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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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江山情-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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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匡义咧嘴一笑,端正清秀的下巴格外好看,软软的青涩胡子茬儿给他添了些兵戈之气,却没开口,只是从袖中摸出了一把黑黢黢的匕首,上前一步凑近我,我只觉得眼前一花,绳子纷纷落地,呼吸就顺畅了不少。接着耳边一热,几个字满满的灌了进去,“只有你,能与我相伴。”

    我动了动身子,伸手一推,他仿佛有预料似的闪开了,“范怀,将此女带下去,好生看管。”

    范怀反手押着我,走出了元帅的营帐。出了营帐,却连忙松开了手,“周姑娘,你还是自己走吧。”我回过头,柔声说道,“范大哥,你爹爹是范监军?”他点了点头,我苦笑道,“今夜就是范监军将我捉到的,说是我魅惑元帅。”范怀为难的捧起头,“爹爹只听命于官家,军营之中本就不能有女子的出现,这……”我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笑过去,“范大哥何必为难呢?阿檀只不过想活命而已,范监军知道阿檀的存在,必定不会留住阿檀,请范大哥放阿檀一条生路吧!”说着就势要拜在他脚下,范怀一急,大力托起我的胳膊,“使不得使不得。二爷怎么会答应爹爹杀,杀了周姑娘?”他因不相信而有些口吃,我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怎么不会?你们元帅是大宋元帅,大宋为重,我于大宋相比,那个为重呢?不过,范大哥也不要再去因为此事追问他了,免得伤了你们君臣之义。”范怀重重得点点头,“周姑娘,我必保你性命无忧就是。不然,等冬晗回来了,我要如何面对她。”我莞尔一笑,“阿檀再此,预祝你们白头偕老。”

    接下来的几日,大宋行军逐渐深入后蜀,气温渐高,士兵们将厚重的棉袍脱了下来,换上了轻快的单衣,全速前进。我和数以万计宛若黑压压的蚂蚁一样的普通士兵一样,吃着最坚硬的饼,夜幕降临的时候,睡在草席上。可是要说不同,那就是我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看守,在休息的时候,别人都在黑甜的梦乡瞭望着家乡的一切,我手上拿着针,面前是一堆棉花,布帛,还有样图,数不清的任务全都压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暗想,我在做的是什么东西呢?看样子仿佛一个棉套,却小的我一只手都塞不下,想必不是手套。管它是什么!我就算照做,以自己的女红手艺,也决计是合格不了的。想到这里,我飞针走线,不一会儿又缝好了一个。

    范质照例每天来检查一次我的女工活计,今天他又皱起了眉头,本来沟壑丛生的脸上又出现了缕缕皱纹,痛心疾首的说道,“女子要论德言工容,你连容貌都不是最上等,怎么匡义会受你这种女子的魅惑?”

    我挑起一只刚刚做好的棉套,转在手指上,故作放肆的说道,“你越瞧不起我,说明赵匡义眼光越差,饥不择食,连我也要了!”说罢下巴一扬,“天气渐暖,后蜀根本不用这样的棉制品,怎么监军大人还要我紧巴巴的赶出这些东西?”这样小的棉套儿,人也不能用,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

    范质双手一拱,不屑的看着我说,“这元帅的妙计,你这小女子怎么会知晓?”“哟,瞧你说的!”我看着他感激涕零的样子,有意抖出那一晚赵匡义说过的话,“这元帅的计谋在妙,还不是年纪尚轻,需要您大人提点啊!您可是,直接听命于官家的!”范质面露喜色,忽而又觉得在我面前乐不可支有些有**份,马上收敛了神情,“你一个南唐村野之人,哪里的那么多蛊惑人心的言语。还不快缝制棉套?记得针脚尤为要注意一些,那两根带子一定要缝的严严实实的。”见我不语,大声斥道,“听到没有?”我徉装畏畏缩缩的应了一声,他满意的走了。



………【第六十一章 渡嘉陵(上)】………

    宋军顺利前行了几日,前方也不见用什么动静,地形却倍加陡峭,我每天被不同的人看守,在最后方根本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仿佛被包裹在密不透风的蓑衣之中。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前方的战火是怎样轰隆的,至少在后方,我嗅不到一丝硝烟。

    二月中旬,宋军行至嘉陵江边,我伸着头看了看江边排列的格外整齐的高高的战船,心下叹道,原来他早就着手准备了,与这样的人为敌,我南唐有几分把握?正这样想着,旁边的看守不耐烦的大声提醒到,“上船!”我抬眼一看,面前有一叶小舟,遂苦笑一下,还是上了船。小舟也雄伟高大一眼望不到顶的大战船一起向着对岸划去,我望着不住流过的江水,纵使嘉陵江上薄雾弥漫,还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遮天蔽日的帅旗映红了江面,每一面都有一个硕大的赵字。

    宋军扣着战船大声呐喊,喊声透过江面,又被江面折回,每一声都喊着兵戈之气的雄壮和裂土开疆的兴奋。若不是经历过扬州之战,连我也要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和他们一起呐喊了。可惜,战争都是在腐肉中开出的花,难道我还能将它作为饰物插在头上?我冷冷看着兴奋不已的宋军将士们,骤然觉得有些不自主的悲哀缠上身来。于是默默地转过头,不去看他们一张张高兴的变了形的脸。

    远处,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黑压压的一群,彷如是密密的水草在不断的舞动,又好像爬满了蚂蚁的糖稀,慢慢向我们逼近。待靠近一点,定睛一看,是一群战船,几面三足鸟的太阳旗插在战船上迎风招展,另几面旗上刻了一个个大写的“冯”!

    “嘟——嘟——嘟——”宋军率先吹起了军用号角,我想着他们看去,只见前一瞬间还在扣舷而吟的将士们这会儿凝声静气,而且身处在前排的个个端起了弓箭,箭尖上还挂着红硕的火焰,那速度令人咋舌。而一直是两船并排而行的宋军此时悄然改变了行军阵型,在我这个角度,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两只战船偏西,两只战船偏东,正南四只战船应该是只要迎敌之用,上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正好形成一个口袋形状将后蜀水军围起来。

    “冯清源————”正南方向的战船上推了一个喊声奇大无比的将士出来喊话,“你这后蜀娘们儿,还不赶快回家绣花去!上什么战场?投降吧!饶你不死!”他的叫声震耳,江面上泛起了涟漪。宋军船上也爆发出了一阵阵笑声。

    后蜀那边没有什么反应,这位将士继续叫阵,“冯清源————你是不是缩头乌龟?”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长箭跨过广阔的江面,想着他的面门,分毫不差的射了过去!“啊!”一位身披金银双丝甲的人起身一踏,拿着匕首反手一拨,只听那枚箭铮撞到了船舷上,那人不紧不慢地朗声说道,“冯将军怎么恼羞成怒?这可真是女子行径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距离他不是那么近的我都听的清清楚楚。

    正在向着这里全速前进的后蜀战船这时停了下来,像是在商议着什么,接着他们向着四面八方迅速散开,想冲破宋军的包围,身披金银双丝甲的赵匡义等到他们首尾不相接的时候,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大声吼道,“放箭!”

    漫天的火星硝烟和着真正的血气将清凌凌的嘉陵江染的污秽无比,后蜀被宋军这样忽如起来的一攻,手忙脚乱,战船却没有在聚到一起,而是各顾各的,红色的后蜀箭和黑色的大宋箭交织在了一切,一片火光中分不清是谁和谁的。

    “滋————”一只冷箭射过来,“啊!”小舟猛烈的摇了一摇,然后不动了,看守我的人胸口中了一箭,伏在小舟的船头上,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害怕冷箭的再次射来,我急忙躲在他身后。不知是江水推着小舟在抖,还是我自己在抖,惶惶然中左右摇摆不定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牙齿都在格格打颤,看不到边,没顶于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忽然肩上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我瑟缩了一下,那只手越过我的肩,向我的脸滑过来。

    我用胳膊像身后挣命地杵了一下。却被那人轻轻拉住。“都要没命了还这么硬气……”他低低地说。熟悉地声音倾泻过来。仿若嘉陵江地无尽地流水。我看了一眼战船上地金银双丝甲。眼前赵匡义身穿地黑色普通兵服滑稽地很。

    “你……”想开口问问他为什么到这里来。有什么话在喉咙处就是出不来。硬生生地被堵在心中。宛若是很久以前丢失了地。现在才找回来。说不出也咽不下。眼前地人却好像都明白一样。千言万语融化到他漆黑地眼眸中。他腼腆一笑。“再犹豫就没命了。傻瓜!”

    他拉起我地手。掌心地疤痕和我地正好相对。有些粗粝。有些痒。感觉异样非常。我们低伏下身子。将船上地尸体踢下江。慢慢摇着小船到了偏西地大战船处。一只软梯赫然留在那里。

    他像我招手。我刚要上软梯地时候。按住我地手。“提防后蜀放冷箭!”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一把将我拉在怀中。单只手上了软梯。“你。你是怎么看到我地。”我在他上梯子地时候问道。

    耳边似乎有金石破空之声。“低头!”他一生低喝。我无奈地缩到了他怀中。他不住地向上爬着。“元帅到了!”范质一生高呼。几个士兵将赵匡义拉起来。他将怀中毫发无伤地我放在船上。轻轻地说道。“周嘉敏可以有很多。阿檀只有一个。”

    我被他这句话揪了一下。心不知怎么地突突地疼起来。“何必?我注定是周嘉敏。我注定是南唐人。我注定和你们大宋势不两立……”

    他留给我一个寥落的背影,身后细细的,留成一线的血。血?我惊讶的看过去,赵匡义的后肩上插了一只鲜红的箭。上面还画了一个代表后蜀的三足太阳鸟。



………【第六十二章 渡嘉陵(中)】………

    范怀看到地上的鲜血惊呼,“二爷!”赵匡义瞪了他一眼,将手一摆,示意他不要说话,范怀疑惑的看向我,“周姑娘,你……”我摇摇头,不知如何应答,只想找到一个静谧无人的角落好好藏起来。赵匡义发了话,他平静的说,“范怀,你去讲军医请过来,将周二小姐带走。先等一会儿,带到后蜀撤兵,就带到最远的那艘船上好了。只是,不要让范监军看到。”话语中没有一丝因疼痛而带来的颤抖,神色一如往常,此时稳稳的显示出大宋元帅的气魄。不知怎么,我原本温热的心一下子凉了起来,手指甲一下子嵌在了掌心当中,连疼痛都浑然不觉。范质这时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抱拳粗声应答称是。

    “周姑娘,周姑娘!”范怀以为我没有听到,大声叫道,我报之柔柔一笑,跟在他身后走到舱后。

    他疑惑的问道,“周姑娘,我看二爷怎么也不像是要杀了你的人,怎么你当时那样说?”我摇摇头,缩在舱后一片油布之中,不言不语,只是眼角不知被什么东西慢慢浸润。范怀慌忙道,“周姑娘,我,我不问就是。你,你莫哭。”我将脸藏在膝盖之中,屏蔽了一切危险和喧嚣。

    范怀终于走了,我悄悄抬起头,空旷的舱后只有我和一堆油布,我甩甩衣袖,瞬间抹干眼泪,站起身来————在这个位置,看的更加清晰了,江面上依旧是火焰与箭支齐飞,后蜀的两只战船正带着金黄红硕的火焰,缓缓向嘉陵江中沉没,船上无数的人惊呼,有少数人跳下江,多数人的人在船上空嚎,却无法挽回船身的沉没,更多的人在船只沉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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