡背上的孩子额头烫得像团火。她哪儿不舒服呢?我想告诉这位18岁的少女妈妈,生活不是只有接连不断的痛苦,生活中也有奇迹发生。我想让她幸福,哪怕这幸福很短暂。于是,我当场就做好了决定:我要为她准备四面都有墙壁的房子,还有足够几个月吃的口粮,并且让她不用睡在地上,而是睡在铺着五颜六色床罩的床上。
  我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丽贝卡时,她只是怔怔地听我说话,仿佛听的是与己无关的故事。1分钟之后,她终于相信这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于是才像个18岁的少女一样蹦蹦跳跳,拍着巴掌欢笑。她忽闪着美丽的眼睛,脸上也露出了生气。看着欣喜不已的丽贝卡,在场的人都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丽贝卡现在住所的对面有个6平方米左右的只剩墙壁的房子。她说自己想住那样的房子。我遵守承诺,立刻满足了她的愿望。我们重建了坍塌的墙壁,买来床和家具,送给她够6个月吃的粮食。之后,我拉着丽贝卡的手向她道别。灰蒙蒙的尘土在飞扬,直到我的身影依稀不见的时候,丽贝卡还在依依不舍地挥手,挥手……
  但是我也知道,我不可能真正告别丽贝卡,因为在塞拉利昂,还有无数的丽贝卡,无数的穆罕默德。
  有位印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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